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琉璃树下的相谈

不知为何，自从出了地下室，这琉璃树便是逢秋化寒的第二个喜欢之地。

久而久之，他与默苍离也有了更进一步的熟络，虽然这家伙无论做什么镜子都随身而带，但是对于知晓剧情的他来说，自然也清楚此物于其的重要性。

可惜，除了内心低声叹息之外，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距离羽国的霓霞之战时间，早已过去临近五年之久，而他们结束的时候，正巧是自己打开空间乱流来到此界的时间。

也就是等同于无论悔恨与否，自己终究是错过了解救霓裳公主的最佳时机。

更何况，原金光剧情到最后真正知道公主是如何丧命的人，只剩下前任羽国雁王上官鸿信。

除了对方回忆中的那点模糊片段，霓裳公主在那之后就已经彻底的成为了一个秘密，埋入尘埃，再也不见光，包括苍离也亦是如此。

是的，苍离也在这段感情之中。

至于为何肯定，因为他曾经在很久以前为默苍离做过心理疏导。

当时，距离霓霞之战的结束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

相较于那时来说，确实挺远的，但如果放在现在……

苍离已经很久没有在接受过检查了，还记得最后一次复查……似乎也是两年以前了。

然而，自己总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才不过五个年头。

逢秋化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由抬头望天，或许因为这里是一个不存在的异空间，所以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没有人知道此地何时存在，怎样存在，又或者从始至终，这里就只是一个幻境，一片虚无。

一树的琉璃串被突如其来的怪风吹得沙沙作响，不用多想，便知道有人来到了琉璃树下。

逢秋化寒已然收笔，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没头没尾的公式，顿时感到一阵脑壳疼。

抬头之时，一眼就看见了一脸沮丧归来的杏花君，只见他缓缓向着琉璃树的方向走来。

此刻的现场一共就两个人，除了逢秋化寒之外，默苍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镜中世界。

虽然他也看见了，却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略有所思。

走近之时，杏花君不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仅仅只是这一声，逢秋化寒便已然随其心意相通，连忙上前询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又有人医闹了？”

杏花君的动作不由一愣，抬头与逢秋化寒双目相对，心中不由感到欣慰。

尽管并没有得到好友的安慰，但能得到爱人的关心也是不错的，不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了，医闹这种事情，对于医生来说是正常的现象，家属那边忍一忍就过去了。”

因为杏花以前也出现过如此状况，所以逢秋化寒自然就没有往他处去想。

大概在他心里，觉得只要安慰几句话便可以了。

显然，他也不是万能的，就算脑中有剧情，他也不可能事事都记得牢固，毕竟自己的职责在于解救意难平……

自然，他们也一样，现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人老了，总是会有记忆不好的时候，就算他是一位修真者，拥有着以神为目标的道路，可到底也是凡人之躯。

见爱人误会，杏花君竟然一时无言。

偏偏过往的事情，他又不想再次提起，只能将目光再次瞥向了一旁的默苍离好友。

对方依旧擦着手中的铜镜，没有丝毫要理会他的意思。

杏花君不由再次发出一声长叹：“唉～”

以为几声言语就安慰好的逢秋化寒，一时间也难以琢磨杏花的意思。

不过大概率来说，他一开始想找的人就是默苍离吧！

倒是没有吃醋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在此未免显得有些多余，想着，逢秋化寒起身准备离去。

默苍离的目光却不知为何落在了他的身上：“杏……”

“哎哎！打住，麦叫我这个名，说了只能叫冥医。”杏花君连忙上前，似要拦住对方开口。

默苍离停下了手中擦镜的动作，对杏花头一次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友与情还存在特殊吗？”

杏花一时竟无言反驳：“额……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我说正事呢。”

默苍离却又一次继续低头擦镜：“那你说吧，我听着。”

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对于杏花将要说的事情一点也不好奇。

于是，真正的听众只剩下逢秋化寒，只是对方本意是找默苍离，他也就没有过多的在意，继续改着稿中的算式。

一门心思却已然无心，只能随意翻开新的一页，图图画画自己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默苍离就静静站在一旁低头擦镜，同时也瞥见了对方的动作：“……”

确定对方应该能听见，就算是不回答，也不会叫人觉得意料之外，但自己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失落。

杏花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苍离，我到现在才知道，梅香坞的老板娘，就是当年那个孩子的母亲。”

这件事只有默苍离知情，所以也只有他能够说出杏花想知道的。

闻言，逢秋化寒则是脑海里第一时间搜寻起了关于杏花所言的相关之事。

默苍离彻底将手中动作停下，用着平静的目光直视杏花君，“你后悔了。”

或许是因为默苍离的声音特别，此话倒是意外让人觉得温和。

然而，杏花却不禁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看向他处道：“不曾 ，我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同样的事情再上演一遍，我想我的选择依旧如此。”

“你们再说万曙天与恋红梅之子？”逢秋化寒突然开口，二人的动作皆是一顿，杏花更是吃惊的看向树下坐着的人：“你为何会知道？”

“这……”

事情确实不太好解释，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向二人说明一下。

于是琉璃树下，三人围坐一圈，逢秋化寒将清茶沏好。

默苍离出人意料的放下了手中的铜镜，也只有此茶能够让众人纷纷放下过去，也只有这个时间，他们才是真正的自己，一身轻松，没有任何的包袱。

“这件事情还得从四年前说起，那时……”

记忆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当初，二人也听得认真，生怕错过了什么线索。

当时的自己刚“出关”，便接受了自己的第一个病人南宫影，在彼时他还未结识默苍离与杏花君二人。

南宫影因为复仇不慎，在完成之时，中了仇家之计，导致五六种毒气瞬间侵入五脏六腑，性命危在旦夕。

许是上苍同情，他被君琛墨所救，也正是因为这莫名的缘分，我与君琛墨结识。

加上欠他一个无法偿还的债务，由此，我曾经许诺，自己可以帮助他解决几个他认为很重要的事情。

之所以救下南宫影也是如此，结果哪只此人也是自己同乡之人，于是，这一债还未还尽，又来新的一债。

逢秋化寒自己也很是无语，偏偏无可奈何，只因为其身上的毒气为多种毒素融合而成，此病情并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能做的，只是将他们留下来慢慢调息。

日子一天一天，南宫影渐渐苏醒，但是体内之毒仍旧未解。

也就是说，他的生命仍然没有脱离危险，就这样，二人定居在了那里，因为人是君琛墨所救，自然只能由他来照顾。

其间，二人关系日渐熟络，成为了朋友……

当然，对于这两人，他只是含糊带过，其中细节他也没有多说，毕竟他们并非事情的重点。

君琛墨在一日买药的路上，正巧遇见了四处求医，请人救治万曙天的万朔夜。

他出于好心，便将自己的居住地告诉了对方，然后我就被莫名其妙的卖掉了……

由于万曙天不便前来，自己只能亲自前去。

而那个时候的恋红梅已经在布置梅香坞了，却因为丈夫的病情，不得不用剩余之钱为其看病。

不出意料，自己将万曙天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是那只没有及时医治的手依旧无法恢复，加上时间拖延太久的缘故，多数神经元已经坏死，只能靠后期药材调养，才能够勉强恢复。

双腿便是病发的开端，自己完全是将其神经元切断之后，这才彻底止住了病情的恶化，同时，他的后半生只能永远与轮椅相伴了。

一个奇妙的故事讲完，四周静的出奇，直到片刻，才听杏花君打断了这片沉默：“万曙天没死？可为什么梅香坞不见……”

“他确实没死，之所以散布万曙天已死的消息，当初完全是我的提议，为的只是让他们有个正当的理由去拒绝那些白眼狼。”

“至于为何不见他，这也是自然，找在对外宣称的那一刻，恋红梅与万朔叶就将他安排在了一处极好的隐居之地。”

“地点的话，我并未参与其中，所以也不太清楚，这点大概要去问万朔夜了。”逢秋化寒开口解释道。

杏花一时沉默，不再言语，片刻之后又道：“为什么不是去问恋红梅？”

“她似乎对我有些排斥，又或者是对所有的医者，这大概也是万曙天之病拖延至恶化的根本原因……如今想来，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在那之前自己还是记得的，后来因为事情多了，他就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若非杏花提起，说实话，自己或许都忘了还有这件事情。

“杏花，此事不怪你，医者救人尽力便可，会自责是好事，但是自责成结就未必是件好事，医者并非是神，神也并非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万能。”

杏花却再无任何回答，起身离去。

就在他想要跟上去的时候，却被默苍离伸手拉住，低头看向坐着的人，只见对方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亲和：“让他出去静一静吧，现在说什么都无用，除非他自己能够想通。”

逢秋化寒重新坐回原本的位置，端起桌上之茶一口饮尽：“我终于知道你们二人为什么能够成为友人了。”

“说是医患，确实不假，然而这并非根本，主要还是因为同病相怜，各自皆有一道难以打开的心结，苍离，复……”

话未说尽，默苍离突然拿起桌上的铜镜，不见了身影。

看着空无一人的茶桌，逢秋化寒停顿了半晌，却是不语，而是将桌上的茶水换成酒水。

轻抿一口，清辣的味道瞬间涌入喉间，一股浓重的药花味扑鼻而来。

其实他是挺喜欢酒的，只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每天都忙于各种大小的实验，酒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戒了许久。

如今再品，还是原来的那般滋味，“似乎不知不觉中又多了些什么？”

自问却不自答，这里并无旁人，自然也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

一时又一时，到底还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她只能来到了还珠楼。

闻言此地似为杀手楼，既然如此，想必找人也不在话下。

在外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进去，然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厅堂上思索“人生”的神蛊温皇。

“是你！”同样是久经岁月不改的容颜，女子进去的瞬间就认出了此人，不禁后退半步。

此人，她曾在十五年前相识，那时候的这家伙还只是神蛊温皇，非是什么天下第一毒，也并非什么天下第一剑任飘渺，更没有还珠楼楼主的这层身份。

神蛊温皇摇扇的手不由一顿，抬头与此人目光相对，往日一向平静的神色中，竟然出现了一缕复杂。

是的，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中涌出，叫他自己也说不明这样的感受。

只是很快，他便平息了下来，甚至神情极度冷漠：“你来做何？”

“那你又来做什么？”默若归同样质问道。

“耶～还珠楼就是由我所创，为何我不能来？”温皇轻摇羽扇，一脸的趣味之意。

当然，相较于往常，这份趣味之意，其实多少已经算是收敛了。

“你分明……”话还未说完，言语就已经被上方之人打断了：“任飘渺不一定是温皇，但温皇一定可以是温皇。”

默若归只觉恶寒，腹部的疤痕不由隐隐作痛：“你这个可怕的家伙。”

温皇却是神色一凝：“耶～这过往之事还是莫要提起，若温皇今日心情不佳，恐怕暗夜还会再度降临。”

沉默了半晌：“默小姐似乎还未说明自己来此的目的呢？既然前来还珠楼，肯定是来买人命，不如让我想想，是不是温皇呢？”

说着，温皇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危险。

默若归的身子不由颤抖，更多的却是无语，也渐渐平息了心态。

毕竟就如他所说，那些早已是过往之事，再追究起来，估计也没多大的意义，只是……

温皇，你当真一不既往，一点也没有改变吗？

“谁说前来杀手楼之人就一定是为了取人性命，你我恩怨早已两清，初识你救我，离别我还你，我也无需奢求其他，只是想找一个人罢了。”

温皇难得沉默了半晌：“找人？是为了你那所谓的堂哥而来？”

默若归摇头：“不，苍离哥我已经找到了，我需要还珠楼替我查出一个人，若非必要时刻，我会买下此条人命。”

“耶～这倒是令温皇好奇，究竟是何许人能让你对他的杀意比温皇还重？”说完，他的眼中已是全然遮掩不住的兴趣。

“关于默苍离正在培养的下一任墨家钜子继承人。”默若归平静的开口道。

看过剧本的温皇：“……”

只怕此人他也难以得罪，不过如此，他倒是有兴趣尝试一下，毕竟作死且作不死才是他的强项，至于这场戏局……至少现在还不能开始。

看了一眼默若归，“这确实有点难度，念在旧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派人帮你找寻，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该付出交易之物？”

默若归皱眉：“你想要什么？”

“留居还珠楼。”温皇摇扇，似笑非笑，目的不纯。

“你的目的是什么？”默若归质问道。

“耶～温皇做事从来不问目的，汝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多久？”

“找到你想找的人。”

心中思虑了一下还珠楼的做事速度，默若归最终选择了同意。

温皇的神色中不由出现一抹笑意，令默若归不解其意。

不过反正是疯子，正常人本就难以理解，也不知年轻时的自己是不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这么个家伙。

“凤蝶，为默小姐整理一下空房。”只见温皇放下羽扇，对着正站在走廊里看着热闹的凤蝶喊道。

“……”自己的到来其实就是个错误，但是温皇总是有各种的办法叫她过来，所以总的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看着凤蝶走进大厅，默若归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也是，十五年过去，当年的小丫头也该长大了，“凤……姑娘。”或许早该没有印象了。

凤蝶点头将默若归带走，行至中路：“莫要介意，主人性子就那样，习惯就好了。”

说完，推开一间房门，屋中的景象顿时令默若归大为震惊。

一时间，仿佛梦回十五年前。

一切的摆设一如既往，如同十五年前居住于神蛊峰的自己一般。

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或者说，绝大多数都与自己离开时一样，但是每一件物品都很新，看得出来皆有换过，但更多的则是被人打扫过。

“这……”默若归看向凤蝶，一时神色复杂，凤蝶似明她意，点头解释道：“这一切都是主人安排的，他仍然抱着一丝希望，等待着……”

“你麦要替他说话，就是他自己开口，这些话我也不会相信。”说完，看了一眼凤蝶，最终挥手示意她离开，自己也同时回了屋。

看着与过往几乎相近的布置，默若归神色无奈，反正对于凤蝶的话她不信。

不过她更希望开口之人是温皇，若非那件事，若非因为那个幼女，或许十五年前就不会如此。

二人从此行如生人，疯子最终还是变回了疯子，那一日，更是如同恶魔降世。

只能说人有好奇心是好事，但好奇过度便会成为错误，最终好奇害死猫，可惜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很难再回到从前了。

“出关”＝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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