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应觉（4）

少年的心底藏着一场雪，就像女孩的心里装着一场梦······

······

“······我的家乡，名字叫做沧州。它坐落在大陆的北方······那里有放眼望去，便可窥见的连绵起伏的群山；有四季常青，漫山遍野的松柏；还有那会在腊月准时降下的皎洁如玉砌般的白雪······你知道什么是雪吗？小九。”

“什么是雪啊？”

“雪，是北方的灵魂，属于一个名为冬日的季节；白白的，小小的一片，就像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它们从冬日的云层中降下，来时静悄悄的；裹挟着对那片大地的温柔，将你所能看见的一切全部染上它们的颜色。林地，山丘，房屋，溪流。到处都是白色。厚厚的一层，于是让天地也跟着静悄悄的。”

“她们是不是睡着了？”小九小声问，似乎是害怕吵醒他们一样。

白秋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或许是吧，”他跟着把声音放小。“他们从天上下来，估计浪费了不少力气。”

“那我们可不能吵醒他们。”

“放心吧，他们睡得很沉，是不会被随便吵醒的。”白秋然伸手摸了摸小九杂乱的头发，在那一瞬间似乎又忆起了什么。

“沧州的冬天······很冷。”他莫名地道了一句。

“隆冬的寒风时常像刀子一样刺骨。但，只要雪花降下，再凛冽的风也会变得温柔······”白秋然轻声呢喃。

小九抬头侧目，瞥见少年黑宝石般的眸子，那里似乎充斥着一种别样的光彩。

“······大哥哥很喜欢雪吗？”她问。

白秋然不语。喜欢吗，应该是喜欢的吧。也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大哥哥，”

“嗯？”

“小九以后也能看到雪吗？以后。”

白秋然不自觉地一愣，片刻后重重点了点头。“会的，一定会的。不只是看······”

“那······大哥哥和我，还有妈妈一起，我们一起去。可以吗？”

“······嗯。”

“真的吗？”

“真的。”

“那······拉钩！”小九傻笑着向白秋然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拉钩。”白秋然有些迟疑的伸出小指，与小九的小指轻轻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九笑着拉动小手，就这样简单而郑重地定下了与白秋然间的约定。

白秋然看着那勾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根手指，只觉得空洞的心里忽然多出了某种别样的东西。就像是一枚信标，一缕穿破迷雾的光，微小，却点亮了少年心的方向。

“骗人是小狗！”小九补充了一句。

“嗯，骗人是小狗。”

······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一笑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江烟雨任平生。”

苍老的吟诗声伴着舒爽的山风拂过竹林，散落一片轻簌。

少年立于竹林间，任凭穿过林荫的日光倾洒脸庞。

“吸——呼——”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少年抬起了他满是茧子的右手。

“碰！”

拳风呼啸而下，转瞬间便击碎了竖立在其身下的木桩。零碎的木屑四散翻飞，恰有一片落到了竹荫下老人躺着的摇椅旁边。

少年于是收拳，看向一旁躺在摇椅上的老人，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与得意。

然，面对少年的目光。老人依旧只是淡定地翻看手中的宋词，仿佛周围的一切皆与他无关一般……

“咳咳。”

少年见此，忍不住发出了两声干咳。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吸引老人的注意。

“呵，熊样儿。”

老人闻声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然后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少年昂起的头于是又耷拉了下去，眼中多出了几分不解。

“爷爷，我还是不明白啊……我欠缺到底的是哪一点啊？”

老人依旧看书，不曾抬头。

“外功的修为，爷爷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你了。现在的你要做的，不是单纯的去练习那些一板一眼的套路。而是要找到属于你自己的 ‘道’。”

“······”

少年抬起双手看了看上面布满的厚重的拳茧。沉默良久。

“ ‘道’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哪有自己的拳头来的实在啊。”

“呵呵。”

老人闻言不禁轻笑了两声。放下手中的宋词，起身，来到林地空地间唯一矗立的拳桩前。

“道随道生道生道，走道寻道悟得道，理道看道方知道，是道非道却真道······”

“呃……什么？”

“碰！”

回应少年的，是一声拳击木桩的闷响。

老人那干瘦的老手不紧不慢的打在了拳桩上，看似无甚力道，可抬起手时，少年却明显看到了那留在拳桩上的，纹路清晰的拳印。

“找到它，战胜它，替代它！成为它！”

老人蓦然回首，看向少年的眼中满是肃杀的精芒。

“这天下，白奇林只我一人，同样的，你白秋然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拳桩就暂且留在这里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把它搬走吧。”

老人说完，便躺回摇椅上继续看宋词去了。独留下白秋然一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拳桩上纹路清晰的拳印，嘴巴张的可以足足塞下一个鸡蛋。

“······有没有点儿提示呀？”

“滚，自己悟去！”说罢，扔出手里的宋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白秋然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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