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元旦之行，四个人都很愉快。

返程的时候也是何程昊开的车。

何程昊把她送到楼下，一边说：“你好好休息。”

“嗯，谢谢你。”夏景霖看着他，“辛苦了。”

语气依旧客气，但这一次多了一丝温柔。

南城还是那么冷，这一次夏景霖又多说了一句：“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何程昊也想上去，但因为公司有事，他说：“下次我再坐。我等会儿回趟公司！”

夏景霖看着他，问：“你爱喝茶吗？”

何程昊弯下身看她：“爱啊。”

其实他不怎么喝茶。

只有陪着奶奶的时候，他才会喝上一些所谓的茶。

“嗯……”夏景霖像是在思考，又说：“知道了。”

她从车尾箱拿下行李，不忘跟何程昊说再见。

何程昊的心美滋滋的，他打了个电话给妹妹报喜。

“这只是第一步呢，你怎么那么开心？”

何程旻在房间里伸展着下肢，“我还有计划呢。”

“你又有啥计划？”

何程旻微微笑：“你想不想天天见到她？”

何程昊当然想，但他也不敢想。

电话那一头没声音，何程旻继续笑：“看来就是想了。”

何程昊很少求妹妹什么事，但这一次他全程拜托了妹妹。

何程旻把计划告诉了他，还一边说：“我也是为了她好。其实她人真的很不错，只是太偏执了，我希望你不要让她害怕你。虽然这一步你完成的很好，但……你还是得注意一些形象。”

形象？

他还需要什么形象？

“那行吧，我戒骄戒躁。”

“哥，我觉得你就一个习惯非常好。”

“什么习惯？”

“不抽烟。她不喜欢男人抽烟，所以你已经很不错了！”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当然夸你了，我怎么会坑自己的亲哥哥？”

何程昊变得不好意思，他接着说：“回头成功了，我请你去你想去的馆子吃饭哈！”

挂了妹妹的电话，何程昊来不及休息，直接开往了公司。

何程昊的‘昊事程双’在市中心黄金地段，在一处名为盛华写字楼的16-18层，属于中等公司。他这个公司是当年在美国和钱始一起创立的，本科时期就开始发家赚利润，一直都是他们留学圈里小有名气的科技公司。不比祖父母和父母的服装公司，何程昊改行了科技，这一点获得了祖母全力的支持。祖母见他小有成就，便把服装公司交给管家容叔打理，现在也算稳定。

到了公司，何程昊秘书连忙把一份文件交给他：“就是这个，对方临时想放弃了。”

“苏菲，他们有说什么理由吗？”

苏菲语气焦急：“没有，他们说想跳到隔壁的公司去，说是那边利润更大。”

“他们也是真的好笑，知道不知道一口不能吃个胖子？他们值得这个价格，再高的话只能被盗去转让的！”

回到办公室，何程昊赶紧把电脑打开，接着说：“你把这份文件share给我，然后你把负责那团队的小组叫上，半小时后开会。”

苏菲问：“要叫钱总回来吗？”

“不用叫他，让他歇几天。”

苏菲颔首，开始往外走去。

何程昊来不及休息，他从地上抽出一瓶矿泉水直接喝了起来，一边看着苏菲给自己发的文件。

他拿着笔记本沿着里面的信息抽出几条重点，接着又打了几个电话，忙完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苏菲探出一个头，对何程昊说了一句：“何总，他们在会议室等着了。”

“好。”何程昊揉了揉太阳穴，接着又揉了下眉心：“苏菲，麻烦你帮我点一份外卖，慢一点没有关系。”

“您要吃什么？”

“红烧茄子饭。”

………

夏景霖把自己的脏衣服拿出来开始按类分好，准备开始洗衣服。

刚要出去，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那一头是夏母。

“双双，爸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家一趟住呀？”

“妈……”夏景霖抿着嘴，“最近快期末了，我能寒假再回去么？”

“也行。要爸爸妈妈去接你吗？”

“你们有时间再说，不要这么早下定论。”

“双双，你在怪我们吗？”夏母听到了夏景霖的语气有变化，“双双？”

“没事妈妈，我只是刚旅游回来有点累了。”

夏母也没有过多怀疑，接着说：“妈妈年前有个案子，如果能解决，爸爸妈妈就一起去接你。”

“好。”

夏景霖把电话挂断，没有再跟妈妈聊太多。

夏景霖把电话放在床头柜上，接着就来到阳台上把脏衣服放进去了。

她刚按下洗衣机，何程旻在身后喊：“诶诶诶，把我衣服放进去。”

夏景霖赶紧把洗衣机恢复设置，把洗衣机门打开了。

何程旻赶紧把脏衣服放进去，不忘说：“你期末什么时候结束？”

夏景霖说：“十号！”

何程旻说：“十一号要来我家坐坐不？”

夏景霖说：“你要跟你奶奶说一下吧？”

何程旻语气轻快：“说过了。”

夏景霖蹲在地上看洗衣机里的衣服打转，一边问何程旻：“你们家的人爱喝茶吗？”

何程旻猜到了什么，连忙说：“来我家别带礼物。”

“去你们家总得要带点的，什么都不带真的不礼貌！”

何程旻知道夏景霖一向守规矩，她只好说：“喝。我奶奶每一天都会喝一壶！”

“你哥呢？”

何程旻思考了好一会儿：“在我印象里他喝茶不多，但如果你给他倒，他也不挑。”

“那他爱喝什么？”

“爱喝酒，爱喝龙舌兰。”

龙舌兰……

夏景霖沉默了，不再说话。

她慢慢站起身，走向了阳台围栏前看着户外的景色。

“但他不酗酒。”

“嗯？”夏景霖转过头看着一旁坐在藤椅上的何程旻：“酗酒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何程旻说：“毕竟小酌怡情跟大酌还是有区别的嘛。”

夏景霖平静地又想了想：“他喝咖啡对不？”

何程旻颔首：“我们俩都喝咖啡。”

听到何程旻的话，夏景霖感觉把何程昊的个性捏稳了。

但她还是有些怯懦的。

“就当感恩他吧。”

夏景霖自言自语，全程当成是一种报恩。

他接送自己往返，他理应获得一份新年礼物。

陈尉自从入了狱，夏景霖出去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久违的笑了。

【真希望，这份阳光一直存在。】

元旦过后，夏景霖和何程旻开始了期末阶段。

期间夏景霖也没有接过何程昊的电话或者微信，他再次如同隐形战士一般无影无踪。

何程昊在八号的时候收到了妹妹的电话。

“哥，最近有空吗？”

“我还在忙，最近年关了。”

“哦……”何程旻坐在客厅里闲坐，“十一号她去我们家一趟。”

“这样啊。”何程昊看了一眼自己的日历，“十一号晚上我有饭局，怕是见不到她了。”

“那我让她留宿？”

何程昊在电话那一头笑着说：“你可真的什么办法都能用上。”

“这不就是为了你嘛。”何程旻笑得很是惬意，“我真的觉得你们很合适的。”

“强扭的瓜不甜何程旻。”何程昊示意苏菲放下文件，不忘答谢了几声，接着说：“那我到时候尽量赶回去。”

兄妹俩这样的相处方式已经是常态，这些年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惯性。

妹妹从小就是自己的跟屁虫。

父母的事情过了很多年，但带给妹妹的伤害相对比来说小一点。因为她发高烧，把那一年所有的细节基本忘了个干净，所以她只知道父母车祸去世，其他细节她也是记得很迷糊甚至一无所知。

何程昊望着书桌前一家四口的合照，他的心依旧平静。

父母的叮嘱仿佛还在耳旁萦绕，而何程昊的心却始终无法忍受那场车祸的发生。

车祸太过于剧烈，他不敢忘，也忘不了。

他只记得警察跟他说：“要感谢那个电话，不然我们也没办法及时发现你的父母。幸亏现场也及时能挽救一些，要不然全部被人为破坏了！”

他一直想报恩那个打电话的人。但奈何那个电话号码是个公用电话，本来就没有多少证据，加上那个时候围观的人特别多，监控探头又恰好少，自然也没找到证人的相关痕迹。

他打开了夏景霖的微信。

她的微信名叫「Summer」。Summer旁边有个下雨的emoji表情，个性签名也是一段俳句。

【杜鹃鸣上天，月色如水照竹林，清光漏期间。】

他们俩的聊天记录还保持在上一次的夜晚。

她一句也没有回。

他想了想，先发了一句：【在忙吗？】

微信发完，他立刻反扣了手机。

手机刚放下，手机就震了起来。

夏景霖回复的很简短：【在逛街。】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六点多，逛街也很正常。

【吃饭了吗？】

【吃了。】

夏景霖的微信聊天里，也是充满着客气的态度。

【冬天黑的晚，早点回家。】

【好，谢谢。】

何程昊放下手机，开始转动着办公椅。

夏景霖在购物广场看着微信，一直在发呆。

“小姐，你需要什么茶叶？”

一个三十出头的服务员站在夏景霖前面站了很久，眼里像是在等她。

夏景霖已经站在茶叶店门前很久了。

“小姐？”

夏景霖反应过来，抬起头：“有没有适合老人家的茶叶？我不太懂这些。”

服务员从旁边拿出一盒茶：“这款吧，这是苦丁茶。老人家喝这个的话，可以睡好觉。”

夏景霖瞄了一眼价格，她说：“麻烦给来买一盒吧。”

服务员帮着她放入购物篮，继续耐心询问：“您还要点什么吗？”

“我想问一下，二十七岁的上班族男人可以喝什么？”

服务员笑着问：“男朋友？”

夏景霖摇摇头：“不是，是我好姐妹的哥哥。”

服务员看了看周围，一边还说：“其实都可以，就看你们那位先生喜欢喝什么了。”

夏景霖从服务员的手接过购物篮走进店里，沿着顺序一路看了过去。

周围买茶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中年人。

那些中年人看着像是商业圈里的，因为都穿着西装，还不忘对比着茶叶价格和讨论质量。

他们看着和自己的父亲一般大，她其实有些害怕。

夏景霖很怕跟除了父亲以外的中年男人说话，但她还是鼓起勇气往前走，朝着他们询问了。

“您好，我想请问一下，像你们这样的商业精英，一般喝什么茶？”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人回答：“小姑娘别这么说，我们也是平常人。我们也只是饮茶爱好者，所以特别来买的，对于这些茶，这其实每款茶都有不同的个性和味道。如果你想选，你要懂得他们的味道以及香味，不然很难选。”

夏景霖不太懂，但她看着那几个男人选了几款大红袍、西湖龙井以及金骏眉。

“那这些有什么意义么？”

灰色西装男人说：“大红袍细锐持久，味道醇厚顺滑。西湖龙井的话，保留了更多的自然味道。至于这个金骏眉，这个原料和制作要求特别高，所以很少人能真正能懂其中的奥妙。”

夏景霖看着男人们购物篮的茶，又陷入了第二轮思考。

黑色西装男人问她：“小姑娘，你想买给谁？”

夏景霖回应：“一个青年人，大概二十七岁，上班了。”

黑色西装男人说：“他喝茶喝的多么？”

夏景霖摇摇头：“他喝的不多，只是我想觉得茶叶比较好存储，比咖啡豆好一些。”

灰色西装男人说：“既然是年轻人，又不怎么喝。那就这个吧！”

灰色西装男人从一旁拿出一盒交给她：“这个叫安吉白茶。你看这个盒子，是白色的，很符合你们年轻人的审美。不像我们，我们对于绿色圆柱体就行。你们年轻人爱面子，自然白色长方体盒比较适合，而且放在桌子上也非常合适。”

这是一罐五百克的安吉白茶，盒子好看且美观与简洁，上面还有一座山在上面刻着。

黑色西装男人帮她解释：“小姑娘，这份茶叶色香味俱全，而且它的茶叶叶片是玉白色的。它的味道是甘醇的，我想这应该没问题。”

灰色男人在一旁补了一句：“这个茶语是做事有条理，不怎么受人影响，而且做事都有自己一条原则。”

夏景霖答谢二人，还不忘说：“祝你们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两个男人摆摆手：“这有什么的，你能询问我们，我们也很开心。”

两个男人还把自己的名片交给她：“这是我们的名片，如果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随时联系。”

夏景霖接过名片，两个男人是南洋科技公司的，是南城早期进城开发建设科技基地的一群才俊。

“谢谢，谢谢。”

夏景霖拿着一盒安吉白茶放入购物篮，转头去前台交钱。

一共九百多，虽然再次花钱如流水，但她很满意这一次的收获。

走出茶叶店已经七点多了。

夏景霖也没有吃饭，在一旁肯德基点了一份套餐吃了起来。

刚刚之所以回复何程昊‘吃了’，也是不想让他顾虑太多。

坐在窗边吃肯德基，她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年多没吃了。

人越是逃避，记忆越是会记得一些什么。

【想吃？】

【肯德基难得出新品，我可以吃吗？】

【吃这些干嘛，你不知道这是垃圾食品？】

【你也吃啊，为什么我不能？】

【你还来劲了是吧。】

【陈尉，我跟你在一起是不是只能听你的？我也有我自己的主见，你不能这样！】

【难得出来，我不希望跟你吵架。而且我是男人，你不听我的，将来你是不是想拆家了？】

她刚想说几句的时候，陈尉低声示意她闭嘴。

陈尉示意前面，他表示她的同学在前面。

那种虚伪的客套，陈尉简直驾轻就熟。

陈尉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只有何程旻知道。

所以每次陈尉约她，他都是选择何程旻有课的时间。

她每次都很不想出去，陈尉就在教学楼的楼下叫她，叫的是那般痴情与惊天动地泣鬼神。

那种要命的面子，所谓的人设，都把她折磨的烂透。

她的包又开始震动，她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我是何程昊。”

“嗯。”

“我下班了，你现在有空吗？陪我吃个饭可以吗？”

“我在小区附近的购物中心，我等会儿回去。”

“好，我去小区接你。”

“你想吃什么？”

“我想去吃面。”

“好，那你等我，我马上回来可以吗？”

夏景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跳难得加速的厉害。

何程昊在电话那一头语气温柔：“没事，你慢点走。”

“没事，走路五分钟左右能到。”

“好，那半小时之后见。”

他把电话挂断，夏景霖又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一次邀请。

她也不顾擦嘴，直接往小区里赶。

小区周围都是广场舞的声音。

她开始观察着附近有没有黑色特斯拉，确定没有，她再往门栋里走。

夏景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不能让他看到我买的东西。】

她时间掐的出奇准，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坐沙发，何程昊就把电话打来了。

“嗯，我在楼下。”

“那你等我一下？”

“没事，你洗个澡都行。”

夏景霖确实想洗个澡。

“那会不会让你等太久？”

“没事，我刚好有点累，可以歇一下。”

“那你上来吧，刚好屋里暖和。”

何程昊继续说：“你先洗澡吧，听你声音像刚回来的。”

夏景霖连忙捂住嘴。

何程昊笑道：“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夏景霖放下电话，赶紧去洗澡。

她洗澡洗得很快，也顾不上吹头发了。

夏景霖有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在衣柜里挑了很久的衣服，最后选择了一套米白色毛衣搭配蓝色半身裙。

夏景霖收拾好一切，她把湿漉的头发扎成马尾辫，拿着小包，不忘按下电梯。

等她走到车边要去敲车窗，却发现何程昊已经在车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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