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夫走了进来,说道:“我给她看看吧。”
柒休觐却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面,欧阳谦拱手道:“我劝劝她,您先在门外稍等片刻,可以吗?”
女大夫当然也理解,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欧阳谦坐到床前,将被子掀开,柒休觐又拽了回去,欧阳谦再次掀开,轻轻抚着她的额头,指腹轻柔的滑过她的眉眼,她额前的鬓发全都湿透了,欧阳谦纤细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她被打的肿胀的脸庞,心疼的问道:“是不是很疼啊?”
她一动不动,欧阳谦给她擦了擦眼泪,回眸看了一下热水,眼泪又滑过了鬓发。
她最近几天本就不舒服,还挨了那么狠的一通打,这身子不管不问可怎么得了?
“小七,先洗一下好不好?你先洗一下,我在门外等着,好不好?不然要感染了,你记得洗啊,我先出去等着……”
欧阳谦在门外又等了半刻,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想来她自己是不可能动手清洗的,便再次推门而入,又重新换了热水过来,仍然轻声细语的在她耳边询问:“小七?先洗一下吧?你这样放任不管不问,等下要出事了……来,先起来……”
欧阳谦想把她搀扶起来,可柒休觐依旧动也不动,欧阳谦看到自己的外衫已经被红色染透,料定是身下已经大出血了,如果再这么任由她一动不动,恐怕真的会有危险了。
欧阳谦走到门外低声道:“大夫,麻烦您进去帮她清洗一下身子吧。”
大夫应声进了门,柒休觐却怎么都不肯,大夫无奈的又走出去了:“这,她不肯……我也没办法。”
欧阳谦闻言看了一眼屋里,纠结了一会儿,抬脚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小七,我不能任由你这样不顾身体,我……冒犯了。”欧阳谦解开衣带蒙住自己的双眼,轻轻将自己的外衫拿开,摸索着给她将衣服脱掉,她抬手打过去,小声的哭道,“你干嘛!”
欧阳谦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无措的道:“你现在有力气起来吗?洗一下吧,体内大出血很危险的……”
她哭着道:“你别管我……”因为痛的岔气,她的声音只能发出只进不出的气声。
她还在月信期间,实在太危险了,欧阳谦顾不了那么多了,抿了抿嘴唇,纠结了一下还是继续刚才的动作:“冒犯了。”柒休觐呜咽的哭着推搡他,却被他一手握住了两只手腕,另一只手脱下她的底裤,然后摆湿了毛巾给她擦拭,柒休觐连动弹挣扎都没力气,哭声从嗓子里发出来,“你这个流氓!”
欧阳谦给她来回擦了好几遍,然后摸索着给她盖上被子,才将蒙着自己双眼的布条解开,盆里的水已然变成了深红色,可见出血果真很严重。欧阳谦怕她身下还会继续流血,叫了大夫进来在里面医治,欧阳谦在外面等着。
女大夫神色凝重,交代了欧阳谦一些事宜,开了药就离开了,两人在同一间房的气氛一度很尴尬。
柒休觐此时已经没有那么多力气想那些事了,本来身体就是最羸弱的时期,又被打了一顿棍子,又流了那么多血,女大夫给她上了药不消一刻她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欧阳谦才敢坐到她跟前去,望着她苍白透明的脸色,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爽朗和生气,欧阳谦的手试探性的,微微滑过她的脸庞,近乎爱怜的抚摸着。
“主上。”便衣隐卫敲了敲房门,欧阳谦走出门去,领着人进了自己房间,隐卫禀道,“那些人都咬毒自尽了,不过我们查到了点蛛丝马迹,他们是西麟的人。”
欧阳谦沉思了一会儿,微微扬了扬脖子,他便退下了。当时自己曾与西麟人士交手,他们只是想把自己活捉过去,并不想杀害,看来这是另外一拨人。
眼泪鼻涕噌了满脸的脸庞,仿佛透过她朦胧的瞳孔,可以映射出她曾经历过的童年时光。
小的时候柒休觐是一个比现在还要窝囊的小女孩,不干不净,也有着普通孩子有的缺点。她说谎,还会偷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也会偷两块糖,偷人家两个杏子吃,有时候还会偷家里的铜板,拿出去买吃的。
有天小休觐回到家,发觉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好几个中年男子在家里,而她爹好像在压抑怒火的样子,她也没当回事,书包还没放下,就被柒纬宗拉着到了厨房,一把将她的手按在了案板上,抡起一把大刀就要砍了她的手,被几个人拦着不让砍,大刀‘当啷’一声砸到了地上。
小休觐简直被吓傻了,呆呆的望着比她高出好多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砍掉自己的手,她的小手微微的颤抖着,眼泪唰的就上来了,只见那几个叔叔婶婶一起拉着他到了一边,七嘴八舌的劝他:“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事,再把孩子给吓着了……”
小休觐两只小手紧紧攥紧了书包背带,一动都不敢动,连脚趾头都没有挪动一丝一毫,比点了穴还要管用,就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眼泪在眼眶里一圈一圈的打转,就是不敢掉落下来,她就连问一句为什么要砍我的手都不敢,一个字都不敢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谁知柒纬宗气急了看着她就来火,冲出几个人的包围,抓着小休觐就抡耳光,那时候小休觐年纪还很小,大耳刮子一抡,顿时脑袋都嗡嗡直响了,嘴里马上就有了腥味。
柒纬宗一边打一边骂着:“敢偷东西了,我看你是长本事了,我今天就打死你,免得你以后去偷金子!”
柳惜慈在一边看着,只是哭,连上去拉一把都不敢,如果她去保护小休觐,她会跟着一起挨打。
那些人见他下手重了,都纷纷过去拉开他,小休觐脑子一昏就跌坐到了地上,柳惜慈连忙将小休觐搂将过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查看她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来了,嘴边血迹斑驳。小休觐茫然的看了柳惜慈一眼,头晕的难以忍耐,可她还是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眼泪滑落下来,她使劲憋着气不敢哭出声音,实在憋不住了她就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抽一抽的委屈的痛哭,只见她肩膀起伏,却没有听见声音,等到快要窒息之时,她松开手喘一口气,接着再捂住,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哎哟,孩子还这么小,你把她给打坏了……”
“知错认错就好了,你看脸都快破皮了,嘴都流血了……”
街坊邻居瞧见柒家动静这么大,纷纷都赶来看热闹,趁着人多柒纬宗就指着小休觐说道:“有人跟我说她偷李婶家地里的胡萝卜,今天要不是他们劝着,我非把她手剁了,再有下次,你就给我等着瞧!”
还没骂完就被他们拉着去了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小休觐耳中隆隆的也听不清,只见得那些街坊四邻的都在厨房门口议论纷纷,一边指着小休觐一边议论:“你看都给打成什么样了……”
“再多打两巴掌脑子都会打傻了吧……”
“哎哟,真可怜……”
小休觐拂开柳惜慈抚摸她脸的手,握紧了自己的书包带回了自己屋里,脱鞋上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哽咽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抽过去了。柳惜慈和一些街坊在窗户口看着,那些妇女们边看屋里边在外询问柳惜慈:“她是犯了什么错了啊?怎么被打了?”
“有人来跟她爹说她偷了人家的胡萝卜,休觐刚回到家就被扯到厨房要砍她的手……”柳惜慈的哭腔,小休觐蒙在被窝里也听到了,她知道,如果父亲要砍自己的手,只能让他砍,母亲做不了任何保护自己的举动,否则会连带着一起遭殃。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痛恨那些妇孺的议论,痛恨自己是如此弱小不堪。
她跟邻居家一个小孩玩,然后商量着一起去李婶家的菜地偷一根胡萝卜吃,可是小休觐肚子疼,就去方便了一下,是邻居家的孩子挖的胡萝卜,两个人一起吃的。小孩儿之间容易闹别扭,她俩吃了几口就吵起来了,然后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到那小孩的母亲耳朵里了,就要关门打她,结果她因为害怕挨打跟她母亲说,是小休觐偷的,她只是吃了两口,她母亲来到小休觐家里告状,说是小休觐偷的胡萝卜,跟她的孩子没关系,跟他家的声誉也没关系。
当然,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
哭着哭着小休觐就累了,迷糊着就想睡着,然后被子被掀开了,柳惜慈眼睛红肿着,声音沙哑着,扒着她的肩头:“休觐,该吃饭了。”
小休觐没说话,只是自己又蒙上了被子。
“休觐,吃了饭再睡,啊?快去,你不去你爹又该生气了……”柳惜慈的哭腔又出来了,小休觐心里动摇了,可还是没有动。
然后就听到了柒纬宗暴怒的声音:“她起来了没有!”
柳惜慈连忙应道:“起来了起来了……”
小休觐吓得马上就坐起来穿鞋子,然后低着头走出去,她不抬头都知道柒纬宗一定死死的盯着她,恨不得再上来扇两巴掌。
是的,就算不是自己偷的,就算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差点被砍断手,她也没有解释,整个过程一个字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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