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苏九醒的时候柒休觐就守在旁边，苏九想起自己今天突然腹痛不止，紧接着就呕出了几口血，现在看到她在守着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了，勉强扬起一张笑脸，道：“你怎么在这儿？”

“九九，你醒了？”对于生病的人，柒休觐的态度永远是这么温柔，声音轻轻地，怕惊扰了她似的，小心的扶她坐起来，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嘴边，“来喝口水。”

苏九喝了口水，感觉口里没有那么苦了，柒休觐又端过一个小盘子来：“我做的甜点，你吃一口，嘴里就不苦了。”

苏九尝了一口，夸赞道：“很香。”然后又试探的问道，“你今天没有训练吗？最近营里好像都挺忙的。”

柒休觐蓦地掉下了眼泪，苏九呆了呆，心中知道她为了什么难过，还是无措的连连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你傻不傻？”柒休觐问道，“为了一个破房子，自己的身体也不要了，命也不要了，你到底了不了解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

苏九转念一想就知道林羡都告诉她了，低下眼眸去，无力的笑笑：“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大概六七年前吧，那一年里我碰上了好几个富家子弟，他们养了我一阵，刚开始还好，相安无事，后来看我恭顺就越来越过分，把我身体弄坏了，事后虽然给了我一笔钱，但是母体是恢复不过来了，只能慢慢养着，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好了，可又不得不生活，还得继续做，如果不是遇见你，可能我会做到我死吧，反正也没人会在意。”

“我会在意好吗？”

苏九转眼去看她，柒休觐满脸的泪光，俯身抱住了苏九：“我会在意你啊，三年了，难道还看不出我在意你吗？你不喝药身体怎么办？如果你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来给我一处房子，恐怕我死都不敢踏进去一步，那是一条人命啊九九……你别，你不能让我背负着一生对你的愧疚活下去啊……我回来看到地上一大片的血，你趴在床沿上昏过去了，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吗……”

苏九闭上眼眸，一行清泪滑落下来，低头吻了一口她的肩头：“我真的好想，用我一己之力给你一点安全感……”

“你好好的活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安全感，以后不许再瞒着我做傻事了，听到了没有？”

“好。”

林羡来给她看了看身体，说走上大半日的路程没有关系，柒休觐就急忙扶着她的身子要出营去租马车，正巧碰上了训练结束的林聪，见她俩互相搀扶着往营外走，小跑几步过去问道：“宝贝儿，你和苏姑娘是要去哪儿啊？哟，苏姑娘脸色不太好啊。”

柒休觐话语间带了几分焦急：“九九身子不舒服，我要带她去崇德医馆检查一下，现在过去说不定能赶在天黑前到那儿。”

“你们打算怎么去啊？”

“出去租一辆马车。”

“租个屁的马车啊，你当我是死人啊？等着我一会儿。”林聪说完大步往营里跑去，柒休觐就和苏九站在原地等他，苏九对柒休觐笑道，“他对你是真的很好。”

柒休觐蔫了吧唧的低下脑袋不说话了。

“你看这都几年了，还这么锲而不舍的，你都不会感动吗？”

柒休觐的脑壳在苏九光滑白皙的脖颈上蹭了又蹭：“亲娘啊，你放过我吧，我拿他当弟弟看，比亲弟弟还亲的那种……”

苏九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林聪和两名下属从远处赶来，看她们一副亲密的样子，撇了撇嘴角：“光天化日的，你们两个小女子也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你，说你呢，年近半百的老妇女了，还学人家黄花大闺女似的撒娇，你跟谁蹭来蹭去呢？”说着将柒休觐生生从苏九的肩头上掰了下来，一脸吃味。

“我离半百还有十几年呢好不好。”柒休觐不甘示弱的回敬道。

“嘁！”林聪不跟她多费唇舌，挥了挥手，两名下属便向她们拱手示意了一下，立在了一边，“我家少爷吩咐我俩一路护送二位至目的地，马车不用租了，我家少爷有，两位尽管用就是。”

沾了他的光，柒休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这多不好意思……”林聪玩味一笑，“觉得不好意思啊？那你亲我一口就好了，亲我一口那马车送你都行。”说着自己一张侧脸故意凑了过去，被柒休觐用手掌怼了回去，林聪抓着她的手想亲一口，被柒休觐抽回去了。

“得，不给亲就算了。你们俩，赶马车的时候注意速度，苏姑娘身体不好，不能太快，如果她们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就提头来见。”

“少爷放心。”下属纷纷向林聪弓腰，然后伸出手为她们引路，“二位请。”

苏姑娘向林聪福身以礼：“多谢林将军。”

“客气什么，这不还有一个年近半百的妇女吗，那什么，你们路上小心。”

柒休觐跟他对视了一眼，翕动了一下嘴唇：“谢了啊。”

林聪使劲挠了挠她的头发：“我最不想听你说的就是这两个字，去吧，他们两个功夫都是不错的，有他们送你去，我也放心些。”

柒休觐向他微微颔首，便扶着苏九去了。

大夫看了一下苏九的状态，面色有些凝重，看得柒休觐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看过之后跟她们说道：“她的身体拖得挺糟糕的了，看是可以看的，只是花费比较多，人呢，也有些受罪，后续会不会复发，还要看个人调养。只是我需要提前说明的是，她治疗前需要先喝三个月的药调理身子，期间每隔半月来看一次，光看病的费用加起来不会低于四千两，家里如果没有万两以上的家底，就不要考虑治疗了。”

听完她的话柒休觐心里像是压了块重石，四千两……四千两……自己浑身上下加一起连五十两都没有，要如何付得起四千两？她想起刚刚还给欧阳谦的那十万两，早知道义父给自己钱就不要转交给他了，那样他就不知道义父给自己钱的事，也不会把自己的钱都要走了。

柒休觐勉强应道：“……好，平日里有需要注意的事吗？”

“注意休息，环境要尽可能的安静，然后放宽心，不要太紧张，吃食方面以清淡流食为主。”大夫问道，“我先给你们开半个月的药？”

“好。”柒休觐有些恍惚，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袖，自己临来的时候将钱都带上了，可是在病痛面前，自己的积蓄根本就微不足道，一想到九九可能会因为没钱抓药而病情恶化，甚至会死，她的心都无力的揪成了一团。

大夫开了半个月的药，需要一百八十两，柒休觐听到需要支付的银两数字，心里震了震，无助的掏出自己所有的钱在那数，却只够买五天的药，转瞬间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苏九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淡淡的笑道：“我还有些积蓄，别担心。”然后自己掏钱买了药，柒休觐一直在哭，她知道尽管苏九自己还有些积蓄，也远不够她喝药和治疗的钱，把这些钱喝药喝完了之后呢？要怎么办？自己一个月只有四两的俸禄，况且近月来自己总是在告假，根本没什么钱好拿，治病要怎么办？没有钱要怎么活下来？

两名下属见到柒休觐满脸的泪光，步履蹒跚，反倒是虚弱的苏九在搀着她走，不由得好奇的走上前去：“柒将军？你怎么了？”

苏九轻声道：“没事。”

到了马车上，柒休觐脑海中想着苏九可能会有的各种状况，被自己吓得直哭，怕以后再也没有苏九了。苏九握着她的手，与她额头相抵，柔声道：“不哭，没事。”

苏九在病榻之上，柒休觐刚好趁着这个空档和她一起搬到军营外的家里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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