安瑞以前是成过家的,也有孩子,只是他的妻子嫌弃他在基地里上工,一直想让他换个活计,他也尝试过换个地方,可哪有那么顺心的活计给他做,既要钱养家又要体面,他只能选择前者。有了孩子之后妻子跟他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曾哭诉着总不能孩子大了以后,告诉她爹爹是在吃人血馒头的地方挣钱养家的,她也有女儿,可她的丈夫却整日混迹在残害少女的人间地狱里。
眼见着女儿一天天长大了,街坊邻居偶尔有传言传到女儿耳中,有天妻子从外面回来,听到女儿问她:“娘亲,什么是妓女啊?”
妻子震惊的看着幼小的女儿,蹲下问道:“你说什么?”
“我听到婶婶说,爹爹在外面看妓女,还说,我也是,什么是妓女?”
当晚,妻子连饭都没吃,安瑞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后,妻子就问他:“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换个地方挣钱?”
安瑞累极了,叹了口气:“我们家境不富裕,养家糊口难,我在基地,偶尔可以得到上头的赏银,孩子大了,什么地方不用钱啊?再说回来,我跟你说过,就算要换活计,等过了这阵子,有一个曾经帮过我和静儿的姑娘,被卖到基地里了,我想找个机会放她走。”
“钱到哪里都能挣,只要肯吃苦,没有饿死的人!”妻子站起身来,捂着口鼻,尽量抑制住自己不断上升的酸意,却是徒劳无功,“你若还想跟我继续过下去,明天就辞去那里的职务,你连自己日子都过不好了,还在意别人?你把她放走了,那些畜生会放过你吗?你想让女儿没有爹爹吗?”
安瑞抬头看她一眼,终究是不忍心,拉着妻子坐下,顺了顺她的背:“那是个好人,我不想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你在永生基地的这些年,看着多少女子被残害?多这一个多吗?你看着那些女子被人害死的时候怎么良知没有觉醒,偏这时候觉醒了?你知不知道今日你女儿听到了什么话!她听到旁人议论,说她爹爹是看妓女的!她们还说她也是妓女!我的孩子才两岁!她再长大一点,理解了这话的意思,你让她怎么抬起头来做人!”妻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递不递辞呈?”
安瑞的眼睛也染了湿意:“你再给我几天时间,那是个好姑娘。”
第二日一早,安瑞醒来就发现妻子女儿都不见了,妻子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决然的写下了一封信,便带着女儿走了。安瑞自此以后,每月都给妻子的娘家寄一笔银子,算是抚养费,但没有再去打扰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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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你不顾自身安危放我走,虽然我没看见,但我知道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说到底也是我连累了你,把你妹妹带回来,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安静有你这么好的哥哥,是她的幸运。”
安瑞的筷头挑着米饭,顿了顿,他当年确实被纳兰世康的手下打得几乎丧命,可他不想再提起,惹得她愧疚:“其实……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虽然看着玲珑乖巧,但性子是很要强的,总也不肯服输,经常跟我斗得脸红脖子粗,我那时候还常常嘲笑她,一直这么泼辣小心嫁不出去。”
柒休觐安慰道:“别想太多了,以后更重要。”
安瑞笑笑:“好。”
“你们哪天走告诉我,我给你们践行。”
“就这几天的吧,本来我还想去知会你一声,没想到你先来了。”
“好,等你们到了地方,可以给我写信,以后有机会,我会去看你们的。”
“虽然我们俩都不识字,可是可以找人代写,放心吧,我们安定下来一定会告诉你的。”
柒休觐备了一大包吃的,吭哧吭哧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辆染了血的马车,她心里一慌,放下包就跑到前面去,安瑞被人绑在了木桩上,安静身上都是血,正被人暴力的往外拖,她不肯走,反抗起来衣服都在地上磨了个大口子,无力的哭喊着。
“静儿——!”安瑞眼眶里盘虬满了血丝,似乎眼珠子都要爆开,牙齿都恨出了血,他不会功夫,对于他们的暴行无力阻止,挣扎中手腕都被粗糙的绳索磨破了皮,“你们这些下九流的畜生!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你们放开她!”
“放过你们?放过你们谁来给公子挣钱啊?”拖人的小厮冷笑着回道,“安瑞,你搞明白,三年前你没看住那个贱人,公子留你一命已是法外开恩了,让公子知道你伙同外人弄走他的摇钱树,不得废了你!”
“你们放开她!放开她!”安瑞吼的嗓子都哑了,他们正欲把安静拖到马车上,两人就被柒休觐一脚给踢开了,安静看到她急忙就站到她身后去了,浑身颤抖着揪着她的衣服,手指指了指安瑞的方向。柒休觐定睛一看,才发现周围还埋伏了十几人,那些人纷纷站出来,二话不说就举剑搁置在了安瑞的脖子上,轻佻的道,“你,就是在基地大闹一场的那个女人?不错啊,还真给我们蹲着了。”
柒休觐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那人玩转着长剑,锋利的刀刃时不时的在他脖子上刮来刮去,安瑞只得尽力往后缩。
“简单,把那丫头推过来。”他指了指安静,安静吓得哇哇叫,拼命的摇头,安瑞嘶吼道,“柒姑娘带着我妹妹赶紧走!快走啊!”
柒休觐护住了安静:“你让她跟你们回去?没可能的。”
“哦,这样啊。”那人刀刃一转,在安瑞的脖子上划了一个不浅的口子,鲜血舀舀而出,安静急的拽了拽柒休觐的衣袖,柒休觐打量了一下四周,一把将安静推上了马车,然后狠狠抽了马匹一下,自己留下来解救安瑞。十几个人够她缠的,救下安瑞之后,一起去追赶那辆马车,没想到前面还有埋伏,安静看到不远处十几个带刀站着的人,心下一狠跳下了马车,摔得眼前一黑,几乎站不起来。
那十几人不急不忙的缓缓踱步过来,安静就往回跑,柒休觐一路上带着安瑞,跑得浑身都是汗,也顾不得给他伤口包扎,将他往安静身边一丢,就凛冽的看着两方的人。
“谅你有三头六臂,也打不过来了。”带头的人讽刺的笑道,“去,把那丫头带走,安瑞……杀。”
柒休觐还要打敌人,身后还要护着两个人,安瑞死死的拽着柒休觐的手腕:“带我妹妹走,我死而无憾!我求你了!”
“安大哥!”
“走啊!”
柒休觐一边护着安静,一边退敌,那些人见带不走她,就一刀子捅了进去。
安静闷声痛呼了一声,柒休觐震惊的回头去看,安静的腹部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静儿——!”安瑞大步冲上去,掐住了那个捅安静刀子的人按在地上,眼泪和血一起呛了出来,“我杀了你——!”不断有人拿刀砍在安瑞的后背,安瑞的力道却丝毫不减,直至身下的人窒息而死,他也已经鲜血满身。
“安静,安静……”柒休觐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安静正如她的名字,安安静静的伏在柒休觐身上,没了呼吸。柒休觐回身看到安瑞被人一脚踹开,后背上无数个刀口,鲜血流的地上都是,眼睛还在直直的看着安静。
柒休觐嘶吼道:“该死,你们真是该死——!”柒休觐放下安静,不再留手,她杀红了眼,那些人见敌不过转身就跑,柒休觐却一个都没有放过,脚尖勾起地上的石子,个个儿都穿透了他们的胸膛,他们只得含恨倒下。
柒休觐低头看着地上两具尸体,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柒休觐用铁锹挖了个墓地,把他们埋在了一起,她一个人忙活到了傍晚,眼睛直楞楞的望着翻出的土地,脑海中都是他们再次重逢,欢喜的抱头痛哭的样子。坟头旁的树枝上乌鸦叫个不停,她回头看了一眼染了鲜血的地面,内心已经做好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她在脑海中记住了基地的地形,和姑娘们所在的位置,备好了马车,带了炸药,只身一人再次潜伏了进去,她一进门姑娘们就认出她来了,纷纷欢喜的握着手:“能回家了,这次能回家了,我们有救了……”
“你们知不知道别的基地在哪里?里面都有多少姑娘?”
“每次转移地址的时候他们都是蒙上我们眼睛的,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柒休觐颤抖着叹了一口气:“好吧,夜半时分,你们都别睡熟,记住,逃跑的时候不要打草惊蛇。”
“好,好,我们知道了。”
晚上的饭菜里,柒休觐给他们下了蒙汗药,他们吃了之后纷纷哈欠连天,柒休觐巡视了一圈,已经没有人醒着了,将炸药布置在各个地方,然后倒了火油,进了门,让她们赶紧逃,然后自己点燃了引信,她驾着马车远走,后面是一片火光,将姑娘们送到了镇上:“各自回家去吧,注意安全。”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不知道能不能扳倒他们这些黑恶势力,在永生基地彻底被清剿以前,你们还是要隐藏好,以求保全自身和家人。”
她们纷纷朝着柒休觐跪下谢恩,柒休觐扶起她们,声音有些颤抖:“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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