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元臻又抽空回王府看看他的身子怎么样了,没想到他反而愈加得寸进尺,跟他说话都爱搭不理,怒火越攒越多,终于那天下午又耐着性子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我让芸儿做给你吃。”
“不要麻烦了,我吃不下。”他是真吃不下,因为发烧一直不退,所以只想喝水不想吃东西。再加上这都快半个月了一直都是吃的流食,米汤茶水之类的,饭也实在吃不下。元臻却以为他还在跟自己赌气,本事不大脾气倒真不小!这还没立什么军功呢就如此态度,若是真的给他打了几场胜仗,他不得反了天去?积攒的怒气终于喷薄而发,‘哗啦’一下把小茶几上的水杯茶壶统统挥到地上,指着他吼道,“你要不想在这就给我滚!以后再敢踏进王府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欧阳谦的脑袋正迷糊着呢,被他一声怒吼震慑住了,吓得一时没了反应,此时他的脑力比平时慢了半拍,听到的话也比平时晚,眨巴着两只大眼睛,似乎在研究他这两句话。
元臻指着外面吼道:“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十二听闻欧阳谦房里的动静,急忙赶来看,在门口见到这样一副景象也不敢进去了。
欧阳谦掀起被子下去,穿上鞋,面上有掩盖不住的委屈。发着烧没什么胃口,后面伤也疼的叫嚣,又被元臻吼了一通,心里更难过了。
“我说让你滚出去,以后不许再回来!我让你给我摆脸色,我让你给我使性子!你哪儿来的资本给我甩脸色看!真把自己当少爷了!惹恼了我一声令下,你会连庶民都不如!”元臻气的左看右看,抽出一根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抽,欧阳谦吓得往后退,被元臻抓住一顿好抽,每抽一下鲜血就从中衣上洇出来。欧阳谦疼的不行了,听了他的话如同坠入冰窖,哭着嗓子喊:“我走,我走,我走……”
元臻一脚将他飞踹出去,身子撞击到栏杆上,疼的他眼前一黑,手脚并用爬起来捂着被踹的腹部,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边跑边哭。
元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转脸就觉得十二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压低声音斥责道:“还不跟去看看等什么呢!跟着他,事无巨细向我禀告!”
“是是是。”十二躬身应着追了出去。
被赶出了家门,欧阳谦穿着一身中衣,片片血渍染红了衣襟,脸上脏兮兮的布满了干涸的泪痕,落寞的走在街上不知去往何处。头晕沉沉的难受的要命,走一阵儿他就得弯下身子歇一会儿,才能继续走,可是没有终点,往哪儿走都感觉到遥远。
“你哪儿来的资本给我甩脸色看!真把自己当少爷了!惹恼了我一声令下,你会连庶民都不如!”元臻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在他耳中,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他心寒的了。
庶民,欧阳谦本就是一个庶民罢了,承蒙皇上圣恩眷顾,平白给了我一个华丽的王爷身份,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
这些年在王府经历的点点滴滴都涌入了欧阳谦的大脑,一步一步从小孩长大,从刚开始有了记忆,到现在义父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如果不是义父养活,自己或许早就死了,在那个战乱的年代,有谁会多管闲事,管一个婴儿的死活。义父心里不平衡了,所以说出了要不是没有他,自己也活不到今天这样的话。这话也简单,不过几个单字拼合在一起而已,可是一旦说出来,距离就这么拉开了,再怎么欺骗自己两人是真的亲如父子都没用,这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欧阳谦没有办法不多想,他本来就不是多么尊贵的身份,本来就不是义父亲生的,如何能信誓旦旦的要求义父一定要爱自己?没道理的。
云兮楼的老板出了新菜,里面热闹的不得了,正在门口招揽客人。欧阳谦路过看了看这个牌匾,曾经和义父一起在这吃了很多次饭,现在自己却已经被扫地出门,义父或许觉得这些年收养自己很吃亏把,我没有给他任何回报,反而因为别人挑唆就对他摆脸色让他生气……是啊,义父不该收养我的,却把我养这么大,我却不知恩图报……
欧阳谦,你真是自作自受,现在没有人要你了,没有家了,你一个人流浪去吧。
老板出来看见欧阳谦在路边愣神,连忙拉着他要他进去,笑着说道:“是你啊,我们店里又出新菜式了,走去尝尝。”
“我身上没带钱,我不去了。”欧阳谦回过神来,连忙婉拒。
“你哪次给的小费不够吃个几顿的,没带钱也可以吃啊,走。”老板是个很大方的人,看他穿的这身衣服和神情就知道情况不对,说着话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到他身上。路过店小二的时候,吩咐道,“把咱们店里的新菜式上来一份,还有平日里他经常吃的菜都上来,再做个汤。”
把他送到他平时吃饭的地方,慈祥的问道,“孩子,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平时就一张笑脸迎人,云兮楼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酒楼,以前元臻和欧阳谦经常来吃饭,久而久之就跟老板熟识了。
老板也不管店里今日满员,就在他对面无声的安抚。菜上来了,欧阳谦其实现在头昏脑涨,根本没什么胃口,可还是拿起筷子夹起菜来吃,老板微笑着问:“好吃吗?”
“好吃。”
老板瞧着他伤心,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吃饱了饭,睡足了觉就好了。”那位长者一身气派凛然,必定不是富商就是朝廷官员,而世袭家族,一向是规矩森严的。这孩子估摸着是犯了什么错,触犯了家规,才被人赶出来的吧。
十二回来给元臻禀报:“老爷,少爷现在在云兮楼上工,做些杂活,端盘子、招呼客人、洗盘子、拖地什么的,那个老板对他挺好的,管吃管住。”
元臻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冷哼一声:“就该磨磨他的性子!”
等不忙的时候伙计们都在一起吃饭,欧阳谦一个人躲在厨房啃馒头,老板收留自己已经够麻烦他的了,自己只要不饿着就行了。他们瞧见人都到齐了,欧阳谦却不见人影,一个小厮说道:“你们先吃,我去找找子逸去哪儿了。”
“好,你让他快点过来,菜马上都凉了。”
小厮应着到了厨房看到他在洗盘子呢,拉着他要出去:“子逸,大家都吃饭呢,你咋还干着呢?吃完饭再洗。”
“我吃过了,你去吃吧,你们刚刚在忙的时候我就吃好了。”欧阳谦对着他笑,“你去吃吧,快去吧。”
“那行吧,下次记得跟我们一起吃啊,这样还能多吃些菜。”小厮觉着有点不对劲也还是走了。
老板听那小厮说了还挺心酸的,本来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少年郎啊,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出手也阔绰,常给些赏银什么的,现在沦落到这样,连吃饭都不敢多吃,正在长个子的年纪,只吃一个馒头怎么够呢?
老板知道了这件事就去找欧阳谦谈了,让他把这儿当自己家,千万别不吃饭什么的,欧阳谦只是点头称是,转眼又抛诸脑后,看起来跟这里所有人都有接触,但仔细看去,他跟这个环境十分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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