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印象里,爹娘的面容早已模糊了,可是那些吃的,却还是一个味道,果然人都是味蕾动物,他所忆起的过往,都是被这些甜津津的吃的带回去的。
真是好吃啊,那么多年了,还是记得当年的场景。如果爹娘还活着的话,自己要求要吃,爹爹还是会不顾千里遥远给自己和妹妹带吧。
龙庭知道南风在伤心什么,他在别人面前,从来都不会展露自己的真实情感,每次都会压抑在心里,事后又跟没事人一样,用他的玩世不恭掩盖自己内心的柔弱,他就是要强,这谁都勉强不来。龙庭搓了一把他的头发,笑呵呵的道:“放心,你哥的那份,没人敢碰他的,啊?”
南风嗤笑一声,心下松了几分。
欧阳谦忙的感觉骨头都要断了,南风眼瞅着好吃的他吃不到嘴里,心里又气又急,就差人去军营叫他。欧阳谦本来想着不回去的,但是看小厮说的煞有其事,说南风怎么怎么生气了,他还是马不停蹄的赶回家去了,这个小祖宗不能招惹,真炸毛了自己也搞不定。
回到家没察觉有什么异样,走到大堂发现几个人都在,笑呵呵的道:“你们几个开会呢这是?”
南风努了努桌子:“义父托人从外面带来的吃的,可好吃了,你尝尝看。”
欧阳谦见他们都看着自己,看得他浑身发毛:“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南风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龙庭‘啧’了一声:“我们能有什么阴谋啊?”
欧阳谦走到桌子面前,不知道怎么吃,南风走上前去,给他剥开,轻声细语的道:“这样剥,最省力了。”
只一句话欧阳谦就察觉出他情绪不对劲儿了,倒了吃的在自己手里,扬手一丢,嘴巴全部接住了,一把揽过他的脖子,笑道:“以前没见过这些稀奇玩意儿哎,行啊你们,还知道给我留点儿。”
南方道:“这是哥哥给你留的。”
欧阳谦知道南风兴致不高,揉揉他的头毛,笑道:“没白疼你。”南风推开他的手,自己走出去了,南方马上就跟了出去。
那些吃的欧阳谦就吃了一个就没吃了,拾掇拾掇那些吃的装起来,送去了南风的房间。
南风手里搓了一个拨浪鼓,有一下没一下的响着,他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欧阳谦把吃的放下,走过去坐在床边,笑道:“小家伙,念旧了?”
南风回过神来,淡淡的将拨浪鼓收起来了:“没有。”
欧阳谦指了指那袋子吃的,道:“我吃不了太甜的,这些吃的还是给你吃好了。”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南风搂着自己的一条腿,倚在床边,不说话了。
欧阳谦看了他半晌,才说道:“小少爷要是喜欢吃这些,哥一个月去给你买一次,好不好?”
南风的眼睛望向欧阳谦,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多贪吃是怎么。”说完兀自低着头笑了,“你就是一天给我买一次,也改变不了什么,没了就是没了。”
欧阳谦揽过南风的脖子,手指在他后脖颈缓缓的摩擦,带着安心的味道:“没事儿,有哥在呢。”
南风再抬起眼,眼眸中已经有了水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欧阳谦看。
“弟弟,不怕,有哥在,哥管你一辈子。”欧阳谦一字一句都非常的认真,“就算我代替不了你爹娘给你的爱,我也会尽我所能,给你你需要的一切,我活着一天就管你一天,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哥,我想去为我爹娘守灵半年,明天就去。”南风轻声道。
“好,想去就去吧,带上南方一起,半年后哥去接你们。”欧阳谦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南风‘嗯’了一声,就滑下被窝去睡了,欧阳谦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被褥,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
南风睡着了,窝在被窝里,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比平日里凌厉的样子温和了不少,也乖巧了不少。哥,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住了,你不能骗我,谁都可以抛弃我,唯独你不可以,是你亲手把我捧到天上去的,是你用爱包围着我长大的,是你打造了我现在的模样,如果你骗了我,我就算万劫不复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欧阳谦心思细腻,只向十二打听了一下便知道了这件事的始因,由此他的感受更复杂了。
“是谦儿来了?”曾庄容放下手中的刺绣,迎了出去,牵住欧阳谦的手,甜甜的笑道,“今日怎么想起来看筠姨了?”
“想您。”
曾庄容愣了一下,然后安抚的拍着他的背:“哎哟,怎么还越活越小了……”
“这阵子我弟和南方去南家祖陵了,说要为他们爹娘守灵半年。”欧阳谦望着地上某个点说道。
“是吗?我说怎么最近都没见他俩进宫来。”曾庄容看欧阳谦兴致不高,撩着他的头发问道,“半年可是不短的时间,南风怎么突然就想去守灵了?”
“大抵是想念爹娘了吧。”欧阳谦蔫蔫的道,“义父差人从外面买了些稀罕的果子过来,我弟小时候吃过,他爹爹在他和南方小的时候给他们带过,他吃了之后心情就不怎么好。”说到这儿欧阳谦勾起嘴角笑了笑,尽显寒凉之色,“其实那些吃的没我们的份,是义父给郡主一个人买的罢了,我弟他们不知情,以为是大家一起吃的,才都给分了,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一定恨不得卷了那些吃的一起扔出去。”
曾庄容垂下眼眸,抚摸欧阳谦的动作稍缓,继而缓和的笑笑:“郡主毕竟刚刚找回,简誉偏爱些也是正常的,你们几个孩子也是在他手掌心里长大的呀,可不能跟义父计较这些啊?”
欧阳谦抬头跟曾庄容对视,迷茫的道:“我没有跟义父计较,只是……小时候爹爹专程给他们捎带的果子,来到了王府,就没他们的份儿了……我弟那么骄傲,从来不吃嗟来之食,他去守灵那天,郑重其事的包好那些没吃完的果子,一手提着果子,一手牵着南方,除了那包吃的,他什么都没带……我甚至都能想象的到,他会在爹娘面前说些什么……”
曾庄容的动作停止了,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明白……他们小时候有那么多人疼爱,为什么没了爹娘就好像没人管他们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应该被人记挂着的……”欧阳谦难掩失落,说不埋怨义父是假的,说不心疼弟弟妹妹也是假的,长兄如父,尽管他只大南风两岁,心理上却好像比他大很多倍,可是他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给他们一个家。
“怎么会呢?”曾庄容揉了揉欧阳谦的头发,温和的道,“他俩有义父,有筠姨,还有师父,还有你这个哥哥,怎么会没有人管呢?家里的人都是真心爱他们的,也都是真心爱你的。谦儿,你的心思太细腻了,可能简誉想不到的细节你会多想,但是简誉没有那个意思的。他只是对男孩子的教育比较严苛,因为他是被这样教育长大的,所以觉得也应该这样教育你们,你看南方从小到大有挨过一次打么?你们相对他来说已经幸运的多了,师父在他小时候管教他多么严厉你是不知道,简誉多少次差点死在师父手里,胳膊粗的棍子打断了不知多少条,就这样简誉不还是一样孝顺师父如同亲父么?可能你们现在不理解,以后为人父亲了就会懂得了。”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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