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大陆的某个角落,一家酒馆伫立在夜色之中
呼啸而过的风,恍惚妖魔的哭嚎凄泣,一位长跑老者,自风雪里走来,哆嗦着进了酒馆
“嘿,老家伙,你干什么的?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晃荡”有人半是恶意半是嘲弄的开口
老者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无理,而是呵呵一笑,“我是来自远方的吟游诗人。第一次体验这么冷的天气,还好这里有家酒馆”
“吟游诗人。”有人激动起来,“就是到处收集故事,将他四处传颂的学者吗?您可真厉害!”
这里向来崇敬懂得读书识字的人,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应,酒馆一下子炸开了锅
“能麻烦您为我们讲一个,令你印象深刻的故事吗?”
吟游诗人答应了
吟游诗人缓缓开口
“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和屠龙者有关”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龙的,你们没听错,就是神话传说中飞天下海,尖爪利鳞的龙
他们拥有强大的法术,坚硬如钢的躯体,吐出一缕龙息,便能摧毁一个城镇
幸运的是,大部分的龙能够被人类所驯服,成为生活乃至战斗的伙伴
可是并非所有龙都如此,有一类龙除外
那就是恶龙
它们天性憎恨人类,不断造成人类伤亡,而每逢50年,世界各地会诞生许多恶龙
若是将世界上的龙分为两类,正常龙和恶龙
那么,世界上的人也对应分为两种,普通人与屠龙者…
老者的声音逐渐和昔日少年清亮的声音重合
…
人是什么?
除开生物学方面的定义,大抵无人能给出一个大众都认可的答案
我认可的是则是众多学者里一位哲学家的看法一
人是悬挂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
就如太阳东升西落,水流不会逆向流淌,再如何长的距离都有尽头的真理一样
我相信存活于世的价值便是成为一名屠龙者,杀死邪恶的龙族,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同样,这是我人生的指针
…
少年训练营的人并不多,我在里面只交到了一个好朋
他的名字叫弗莱明,和我一样,有着优秀级别的魔力天赋,出生于驯龙世家
我和弗莱明是训练营里唯二强大天赋者,自然也经常走到一起交谈。这么一来二往便成为了朋友
可惜他的信念跟我不一致,他坚强否定强者恒强,必须守护弱者世界,继而拥有弱者生存空间,有些时候我们也会为此争吵,谁都说服不了谁
…
训练营的标准一贯与皇家骑士团看齐
剑术、魔法丶骑术、阵型等课程,我们必须学习,特别繁重
对于绝大部分课程,我都能轻松解决,然而剑术不行
因以前某件事的缘故落下后遗症,对我的手肘到手腕这部分的两大关节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耗伤害
每每练习剑术,挥动沉重的利剑,刺,提,扫,劈,右手遍传来剧烈疼痛
仿佛千万只蚂蚁在我的骨髓里吮吸,啃噬,又似乎是一把陈旧带质的锯子,硬生生的割开我的皮肉组织,“呲嚓吡嚓”的锯着我欲断不断的骨头
疼痛感接连不休,冷汗淋漓
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
疲惫也好,疼痛也罢,都是我成为强者,路上的磨刀石
只要能当上屠龙者,保护弱小的民众,这一切便有意义
…
外边的风雪仍未停歇,酒馆里温暖的篝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欢笑谈乐的人声消失了,连带着酒杯碰撞的清脆声音也弱逐渐弱下来,空气里飘散着浓郁的甜丝丝的玉米蜂蜜面包香气
酒馆里的人们认真的倾听着,偶尔根据剧情感慨几句
“哦,那位小哥的理想可真帅气”
“如果真的有龙的话,我也想见识下龙,能摸摸碰碰那就更好”
“年轻人是不是有点偏执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吟游诗人取出长笛,手指一一,划过音孔,颇有深意的道“我游历过许多地方,在遥远的东方古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有能力的强者为理想而攀爬高峰,心怀民众乐于助人。自古以来,被认为是件好事”
“这类人的本心源于善良,源于勇敢,源于守护”
“然而,当攀登的高峰,若是看似坚固,实则易碎崩塌的花岗岩冰川时,注定有朝一日岩石滚滚,冰雪巨兽席卷而过,攀登者粉身碎骨,理想国度尽数摧毁,诸位又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嘘,不要着急,让我们继续说说少年屠龙者的传奇事件吧”
…
"我们曾经去过冰天雪地的集北沙子,一个吐息能够冰封千里的寒霜翼龙,也曾探索死亡之渊,脚面具有巫妖之力,能够自我治愈的骨龙。”
“黑龙的声波袭击能攻击精神,耳朵不断涌出血液,头疼欲裂,他吐出的火焰甚至会灼烧灵魂,哪怕只是沾上一点火苗,灵魂瞬间如临火海,被烈火撕扯着”
幸运的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屠龙之战,尽管颇有坎坷,但大家都成功的消灭恶龙,并且活了下来
…
一次外出任务,我捕获了一只恶龙旗下的魔兽
照理来说,我该将他和龙一并杀死的,他之前既然听命与恶龙,就代表了他有危险性
然而,鬼使神差间,我将它留下来,作为宠物
魔物的长相不似恶龙那般狰狞,可不恰恰相反,他甚至能用“可爱”“漂亮”形容
一双水润明亮的蓝色眼眸,如猫似兔的小巧身子,垄拉下来的贴近垂耳兔的耳朵,蓬松靓丽的大尾巴,通体洁白毛绒
跟我的挚友像极了
除了缠绕我头一周的缝合线略显诡异怪异,比起魔物的名头,他瞧这仿佛十分无害,更像是诞生了意识和智慧的奇异生物
他们有什么危害性呢?
何况我足够强
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阴谋不值一提
…
新任务很快颁布下,疏散荷兰小镇上的居民,引导他们进入有防护证保护的广场,同时消灭贺兰小镇山脚下的恶龙莫斯卡斯
莫斯卡斯是毒系恶龙,那日战斗虽然谈不上特别艰难,但也不算简单
我和弗莱明作为团队里的冲锋战士,基于实力过得去,伤势不算特别严重
只是与日俱增的疲惫感,不免令人消沉
勉强振作精神。我耐心的告知小镇居民们,恶龙已被剿灭的消息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些往事同我们热情问好的人,仿佛变了人一样,嚷嚷着一些不满的话语。
“你们战斗的时候就不能更小心点吗?我家的墙都被你们弄塌”
“屠龙者大人真是太了不起了,完全不明白,像我这样的平民生活到底有多艰难。我家店铺砸成这样,如何继续养家糊口?”
“太暴力了,手段不能温和些吗?杀个恶龙摧毁一排建筑物。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杀恶龙”
我拿下了冲动愤怒的弗莱明,向那些愤愤不平的军民们说明,最后会有负责民生管理的部门为他们重建,战斗中破坏的建筑物补偿损失,他们才陆续离去
那一瞬间,我的心情说不失落是假的
但是如前面所说,正因为他们是嗷嗷待哺,无法照顾自己的幼儿,所以屠龙者有责任保护他们
众所周知,婴儿的愚昧无知这般表现难道不正常?
由于民众们明显对我们产生不满的情绪,我们也就不好继续打扰下去了,万一之后引起更大的矛盾就不好了
匆匆收拾行李,扶持着受伤的同伴们,我们向另一城镇进发
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鼓起勇气赶了过来
他红着脸羞怯的为我献上了艺术亲手包扎的野花一一,一些应该是家里种植的花朵,一些则是山上常见的野花
“谢谢你们为我们消灭了恶龙,勇敢的屠龙者大人们”
小女孩对着我们露出一个干净纯粹感激快乐的笑容
那双小鹿般的眼眸是何等鲜活灵动?
霎时,我周围的疲惫感尽数消除
一,是了,我正是因为这样的校园,这样的生命而存在的!
这是我人生的真谛
…
温卡尔是屠龙小队里难得一见的活跃性子
要不是说活泼些不好,只是通过少年训练营选拔经历多次屠龙战斗,勇士中出现这么一个人,着实令人惊奇
年少成名背负着救世责任,屠龙者大多成熟寡言,冷静理智
如弗莱明那样,至多在此基础上幼稚自恋了些
少有像温卡尔那样爱笑的
他笑时,仿佛一只憨厚金毛犬只,非要露出那尖尖虎牙来,清澈眼眸里永远有一团火焰,在跳动着,散发着理想光热,如同照亮未知前路的太阳一般
如今,那团火焰熄灭了
火焰被极致寒冷彻底冻结
那张脸上不会出现笑容
千辛万苦寻回尸体,甚至不是完整的给不了死去勇者的体面
残破躯体,验尸官,辨认出创伤,逐一打破所有人幻想一,或许他被恶龙杀死时并没有那么痛苦,而是一瞬即亡
请原谅我无法用语言描述他逝去时的模样
温克尔,我们可爱的小弟弟。他死于恶龙的虐杀之下
出乎意料,当时我并没有流泪
宛如冰山之上,活火山内里滚烫暗红,岩浆蓄势着,岩石也烧的通红,等待一个喷发点,连带着滚滚黑烟一齐喷涌而出,破坏寒冰围困,死寂无声的表面
心里悲伤愈是浓郁,眼底凝聚,积雨云愈是厚重,我的思维便愈发清晰,揪住了说谎者漏洞,利用了他的漏洞,一招击溃他的理智
最后那边发布求助任务的村民说出了真相
偏僻村落的无知愚民们为了一己私利施展邪术,妄图从恶龙身上剥夺财富和无尽生命,在召唤出恶龙之后却发现无法控制住他
贪生怕死的鼠辈们向屠龙者寻求帮助,可担心被追加责任又偷偷隐瞒了恶龙的相关信息
毫不知情的温卡尔踏入了恶龙的巢穴,绝望的发现那是超越了他能力等级范围的龙族,于是被戏弄虐待去死
他本不该死
如果那些愚蠢的人愿意把情报说出来,那么屠龙小队自然能判断出这是需要集体围剿才能消灭的高级恶龙,不会就这样任由温卡尔一人前去解
那些人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似乎在忏悔着自己的过错,但仔细听他们的发言,句句不离,为自己开脱罪责,到千句万句实则是与我无关
和他们无关的话,恶龙如何出现的呢?
又怎么可能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变成这样?
当他们为温卡尔指路,接受少年安抚,眼睁睁送他,一概不知的走上死路时,内心真想不到这一层吗?
甚至还有暗暗责怪温卡尔是自不量力的傻子,孤身一人就想杀掉恶龙
那些人的眼泪虚假的可怕
当我睁开眼睛打量他们的模样的时候,他们俨然是人类可闭上双眼,他们便成为了魔鬼
魔物的声音隐隐在耳畔响起一“他们是该死的罪人,愚蠢的猴子”
猴子。
我无声的念着这个词
你会不会后悔成为屠龙者?结果保护的是这样的一群
温卡尔…死亡的最后一刻,你可曾后悔?
…
酒馆墙壁是复古的红墙,上面挂着几盏煤油灯,散发的光芒极为柔和舒适
远远望去,老者的双眸仿若一对半浑浊的玻璃体,灯芯处的火苗映在上边,摇曳跃动着
他目光扫视在场所有人的脸庞,透过他们,透过风雪,还看到了更深层的事物
吟游诗人没有直接叙述下去,而是提到了其他看似毫无关系的话题
雅典尚还存在的时候,政治家阿里斯提德被目不识丁的公民请求在放逐陶片上,图片上写下阿里斯提德这个名字
百思不得其解,遵照对方的请求,询问那人
为何选择了他被写下名字?那人犯了什么罪责吗?
不,尊敬的学者,他并无任何过错,投了他一票的那位公民,如实回答,我完全不认识他,也从未见过这人,只是到处都有人说阿里斯提德是公正之士,我实在是厌烦
他们说一,多数人的民主便是民主,多数人的正义即为正义
所以苏格拉底选择饮下那杯毒堇汁,拆穿雅典。所谓公正民主的悖论
病态局限的制度,愚昧无知的民众只会亲手制造一出又一出的“苏格拉底之死”
…
群体出现异端时,起初或许并没有什么,但是出现一个人开始指责他是危险之后就会有更多的人认为他就是危险
那么他即是危险本身
猎物运动中,层出不穷的女巫被拷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
他们从何而来?
他们当真有罪吗?
愚人不会思考真相是什么?随波逐流的做出选择,对与错的宣判被人群任意的定义下来
流言像病毒般在整片大陆传播开来。当我们发觉时,已无济于事
因为人们无比相信这个谣言无比希望屠龙者和恶龙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他们便不用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情形里
但是愚蠢的猴子们又不得不依靠屠龙者消灭入侵他们的故园的恶龙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原先将屠龙者视为辉煌勋章,亲人朋友不再炫耀,反对此再三缄默,投过来的视线不再温柔反添厌恶
屠龙者被人群排斥
最终,我们所拥有的,仅仅是自己
迷茫的声音在脑中提出一连串问题,没有人能为我解答
我能做到的仅仅是握紧手中的剑,挥动起来斩杀恶龙
一,这是是我生存的意义
似乎是这样,我便能一直坚持下去
线面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我心中的阴翳不断扩大,那奇怪的魔物,还时不时灌输几句疯狂的话语。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被主人公否定了
…
恶龙的活动越发频繁,屠龙小队的任务紧跟着多起来
疲于奔命的状态下,我们对于外界舆论的认知也没那么敏感了,除了躯体上的疲惫困倦外,精神状态相比之前稍有好转
只是说说而已,被人用那种眼神看待而已,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
我想
再次完成任务后,我和同伴挥手告别,打算独自一人去前往附近的赫兰小镇
难得来到这片区域,去见见那孩子吧
我给那名特意送花束道谢的小女孩留下了训练营的地址,告诉她可以写信联系
那次道别后,陆陆续续有那么几次信件的往来
在之前的信件中,女孩经常念叨着“想和屠龙者大人再见一次面”
她和我分享亲自种植的浆果有多么清甜可口,精心打理的花落朵有多么明艳芬芳,亲手烘焙的面包有多么绵软蓬松…
而这些都是她准备再次相遇时送给我的礼物
女孩雀跃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我嘴角含笑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
然而,踏入小镇那一瞬间,我最先看到的是火
无情的,剧烈的,滔天大火
柴堆砌成的火邢台高高的伫立在小镇中心,圣母玛利亚雕像旁边,火焰尖叫着,吞噬掉了十字架上痛苦扭动的身影
扑面而来的热量,似乎能把人的面容烫焦汗水不住的从额角滴落
飞舞的木屑灰烬呛的人喉咙发痛,持续燃烧,释放的二氧化碳,扼住了呼吸通道,只能大口大口喘息着,试图汲取氧气
圣母玛利亚见证着这场罪孽烈焰,那石膏铸成的脸庞上,眼角处闪亮着什么?
我无法去分辨,那是悲悯的眼泪,亦或是雨滴之类
因为这一切早已模糊不清
瞪大的眼睛里只残留了绑在十字架上,烧死的女孩的影像,死死烙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飞扬的白裙鲜花花束后边,羞怯灿烂的笑颜,同伴的面容残破不堪的尸体,无端的指责谩骂,幼年时魔力泄露,被霸凌时狠狠踩裂的手腕…
以及,这雨水也灭不掉的罪孽之火
一幕幕在我脑中闪过,越是清晰,越是痛苦呢,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终究断裂
一,我存在的意义被他们毁掉了
魔物坐在我肩上,他的声音凝成一条线,扎入我的耳蜗:“杀了他们,他们是一群可悲的猴子而已”
…
是
他们不过是一群猴子而已
从那一刻起,我存活于世的价值变成了杀死那些猴子
:
赫兰小镇那些猴子在惊恐之下道出了全部的真相
只是由于那孩子和我来往密切,又具备魔力天赋,泄露的魔力移动了,桌面上的水杯无意间被人看到,大肆宣扬,加上外头屠龙者的谣言,猴子们便以“除魔”的意义处死了她
无视他们的求饶,昔日斩杀恶龙的利剑,对准眼前猴子们的头颅一一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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