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六》

床底下的猫钻了出来，它瘸着腿冲我叫了几声。

我摸摸它的脑袋，本以为自己能够养它的，看来还是无缘。

我感到遗憾，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猫舔了舔我的手，迅速跑开了。

直到太阳下山，它也没有回来。

我的嘴角勾起苦涩的微笑，原以为与人的情感无法牢固，换成动物应该会好些，没想到还是一样。

这七情六欲还真是个扰人清梦的存在。

我失望极了。

自杀那件事，我打算没有人的时候做，随着天色变暗，我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就在我将一条腿迈上窗户，那只黑猫叼着东西冲进屋子，跑到我身边。

我有些感动，摸了摸它的头，动物还是值得信任的。

它嘴里叼着一块灰色的破布，上面还沾着许多泥土，我注意到猫的爪子流了血，定是挖土了。

这是什么东西，我对它的包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猫将东西放下，用爪子将它推到我的面前。

我蹲下身来，解开了布，映入眼帘的是一本发黄的古书，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名字。

封面最下面有一行小字，用篆文写着：“以物易物，昌伦永寿！”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思忖片刻后就翻开了它。

一股奇怪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让人莫名感到亢奋，上面记载着许多偏方，怪异且血腥。

我粗略看了看，正想将书合上，猫爪搭在我的手臂上，它冲我摇摇头，示意我继续看下去。

我怀着无谓的态度，继续翻阅起来，直到看到治痒的偏方，令我眼前一亮。

说不定，可以治好呢？

书上说，要在子夜时分，割开一百棵梧桐树的树干，收集它的汁液，再融合清晨的露水喝下，便能治痒。

我想着这个法子又不伤天害理也不血腥，便打算试试。

我定了闹钟，打算先睡上一觉，晚上再起来尝试。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1点多，地上的古书与猫都已不见踪迹。

我匆匆套上衣服，揣着一把小匕首与玻璃瓶就离开了。

梧桐树最好获得了，毕竟这里的绿化都是这种树，我想我奇特的病症或许有救了。

那晚，我不费吹灰之力就集齐了一百颗梧桐树的汁液，待到凌晨，我又寻了露水。

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梧桐的汁液宛如牛奶般，还散发着植物应有的清香。

我将另一瓶的露水倒了进去，玻璃瓶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不断冒泡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化学试剂正在发生反应。

玻璃瓶中的液体仿佛被煮熟了一般，拿在手里都感到烫人。

片刻过后，我定睛一看，玻璃瓶的汁水已经变成诡异的红色，其间还悬浮着一片片的白色，像雪花，又像剁碎了的脂肪。

我深吸一口气，仰头将瓶中的汁水喝下。

明明是植物，入嘴却感到一丝血腥，我感到纳闷，但还是将它们悉数吞下。

这时，窗外刮起一阵罡风，那些被我采摘完汁液的梧桐树全在疯狂的扭动。

仿佛它们是有生命的动物，翠绿的梧桐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黄，最后簌簌落下。

枝干也开始枯萎，最后死去。

树根下一团绿色的小球飞了出来，他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西瓜大的圆球向我飞来。

它轻易就穿透了墙壁，最后罩住了我。

我感觉自己沉浸在植物的天堂，到处是绿色的气息，它们一点一点渗透进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最终与我全方位融合。

天亮后，护士进入病房，打算给我打镇定剂，我拒绝了，抱着那只猫，办了出院手续。

男医生有些不解，他努了努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在他看来，我是不可能敌过这种折磨吧！

“奇怪！怎么一夜之间绿化带的梧桐树全死完了，不会撞邪了吧！”

一个年轻的护士挨着她的同事小声呢喃。

“哎呀！你别说这些了，我晚上还要上夜班，你这么一说，感觉心里毛毛的。”

那人哆嗦了一下，打断了八卦。

走出医院，我才近距离看清那些死去的梧桐树。

它们的姿态很怪异，仿佛被莫名的力量扭曲了。

树干像被烈火灼烧了一样，正散发着尸体烧焦的腥臭味，枝干布满了张大嘴巴的可怖人脸，密密麻麻的，令人心里发悚，我急忙低下头，不去看它。

匆匆走过人行道，我在对面的宠物商店购买了猫咪的生活必需品。

一回到家，我就给食盆倒满猫粮和水。

猫乖巧的蹲在地上，看着我忙活。

待我倒好食物后，它瘸着腿轻声上前，吃起食物来。

“我今天居然没有发病，真的很感谢你，你以前应该有主人吧！”

我蹲下身看着它道。

闻言，猫停下了进食，惹得我心里发疼，它应该被主人抛弃了。

我摸着它的头安慰道：“没关系的，不管怎样，现在我们相依为命了。不过，我是个学生要去上学，不能时常照顾你，但我每个星期会来看你的。”

猫抬头叫了几声，仿佛同意我的意见。

低头开始吃饭，不时抬起头，用绿意盈盈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我，仿佛在告诉我不用担心它。

将一大堆的猫砂倒进盆子，我捶了捶腰，又跑到厨房开了一扇窗户，这样它既能出去自由活动，累了还能回家休息。

回到学校后，我发现凌娅不再欺负我了，同学们也不再孤立我。

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是我的错觉，若不是大腿处那几道伤口隐隐作痛，我也会以为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姗姗，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送给你。”

凌娅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红盒子放在我的课桌上。

上头的红绸缎是暗红色的，这是像血一样的颜色。

盒子晃动了一下，我感受到红盒子在凝视我。

周遭的同学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尤其是孙骁骁，她的瞳孔燃烧着火焰，那道嫉妒的目光几乎要将我射穿。

我知道我若明晃晃的拒绝她，她又会搞花样来对付我，倒不如先示弱，让她放松对我的警惕。

“谢谢！”我对凌娅笑道。

“待会儿放学，我们一起去吃饭！”

她站起来，长长的青丝划过我手臂上的皮肤。

我面色如常，依旧做着数学题。

她看着我平淡的表情，有些诧异。

“怎么了？”

我抬头问道。委实是她的目光停留的时间太长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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