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元臻亲自来府里看他，他不敢再拖了，就忍着不舒服回宫去了，因为他一直吃糠咽菜的，前不久又吃了一个月的生食，胃总是一阵阵的不舒服。路过御膳房，里面的人瞧见他胃绞痛坐在一边，就好心的给了他一个馒头，道：“给你一个馒头，吃完再去皇上宫里伺候。”

“多谢。”欧阳谦微微颔首，汗湿了他的发梢。

元臻见欧阳谦总没有胃口，就和曾庄容说包饺子吃，然后让人去叫欧阳谦过来，曾庄容见欧阳谦过来了，连忙起身招呼道：“谦儿，快来吃饺子，热腾腾的……还好有刚出锅的，快来。”

“子逸，快来吃饺子，可好吃了。”元若拱着鼻子冲欧阳谦道。

欧阳谦略躬了躬身：“奴才来之前吃过饭了，你们吃就好了。”曾庄容暗中掐了他一把，埋怨的瞪着他。

“叫你过来就过来。”元臻冷下脸来，曾庄容推了他一下，欧阳谦抿了抿嘴唇，走到元臻跟前预留的位子坐下，元臻给他端过一大盘过来，嘱咐道，“都吃了，今天的饺子是朕跟你筠姨一起包的，包了一下午呢，快尝尝。”

欧阳谦闻到味道胃都有些抽搐，张嘴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忍着反胃的难受硬是吃了几个饺子。

终于没吃几个欧阳谦就捂着喉咙到门口吐去了，元臻脸上煞是好看，跟曾庄容面面相觑，曾庄容端了一碗水去，给欧阳谦漱了漱口，还贴心的给他顺着背，关切的问道：“谦儿，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子逸吐了？”元若起身到门口看了一下，欧阳谦缩成一小团蹲在门口。

元若不明所以，曾庄容笑着摆摆手：“谦儿估计是吃坏肚子了，没事，你先去吃。”

元若一脸狐疑的回去，饺子却怎么也难以下肚了。心想如果欧阳谦熬不过去了，那自己的婚事岂非告吹了？

欧阳谦捂着胃部蹲了一会儿，然后好些了才慢慢扶着墙起来，一脸愧疚之色：“娘娘，对不起，辜负了您的心意了……”

最终他还是无福消受那盘饺子，这顿饭吃的不欢而散。

元臻准备就寝了，收拾着奏折扬声传唤欧阳谦，他累得不行了，只想有个人能给自己按摩一下，疏通一下筋脉，好更容易进入睡眠。

欧阳谦推门而入，行至三米远处躬身：“皇上。”

“朕要休息了。”元臻将奏折整理完毕，穿过书桌向外走去。

欧阳谦低声称是，去一旁烫了茶，用手扇了扇，察觉到了八分热才走过去双手递上。

元臻接过慢慢喝起来，看着窗外的飘雪，感叹的说道：“又到冬天了，这一年一年过得可真快……”

欧阳谦抬头望向窗外，只由得内心深处散发出了无限的孤独。

元臻没听到回声，转身看去，看到欧阳谦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虽是魂不守舍，看在元臻眼里，却觉得这个单薄的少年身上有一股孤冷轻傲的气息。他在想什么？军营？国事？还是私人情感？

一杯茶喝下去，元臻感觉很是困倦，将杯子放在一边，边脱衣服边往床边走去。欧阳谦听到动静，上前伺候元臻脱下外衣，然后让他坐在床上，给他按摩了一下后背。

修长的手指隔着衣服触碰到元臻的后背，冷的他一激灵，眼神动了动，他这么冷么？

末了还输了一股真气给他，元臻觉得体内暖洋洋的，倦意更甚，倒下掀被就盖上了，本来想问他一句怎么手这么冰也想不到问了。

欧阳谦躬身道：“皇上早些休息，奴才在门外守着，皇上有事叫一声就行。”

“外面还在下雪，在屋里吧。”

欧阳谦恭声称是，望着元臻已经入睡了，自己走到窗户旁边，冷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衣服穿的太少了，总觉得身上的肉都要冻成冰渣了。欧阳谦望着宫里各处屋顶被月亮照的发白的样子，伸出一只手在外边，虽是有走廊，却还是有很多雪花衬着东风飘到欧阳谦的手上，凉津津的。

看了半晌，一时感慨甚多，以前看来这么美的东西，竟也是会致命的……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冻死了，若非有内力护体，换做普通人，恐怕早就动弹不得了。以前都是还未到冬季，义父和筠姨就会给自己备好棉衣棉被和火炉的，以前跟芳时龙庭他们玩雪球的时候，冻得小手小脸都红扑扑的，雪球攥在手里，本是冻麻了的，过一会儿却好似又暖起来了，那时怎么从来没有想过，京城的冬天怎么会怎么冷呢？那么漂亮的雪花，怎么会快要把人冻僵了呢？

欧阳谦看着远方的月亮，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爹娘，如果我也有爹娘，现在是不是可以跟爹娘一起说笑，一起赏雪，而非独自一人孤独的被雪花包围，留给自己的只有蚀骨的寒冷。

雪花‘簌簌’的几缕飘进他的衣衫里，落到胸口处融化成水滴流了下来。

“爹，娘，谦儿想你们了……”欧阳谦的肩膀微微抖动着，眼泪充盈上来，却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每次冷啊饿啊的时候，都会想你们……想你们如果在，会不会冻着我饿着我……谦儿现在寄人篱下，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

欧阳谦扬手将脸上的眼泪全都擦掉，笑呵呵的对着月亮说道：“谦儿只是有点累，今天有点冷啊，谦儿觉得委屈了就难受两句，没事的，没事的。能活着已经很好了，谦儿会好好的活……请双亲放心……”

早上元臻醒来，看到欧阳谦在墙根处的地上躺着，起身坐起来叫道：“欧阳谦。”可是欧阳谦没有一丝反应，元臻奇怪了一下，以往不都是叫一声就马上起来的吗？又叫道，“欧阳谦，给朕拿衣服过来。”

欧阳谦还是安静的一动不动，元臻心道不妙，猛地掀开被子下床，翻过欧阳谦的身子，看到他苍白脸颊上的一抹干涸的血渍，顺着嘴角流到耳边。

“传太医！”

“皇上，他是过度虚弱，他胃里都是空的，一点存粮都没有，那么冷的天穿那么单薄的衣服，是会冻死人的。还好他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所以不会有性命之忧。他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好生养着就可恢复体力。”太医如实回禀道。

“可是他如果就现在这样睡着，会不会就睡过去了？”元臻疑虑的问道。

“皇上不如先掐他人中，让他喝点东西再睡。”太医斟酌着回道。

元臻马上转身掐他人中，欧阳谦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感觉到疼，有些抗拒的扭头避开。

“别的没什么，多吃热食，还有……别再让他睡地上了，大雪天睡地上，还只穿了一件单衣，牲口也难捱啊，哪怕垫些稻草也好过些……”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元臻马上吩咐御膳房做了粥过来，欧阳谦迷蒙的睁不开眼睛，元臻轻声说：“再等一下，粥马上就熬好了，喝点东西再睡。”

欧阳谦虚弱的眨了下眼睛，表示听话，一是他确实冻坏了也饿坏了，二是睡地上凉气入侵体内发起烧来了。

元臻给他掖了掖被子，欧阳谦看到他眼中疼惜的晶莹，低垂了目光，一种无家可归的归属感更强烈了。我也好想有个爹啊！那样我病了伤了我的心都可以稍稍放下来，可以依靠在爹身上，爹会好好照顾我，会问我想吃什么，还疼不疼。可是我什么都没有……

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沿着眼角滑落到耳边，浸湿了枕头晕开一朵水花。

宫女阿廖端着清粥前来，元臻接过看到粥很稀，米也熬得很烂。回头看了那宫女一眼，这姑娘倒挺细心，知道他刚醒吃不了稠稠的，可是刚才交代的急，忘了吩咐，这姑娘竟还记得。

宫女躬身立在一旁等待吩咐，元臻回身扶欧阳谦坐起来，拿起勺子吹了吹喂给他吃。

欧阳谦迷蒙的看着元臻一脸慈爱的样子，心中悲凉至极，这等爱怜的神态，恐是刚从郡主那里回来，舐犊情深还未散去，所以对自己也是温和有加。

无力的伸出自己的双手，就要接碗：“不敢劳烦皇上，奴才自己来就好……”

元臻脸沉下来：“你一点力气都没有，自己怎么吃？”

“那让那位姑娘喂奴才吧……”欧阳谦有气无力的说了几句话都喘了几喘，阿廖听到了，几步走上前，看到元臻的脸色黑的吓人，躬身道，“皇上，让奴婢喂他吧，皇上去休息一下吧。”

元臻黑着一张脸把碗递给阿廖，坐在一边的桌子旁，看着他们。

“来，你现在没有力气，一次少喝点。”阿廖吹着稀粥，喂到欧阳谦嘴里，稍微抿一下就可以下咽。

阿廖瞧着欧阳谦那一副吃相，忍不住的扬起了嘴角，不一会儿粥就喝完了，阿廖看到欧阳谦意犹未尽的样子，回身问道，“皇上，他喝这些少吗？要不要再盛点？”

元臻思考了一下，摆手道：“他的胃经不起折腾，吃太多会吐的，你下去吧。”

阿廖躬身退出。

元臻问道：“胃里暖和一点了吗？”

“是，谢谢皇上……”欧阳谦弯下身去，元臻抬手扶起他，“行了，病着哪那么多事。”

折断之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