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碧洲成一回来，碧夫人就有些激动的拉过他的手：“小洲，我听阿聪那孩子说，再过两天就是休觐的生辰了，你要不要去给她挑个生辰礼物？”

碧洲成压根不是注意这些日子的人，他整天忙得晕头转向，哪里会记得这些，随口应道：“嗯，那就随便送一个什么东西吧。”

“那你什么时候空？娘陪你一起去挑个礼物吧。”

碧洲成有些别扭：“您不用这样，我们……唉。”

碧夫人的眼睛也垂了下去：“我想，谦王殿下也已经另娶了，你们总归还是有可能的。阿聪说谦王殿下根本不喜欢休觐，那你也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下嘛。”

“这怎么争取，您不知道里面的事，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说。”

“这能有什么事？谦王殿下都能开始新生活，休觐就得一辈子单过吗？再说了，谦王殿下不喜欢她，她是嫁是娶，干他什么事？难不成他还不许休觐再嫁人了？天皇老子也管不了这么宽。”碧夫人握着碧洲成的手，“小洲，娘是真心喜欢休觐这孩子，你能跟她一起过，爹娘也就放心了，争取争取怎么了？我看休觐也挺喜欢你的。”

碧洲成差点就抓头发了：“您说的哪儿跟哪儿啊，休觐根本对我就没那意思，您硬要这样，让我们以后都尴尬。”

碧夫人眼睛一瞪：“尴尬什么尴尬，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脸皮怎么比个姑娘家还薄？你这样怎么能讨到媳妇儿呢？现成的好姑娘在你眼前晃悠好几年了，你都不知道把握机会，你让娘怎么说你好。”

“我跟您说了，她对我不是那种喜欢，她缺爱，我又一直对她颇为照顾，时间久了，她就拿我当她父兄看待了。”

“你俩差九岁，她拿你当爹看，你是当娘傻吗？你九岁能生娃？”

“娘……”碧洲成简直没辙，摸着脖子就要开溜，碧夫人拽住他的袖子，碧洲成也不敢大力的扯回来，无奈的道，“您别替儿子操这种心了，皇恩浩荡，当今皇上对儿子有知遇之恩，您让儿子怎么做出这种事来。”

“我就说你脑子转不过弯儿，他俩都散伙了，散伙了，那休觐就不是皇家的儿媳妇了，你们有情是你们俩的事，在意旁人做什么。”

“儿子一是顾虑此行径不敬皇上和谦王，二是顾虑……谦王殿下与儿子都是元国声望不小的人，外人该怎么谣传中伤……”

“你怕别人造休觐的谣？”碧夫人拉着碧洲成坐下，“当年谦王殿下与休觐成亲，我们连听都没听说过，他们大办了吗？你看这次他与齐氏小姐成亲，声势浩大，元国上下谁人不知？小洲，你顾虑的这一点，在娘看来，或许不是个问题，因为他们成亲的事根本没有什么人知晓，怎么会有人中伤她呢？还是你怕，谦王殿下知道这事会拉不下面子，找你难堪？”

碧洲成低头沉默着，碧夫人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有一点，你是不是怕，你一旦说破，就会把休觐吓跑，连这个‘德高望重’的长辈都做不成了？你这辈子，就是为自己想的太少了。”

碧洲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有很多顾虑，很难信任别人。”

“但她信任你，她在你面前是自然放松的状态，我看得出来。”

“她一旦察觉别人对她有情感的企图，就会害怕，儿，宁愿永远当这个所谓的‘长辈’，被她信赖着。”

碧夫人隐晦的叹了口气，缓缓的道：“其实两个人只要互相体贴的过日子，不就行了吗？你就因为害怕吓到她，就打算把这份感情一直压抑在心底吗？只要你说出来，你们就有可能相爱，你就不想试试吗？”

‘相爱’，多么美好的两个字。碧洲成摸着后脖颈，下巴抵在了膝盖上，眼神失焦的望着前方。

“她不管对你的在意是哪种感情，但这感情做不了假吧？你真的应该勇敢一点。”

碧洲成迷惘的看着地面，碧夫人无声的陪伴着他。

挑礼物的那天，碧夫人特地等到了他忙完，日头有点晚了，急匆匆的赶到了镇上，人家老板都要打烊了，碧洲成急忙叫住，他们进到店里，碧夫人帮他看，却看一个他不满意，看一个他不满意，最后碧洲成自己挑了一个小玩偶，给碧夫人看：“这个，你觉得她会喜欢吗？”

碧夫人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这个也太难看了。”

碧洲成挑了一圈儿，又回到了这个玩偶上面，笃定的道：“我觉得她会喜欢，老板，就买这个了。”

回去的路上碧夫人一直都很郁闷，碧洲成问她怎么了，她瞥了一眼那个口袋：“不是娘说你，你的眼光也太……哪个女人会喜欢一头大蒜啊。”

“……是水仙，没开花的。”碧洲成面无表情。

“那也太丑了。”

碧洲成固执己见：“我觉得她会喜欢。”

柒休觐生辰那天，只简单的叫了几个关系好的来家里吃饭，她想吃涮菜了，跟苏九一起去了街上买菜，然后她跟苏九说道：“你去营里叫元帅和阿聪他们来吃晚饭。”苏九应声去了军营，她自己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碧洲成想给她买几个寿包，苏九笑着说该买的都买了，只要他们人到就好，他们便一起去了，站在门外的时候已经闻到了番茄浓汤的香味，柒休觐穿着寻常女儿家的衣服，头发随意扎了起来，屋子里烟雾缭绕，很有人间烟火气，碧洲成还犹豫了一下：“在你家吃吗？会不会不太好？”柒休觐已经把东西都整好了，就等着人进门了，她闻言就皱起了眉头，“哎哟，哪有那么多规矩，麻烦死了，快进来。”

“哈，就是，元帅也太小心了，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林聪进门先拿了一个苹果啃，看着桌上的各种涮菜，眼前一亮，“哟，今天吃涮锅啊，那么多样菜，不错啊？”

苏九将碧夫人、碧洲成他们引进门，介绍道：“汤底是休觐自己调的，很不错，你们快尝尝。”

准备好了几人就开吃了，柒休觐指着盘子里炒好的虾，朝他们道：“我买的新鲜的虾，一只死虾都没有，肉质特别嫩，好吃到嘬手指。”碧洲成和林聪闻言都夹了一只尝了尝，纷纷赞赏道，“不错。”

“伯母，您吃这个。”柒休觐将虾剥好放到她碗里。

林聪瞥了柒休觐一眼，大大咧咧的道：“哎哟，谦帅和齐国公女儿的婚事你们知道吧？别说，俩人还挺般配的。”

碧洲成和苏九同时望了一眼柒休觐，柒休觐看了看他们，耸耸肩：“是啊。”

“那齐小姐还真挺漂亮，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吧，怪不得谦帅要这么大张旗鼓，宴请百席，到那天，恐怕我都得随我老子去喝喜酒，呵呵，蹭蹭喜气，看我什么时候也能讨到一个好媳妇儿。”说着朝柒休觐挤眉弄眼一番，柒休觐勾了勾嘴角，“你们这种王公贵族，自然都是挑门当户对，家世清白的。”

林聪‘啧’了一声：“你怎么老是这么贬低自己，没来由的。”

“行了，人家婚丧嫁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还是聊聊军营的事吧。”柒休觐敲了敲小碗，“你，是不是又打人了？”林聪当即偷看碧洲成一眼，结巴道，“没，没有，元帅在这儿呢，你瞎说什么呢，盼着我受罚是吧？”

“你没打人那你慌什么？现在这关头我是管不了你了，元帅好歹还能管管。”

碧洲成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是你的兵，也是你营里的事，别越级处理，如果成天连这种小事都来找我做主，我十二个时辰连轴转也忙不过来。”

林聪这就要翘起小辫子了：“诶，元帅这话说的就非常对，我也是管我自己的人，他们不听话，随便踹两脚而已，能叫什么打人啊？你不听话的时候，元帅不踹你也跟踹着玩似的吗？”

“那能一样吗？你下手没轻没重的，你自己注意点儿啊，我听说了消息之后给人送去药膏，慰问了一下，人家委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挨得不轻。”

“哪个当兵的不得受点皮肉之苦啊，瞧你给矫情的。”

柒休觐调的汤底味道很浓郁，几人边吃边聊，又喝了不少酒，吃热了的时候，都脱掉了外套，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碧洲成还要处理公务，就送上了礼物和林聪先回去了，柒休觐拎着那个小玩偶，笑道：“丑萌丑萌的。”

苏九将锅碗瓢盆都收拾干净了，擦了擦手走过去：“身上伤还疼不疼？我再帮你擦擦药？”

“没什么大碍，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柒休觐躺在床上苏九帮她把屋里都收拾好了，就带上门回家了。柒休觐在床上躺着躺着，门口忽然暗了下来，回头去看，又是欧阳谦不请自来，柒休觐坐起身道，“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家里今天挺热闹，我从三千多里外赶回来，也来凑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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