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一章可能有点土,不过后面就好多啦!要读下去哦!建议直接跳转第二章,中间的水文别看了。
四命五子
甘剩血泪洒长空
一生一情
逝者何曾一回首
曾挽留
绝境缘深怎敌天公不作美
仍回忆
往昔年岁不料风云再起变
伤耶 悲耶 叹耶悔耶
死矣 生矣 莫矣非矣
无法重返 无路可退
不负 不甘 不屈
不羁 不惧 不悔
乃吾狼之本性
谁人言强者无泪
哪个道至尊无情
与吾伴 生来为王 亦为皇
-----不怎么华丽的分界线----
回顾四年,她徜徉在气流的海洋,脊背下的大地是那么的不坚实,嘴角凝固着一抹永恒的沧桑的笑。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月升星落,四季更迭。仔细想想,好像从黑桑离去的那一天,她,便已经死了。一个执念伴了她残存的生命,不,是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精神。四年来,她逐梦脚步不停,像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及,明明快要接近,却又梦幻般地破碎……天,一指拨算,自古壮志总难酬。
那是一个愿望,还是只是一个梦?
两代狼的牺牲,她,始终是一个布局者。然而,时光催人老,她紫岚终究也逃不过死亡的束缚。值么?扪心自问。她是一只有血有肉的狼,也是一匹现实的狼,不会傻到一只公狼付出所有----那是人类社会才具有的情节,有了生存的保障,情感才可以无所顾忌的发展起来。那是她自己的愿望吗?是吗?她对权力欲望的追求,实质上体现一种对自尊的、自由的生命价值的永恒追寻……这只是一块遮羞布罢了,无法否认,为了一个看似唾手可得的执念,你向天葬尽了自己身边的一切。
不,她是一只狼啊……
再来一次,她仍会选这。那一世她活得充实,她拥有一个信仰,并愿意为此付诸实动,并付出了终生。恪守狼的信条,不悔,此生。有过,便好,便够。她自认是个恶人,早已看淡,不强求了。
----黑桑啊,你在时光的那一头等我么?
一天?一年?一个世纪?许是……永恒的一瞬?她讶于自己又睁开了眼睛。四周是灰茫茫的一片,很广很广,而且一望无际,一望无迹,好像深秋的天空。虽然没看到,但是她还是在潜意识里相信这灰白色里有着那么一片深蓝,似乎这里本来就应该是这个颜色。青天的底子下,好像被装饰过,有点点星海浮于其上,像村庄里明亮的花火,缤纷的颜色被距离滤去了。明镜般的湖面于身下波澜不惊,它忠实地映射着另一个空灵的世界,一爪踏上去,能泛开层层涟漪,好像还能惊散几尾小鱼……
突然,画面一转,秋冬时期的尕玛尔草原映在眼前。一匹黑白交夹的狼缓步自深处走来,眼睛很深很深,以一种高贵的气势。她第一个想起了狼王。他的身后,一只纯灰的狼默默跟着,灰得翻不起一丝波浪,而最令紫岚印象深刻的是他那灰色眼瞳中所折射出来的宁静、自信与预知未来命运的安然。
“这……是哪儿?”紫岚再一次惊讶于自己能发出类人的声线。“不在哪儿。无处不在。”灰狼有些优雅而闲适的世外高人气派,是略有拘谨地紧跟在双色毛狼身后,眼中不知是敬是畏。“我叫天朔。他,”天朔隔着一尺之远,向一直没有开口的狼点了点头,“没有名字,于是称无名。”“啊……啊?”紫岚惊奇地歪着头,上下打量。她的心境还没有转过来,好像一场梦,梦醒前,她为了生存而挣扎,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牺牲;梦醒后,何尝有一丝碎影,她好像是另外一匹狼,和前世的那些纷扰完全没有干戈了。“紫岚,你在草原的事迹我们都看到了,你是一匹值得我们敬重的狼。”无名发话,随和地笑一笑,“这是伊始之地,也叫混沌之地,是一切狼的起源。”
伊始之地……好熟悉的名字……紫岚沉吟。“别奇怪,你听过这个故事。”天朔主动接下了话,“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吧,一只很漂亮的母狼,叫九世。”紫岚点点头。沉寂良久,于是,天朔开始了叙述。
伊始之地,其实是最原始的世界。本是万物同存,可后来,神出现了。神用极端手段镇压万生,伊始之地被打的破碎不堪。大约是过了几百年吧,只是狼族和其他种族一些顶尖的精英在镇守。后来神离去了,神创造的世界崩溃了,里头臣服的生灵开始消亡。狼族献祭了几乎所有的族人,逆转了法则,把伊始之地叠加到神的世界上。各族精英化作引魂人,把死去的生灵带到伊始之地,轮回复活,九世重生。说白了,伊始之地在维持冥冥中的平衡,才有了现在的生生不息。
这和母亲讲的故事有些不一样,好像一个是神话,一个是传说;一个是凭空想象凭空捏造,另一个是有些根据的推断,虽然也不怎么真实,但可信度增加了不少。她第一次回头看看自己小时候的历史。
“可是岁月侵蚀,天地浩浩荡,伊始之地破损,初代伊始族人死的死,亡的亡。伊始之地,已然面临崩溃……”天朔说完了故事的结尾,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前方静静聆听的两只狼,补道,“但是我们仍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最强大的势力,危机就要过去了,伊始之地将重新恢复繁荣。”
紫岚完全没有注意到灰毛狼补叙时的矛盾与匆忙,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天朔与九世之前讲的故事上。看看吧,她已经死了,但是她出现在了这里,不是吗?这说明这个故事有可能是真的!“黑桑呢?他也能转世吗?黑仔呢?蓝魂儿呢?双毛呢?他们在这儿吗?”她急忙追问道,一颗沉寂已久的狼心悸动起来。“是你想的太好了。伊始之地现在残破,不是谁,都能恰好死到这儿来的。况且引魂人也剩不了几个了。”
旁白:老大,是引魂兽……诶,诶,你别过来!!!
(乒哩哐当一阵乱响)
新旁白:大家好……
作者:嗯?(此处应有40米大刀)
新旁白:我懂,我不瞎哔哔。
“啾----”突然,一个黑得发蓝的身影自天而降,板板正正的砸在了紫岚身边。紫岚瞥了一眼这家伙,一只虎头虎脑的大狼,但是看起来脑子似乎不怎么好使。“呀!”大狼一声咋呼,从地上蹦了起来,吐掉了嘴里的土。“我说,你俩又搁这忽悠狼呢?诶……这谁。”大狼伸着脖子,上下打量着紫岚,一边看还一边转起了圈。“七,”无名沉声喝令,“干你的工作去。”“我才不。”被称作七的公狼翻了个白眼,“老子搁那杵了一百年,好不容易等到阵脚转换,我特喵就出来逛一圈。要我说,你们搁这迎宾可真不戳啊,还缺人不?”
天朔一脸黑线乱窜,闷头就撞了过去。七一个旋身闪开,不知为何,七的这个动作让紫岚想起了自己遇见过的那只老虎:“别闹,俺辈分比你高。诶,天朔,你家还缺大爷不?”“我家……噗!七,我迟早会被你气死。”天朔扯了扯嘴角。
小心无名,恒狼。
紫岚心中忽然跳出一句话:“天狼星天狼尊,能制衡神。传音完毕,七。”她再次惊讶于伊始族人的神通,抬眼望去,七正若无其事地用爪子清理自己身上的草屑,一边嘴里骂骂咧咧“老子每次偷溜出来都给我个弹射起步”,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她。渐渐的,七的爪下开始浮现出一个法阵,玄奥晦涩,在自行流转:“时限到了,老子怎么这么苦啊。”七叹了口气,“又得站一个百年喽……焯!”
天朔终于插上了话:“算了,先送你入轮回吧。云陌!”应声赶来的是一只乳白色的雌狼,草原的深处疾驰而来,轻松乐观的声音像跳动的音符:“来啦!又有活儿了?”
狂风乍起,紫岚只觉浑身撕裂般的疼,黑雾蒙住了她的视线,临死前窒息的痛苦又重回来了。很快,她就再次昏迷在濒死的漩涡里。然后----她只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无比,四只爪子也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吃力地抬起自己的鼻子,嗅了嗅,这才发现她原来灵敏的嗅觉简直烂透了,几乎什么也闻不到。用力嗅了几下,才依稀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尕玛尔草原气息,天朔的故事居然没有骗她,她紫岚,再次回到了草原,也许还能见到所爱之人。九世轮回,这,就是重生吗?
“咿呀----”一声狼崽的呢喃声闯入耳孔,她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是个小狼崽呢。血腥气蔓延开来,她又嗅了嗅,这次似乎好多了,能闻到浓郁的野兔味。她摸索着爬过去,毕竟,小狼崽的眼睛都没有张开。
一只温柔的爪掌将她从野兔尸体边扒开,揽入怀里。对哦,她现在是该吃奶的年纪。小鼻子嗅嗅闻闻,紫岚想起了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不由得侧过头。她很快认出来了,和黑桑的气息一样熟悉,是她死前想再度回首的狼。
媚媚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不吃奶倒想吃肉的小狼崽,心里暗暗奇怪。她撑着虚弱的身子,用嘴吻抚平了才脱去胎盘的小狼崽身上略显凌乱的毛。卡鲁鲁低嗥一声,走进前来,温柔地用下巴壳抚摸着她的头顶,琥珀色的眼睛里蓄着一汪深情。
----亲爱的,我们给这些小狼崽取名字吧。
----行,听你的。
媚媚蹭了蹭卡鲁鲁温热的颈窝,算是回应。刚吃进五只营养丰富的胎盘,她并不算饥饿,而卡鲁鲁也没有去动那只倒霉的草兔,只见他心急地望向自己的血脉,看来是孩子出生的喜悦压倒了一切啊。紫岚探测着这世界,黑暗将她包裹,她只得充分的调动周身的感官。真不知道以前当小狼仔时是怎么忍受的了的,紫岚想。
第一只小狼崽是个死胎,毛色是上黑下黄,是这一胎里唯一一个像父亲的,被卡鲁鲁失望地叼走了。媚媚有点伤心,没事,还剩四只。剩下的狼崽两雌两雄,堪称黄金比例。拎起第二只小狼,浑身乳白,泛着淡淡的黄。白色的毛色有点像变异,一般这种狼会被遗弃,因为白色在丛林间比较显眼,如果是得了白化病,一般也比较瘦弱。但是她是第一次当母亲,忍不下心,这家伙长的很好看,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可以料想到长大后绰约的风姿。算了,卡鲁鲁和她都是出类拔萃的狼,多一只嘴巴也不难养,养大再看吧,万一是个狩猎天才呢。白色又怎么了,这里又不是没下过雪,让黑色的狼群吃了好几次大亏呢。媚媚盯着她的眼睛,是深邃的蓝色,像是望见了一片星踪云海。这一只小雌狼,就叫……云陌吧。
第三只是只公狼,虎头虎脑的,毛色黑的发蓝,里头仿佛藏着星辰大海。嗯,长得有点像蓝魂儿,只不过与那雨林蛇蟒般幽绿的眼眸所不同的是,这只狼崽吊起角度较平稳的眼眶里装着两粒淡黄色的瞳孔,好像天上的星星。媚媚发现,他的尾巴像老虎,上面有七条环纹。老虎……好像是一种很凶猛的动物呢。叫七纹?不不,就叫七好了。
第四个小家伙就是刚才爬向野兔的那一个,娇小的身躯上缀满了飘逸的紫色皮毛,看上去像一片流动的雾岚。顿时,一股思念的洪流涌上心头:她那天把紫岚赶走,那只备受生活摧残的老母狼还好吗?挣脱缰绳的断线木偶,仍然会回忆给予她世界的人啊……就借用母亲的名字好了,媚媚想,她没有看见伴侣的眼睛里回忆一闪而过。于是这只狼崽的名字也有了。----紫岚。
第五只,就是最后一只,也是个公狼,皮毛黑油油的,眼睛明亮有神,简直就是已去世的哥哥黑仔的翻版。她对那只孤独而高傲的小黑狼的记忆已经很少了,依稀记得那身让人不安的杂乱的毛和那时时刻刻若有所思的眼眸。媚媚看向卡鲁鲁,从唇齿间吐出一串温柔的狼嗥。
----我的卡鲁鲁,三只狼崽的名字都有了。这最后一只,就由你来取名字吧。
卡鲁鲁低下他硕大的头颅,看着这黑色的幼狼,神色缅怀。这只狼崽,让他想起了曾经的一个强悍的对手。“就叫……黑桑吧。”“黑桑?好名字。”
…………
“啪!”紫岚猛地甩过头去,尖尖的嘴吻抽在媚媚的脸上。随即转过头去,嘴角的须子耷落下来,只把脑壳翘给母亲看。这种镜头已经在大溶洞里重演了几次。媚媚皱着眉头,眼睛里射出的冷光在紫岚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要不是这是自己亲生的狼崽,她真想一爪子把其甩飞到墙壁上,再冲过去狠狠踩上几脚。哺乳的时候,这家伙也不安生,总是霸道地挤开云陌和七。仗着自己有两排细碎的白芝麻似的乳牙,就在她身上胡啃乱咬,带着其他的狼崽也有样学样。媚媚真的是想无奈的说一句:孩子,我有惹你吗?
也许她没有发现,这只幼狼眼中的愧疚与复杂。
甚至有一次,紫岚直接咬出了血,她便扑了上去,狠狠地吮吸。媚媚惨嚎一声,猛地推开紫岚,可是对方就像疯了似的冲了上来,两只小小的眼睛里,骤射出与年龄截然相反的目光。她心里打了个寒战,这,哪里是只幼狼啊?媚媚亮出了锋利的爪子,一脚给紫岚踹到了洞底。当那只幼狼终于抬起头来时,那种绝望,那种哀凉,那种仇恨,那种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执念,直接让一只成年狼感到了恐惧。那一爪穿透了耳朵,殷红的血滴落下来,让紫岚看起来像是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恶鬼。紫岚不要命地冲了上来,这是她见过赴死的老狼、决斗的困兽才能爆发出来的气势,狠厉的杀机浸透了媚媚的灵魂,她感到如堕冰窖,然后是深深的愤怒。从那以后,她对紫岚除了必要的喂食外,再也没有任何亲近的举动。就算喂奶,要先一巴掌给人从洞底击飞到洞口。而卡鲁鲁呢,本就讨厌紫岚,最近又愈发烦躁不安,也没有阻止她施暴,有事没事就对紫岚狂吼,紫岚每次都以张牙舞爪相对,于是毫不意外的又被揍了一顿。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紫岚在这泓生活的苦水中慢慢地泡大了。她最喜欢的事是仰望天空----在媚媚给自己划定的范围里,她仍然担心着那只金雕吗----忧郁地望着熟悉的环境,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开始再次以幼崽的形式认识这个世界。她要干什么?迷茫。徘徊。纠结。彷徨。蓝格格的天,白格格的云,好似都在飘散出一种气息,告诉她,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是紫岚还是紫岚?或者换一种方式,她是记忆还是人格?是知觉者还是视觉者?她分不清。是啊,抛弃这些,当下最重要。现在的她,牙爪锋锐,身高体壮,才半岁多点,乍一看,已经像一只半大的小狼了。最让她满意的是,经历过多次摔打,她背部的皮肤渐渐变得粗糙起来,像一层铠甲。与她同高的是黑桑,完美传承了优秀的基因血脉,已经有了唯我独尊的皇者气概。每次云陌和七在洞内打闹的时候,一紫一黑两只狼崽便静静地趴在一边,孤傲而不屑地注视着孩子们的闹剧。因为过于高壮的体形,黑桑终于开始用正眼看紫岚,有时还跃跃欲扑,看样子想跟紫岚来一场决斗。在紫岚每天早晨凑过来希望地用狼尾扫过他的脊背、试图唤醒什么时,也不再那么冷漠了。
…………
今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媚媚伏下身子,注视着养鹿场,眼睛泛着寒光。她一直在露水里打了好几圈了,天色已暮,猎人和狗是找不到她的。狗算什么东西,奴仆罢了。她在等。启明星起,鸡叫头遍,黎明前的黑暗,才是狼真正的乐园。猎杀,血声起。
她轻盈地跃进两米高的栅栏,像一片落叶。她把口中的一束花喷吐到母鹿脸上,鹿急忙后仰,她闪电般地出击,很好,哨鹿愣在原地。傻瓜。叼住鹿仔,再次翻过两米高的围栏。----呵。这,对一只狼来说微不足道。
她迅速地摆脱了灯光、狗吠,穿行在风化的纵横沟壑中,自以为安全了,把嘴里的鹿仔吐到一边。跑了这么久,好想美美的吮吸一口滚烫的热血啊,解渴又解饿。等到了洞穴,这具尸体肯定就冷冰冰的,再无这等盛宴了。想到这儿,媚媚眯了狼眼,一爪按住翻倒在地四蹄朝天的小马鹿,尖利的狼牙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切开了那软得像棉花似的脖颈。她满意地盯着鹿血像喷泉般地涌出,伏下了身……
刹那间,一道黑色身影箭也般从她身后蹿出,把她掀翻到一旁。旋即,一个灵活的转身,两只爪死死的扼住了她的咽喉,一张尖而长的嘴也压了下来,微微龇开,锋利的牙泛着寒光。媚媚惊恐地瞪大双眼,刚才,她明明听到身后没有狗叫声的。她观察过了,在马鹿场旁边的都是普通的草狗,根本没有血统高贵的牧羊犬,或是格斗技艺精湛的退役军犬警犬,从刚才的嚎叫声,也绝不可能是藏獒。那么就根本没有狗敢独自一人来追击狼的!也许那只狗是个自大狂,是涉世未深,没和狼交过手的,认为只要是母狼,就没自己厉害。但……追的时候还能不引起她的注意,深入草原却仍然镇静自若,出手的动作快准狠一击致命,不可能是只狗。她困惑的挣扎着,借着月光能看见那条黑影流线型的身影,一条破扫帚似的尾巴,以及能隐蔽在草丛中不被她发现的黑色皮毛,根根炸起。这,不就是条狼吗!不,不可能,怎么会有毫无野性的狼呢?从小被抓来饲养的狼,在狼的字典中,早就和狗化上了等号。她凝视着黑影的眼睛,莫名地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那双绿幽幽的眼睛里,不,这家伙只有一只眼睛,里面充满了狂暴嗜血,以及狼与生俱来的那份自信。一只温良的家狗不会有这种眼睛的。媚媚再次确定了这是匹狼,正儿八经的狼。
啊……这家伙的力气也太大了,还是一匹公狼。任她再努力挣扎,公狼的鼻头还是触到了她颈部的毛丛。孩子,我的孩子,媚媚咬着牙,不,我不能折在这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竟一下子把公狼顶倒了。不对,她发力的时候,公狼的力量好像一下子小了好多,紧绷的狼腿也软了下来。纷乱的脚步声逼近,已经能看到手电筒的灯光了,媚媚不敢耽搁,再次叼起小马鹿,飞也似的跑了。奇怪,那只公狼就那么蹲在那里,也不扑上来,只是一声接一声地怪叫着,像一只折翼的鹰。
虽然正值食物丰盈的春夏时节,但是卡鲁鲁不知为什么走了,加上原来吊吊洞穴里的那只狼愈发明目张胆地抢食物了,媚媚一家的日子过得愈发艰难,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被逼冒着极大的风险来人类村庄偷鹿。说来也怪,最近气温骤降,雪线从山底移到了山腰,一些食草动物已经开始提前迁徙了……大溶洞内,媚媚审视着每只幼狼,有些沮丧的想道。就连黑桑都开始和哥哥姐姐争抢食物了,只是紫岚,仍是那么孤独,每次她归来,都是蹲在洞底,细细地舔着前爪,好像对这场面见怪不怪似的。算了算了,不想这些了,幼狼们早就已经开始吃肉糜,现在这情况,只有提前教他们学会狩猎一条路可走了……
天空的第一线鱼肚白照亮一个孤独的剪影,媚媚踏着小碎步赶来。从昨天曙光乍现到今日鸡鸣星稀,她,在臭水塘旁的高草丝里整整埋伏了一天,终于是生擒了一只小黄麂,正往大溶洞里赶。
紫岚早已守侯在洞口,现在,她的个子已抵到媚媚的眉心了,比黑桑还要略微高一筹,算是一代“超狼”。如果不是母狼,媚媚真想抛弃对紫岚的厌恶,真心真意,培养她、辅助她成为狼王。可惜……媚媚死死咬着小黄麂的一只后腿,小黄麂呦呦惨叫。传来骨骼断裂的声响,理性才逐渐控制了她。
卡鲁鲁,死了。
她悲凉地一笑,虽然卡鲁鲁踏入她的洞穴只是喜欢她和年轻紫岚一样的外表,但是也还算是一只忠心的大公狼。哦,还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吗?卡鲁鲁把她挡在岩石一侧,用自己那高大的身躯帮她遮住了狂风暴雨。还有那一次,她和他整夜整夜地抓不到猎物,卡鲁鲁竟然想去抢洛戛的食物,要知道,古古早就归来了……她是在回来的路上找到卡鲁鲁尸体的,旁边还残留着狼王的气息与古古的几缕毛发。洛戛,呵,我一定会我让我的狼崽把你碎尸万段的!媚媚终于体会到了母亲看到伴侣死了的感受,那一夜,她坐在卡鲁鲁的尸体旁边,哀嚎了整整一个夜晚。
媚媚走进洞里,紫岚默默的跟在她后面,她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家伙总是起这么早。她还记得当年大金雕在洞穴前的藤蔓上投下的的阴影,那天,她的哥哥就莫名的消失了。虽然说后来那老雕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退一万步来说,大金雕已经死了,那可能也有别的雕占领了他的洞穴。因此,媚媚绝不允许有狼仔出洞。
她颇为粗暴地推醒了其他两只幼狼,而黑桑本来便很警觉,两只尖尖的狼耳耸立着,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她的脚步声,马上就翻爬了起来,摆出一副严阵以待准备格斗的架势来。好样的,如果狩猎过关,我愿意将全身的心血倾注给你。媚媚把小黄麂推进大溶洞去,自己守在门口。
血腥味从小黄麂受伤的后腿飘散开来,自己已经两天没给幼崽们喂过食了,三只小狼崽都抬头贪婪地嗅闻这气息。七是四只狼仔里最瘦弱的一个,但是胆量可不小,第一个向着小黄麂冲了上去。小黄麂惊慌地嘶鸣着,许是闻到了洞内浓郁的狼气息,对这个只自己二分之一大小的东西也惊慌不已,扬蹄蹿逃。这无疑是激发狼性中的杀戮欲望最好的催化剂,很快,云陌也扑了上去。最后行动的是黑桑,三蹿两跳就截住了猎物的去路。几乎完美的合作!不给猎物一点喘息时间。只是三个小家伙好像还不知道这东西可以吃,扑倒之后,只是好奇的舔了舔伤口。唉,毕竟是第一次,是卡鲁鲁的死太刺激自己了。媚媚摇头。突然,她发现,场中好像少了一只幼狼……
紫岚回头暼了一眼洞外的小黄麂,媚媚还真是胆大,就不怕猎物跑了,这点就不是一匹久经沙场的老狼能做出来的事,至少她不会。还有,现在就开始教狩猎,有点为时过早了。不过想想外面的天气,和原来赶走麻麻独占吊吊洞穴的那匹顶不要脸脾气乖戾的公狼幽渺,紫岚也就释然了,最近老听媚媚抱怨这个。黑桑不错,警觉度很高,另外云陌和七……看起来总有点熟悉,不过印象很少。摆了摆脑袋,行了,不想这些了,看幼狼们表演吧。
七最先冲了出去,这点紫岚倒是有些意外。小黄麂惊叫一声,旋腰逃蹿,云陌却拖住了它的后腿。小黄麂惊恐万分,也忘了蹶蹄子。亏的是小麂,要是只晓得反抗的老麂,这一蹄子就能给云陌踢回娘胎里去。不过他们的胆量也实在是大,比一般幼狼要好,不愧我们全家都是勇猛强悍的猎手。而黑桑早有埋伏,突然爆发的力气竟从正面撂倒了猎物,死死压住……
“呜----”就在看戏的关键时刻,扫兴的媚媚跳到了紫岚面前,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你的兄弟姐妹都在学习狩猎,为自己的未来争取生的希望,你倒好,躲在这里不肯出去!紫岚无奈地撇了撇胡须,只是向旁边靠了靠----关键时刻你来挡什么视野----想看看狼崽子们到底晓不晓得宰杀小黄麂。
临时的猎场上,猎物被黑桑和云陌一个压住头一个压住尾动弹不得,七便凑了上去,闻闻这嗅嗅那,不时伸出前爪推一把。让紫岚失望的是,七竟然又退开了,接着,云陌也跟着弟弟撤了下来,像一个玩腻了玩具指望母亲满足物质需求的孩子。只有黑毛幼崽仍按着小黄麂,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一只幼狼远远不足以控制住一只接近发狂的猎物,很快,黑桑也不得不退到了同一战线。
媚媚仍在威逼她,爪尖在洞里的地面来回划拉。她眯起狼眼,为这副年轻的身躯伸了个懒腰。啊,幼狼们的试炼期结束了,下一步,得让他们知道这东西是能吃的。紫岚快如闪电,如暴风般出击,凌空跃起,截住正在疾奔中的小黄麂,一爪拍歪了它的脖子。随后猛地从空中砸落,这一下,小黄麂就被压翻在地。此时,刚刚出击蹬出的烟尘才堪堪落地。
紫岚丝毫不给猎物反抗的机会,熟练地叼住小黄麂的脖子。小黄麂恐惧得眼球暴突,发出难听的老鼠叫一般的吱吱声。没用的,紫岚用力一合狼嘴,已经褪尽乳黄色的狼牙虽然不算锋利,却仍然死死穿过皮肉压紧猎物的喉管。呦呦,可怜小黄麂怎受过这样的痛苦,身体使劲扭动。紫岚四只爪子伸张开来,一边勾住猎物皮肉,一边勾住地上粗糙的岩石和马鹿草根,借着势头,猛甩狼颈,猎物的喉咙被硬生生划开,鲜血像喷泉一样洒出来,殷红地上一片,粘稠得像一个个死亡沼泽。
她从小黄麂的身上撤了下来,满意地盯着媚媚震惊的眼神,似乎发现今天的媚媚有些不对劲。没有打她,反而总是一脸欣慰的看着她。紫岚转过头,对着黑桑轻嗥一声。
----快来呀,这里有美味的食物。我教你怎么开膛破肚,嚼食营养丰富的内脏。
黑桑眼里的友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敌意与忌惮。黑桑……她心里猛一阵疼,她可是一直把这家伙当成自己前世的伴侣看待的。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回顾一生,自己好像又犯了上一世的错误,一直都是在为仇恨而活着,而忽略了最重要的,沿途的风景。她忽然懂了媚媚的眼神,惆怅、愧疚而又迷离,是对紫岚的怀念吗?是再续狼王梦的执念吗?是欣慰自己的天赋异禀,还是叹息自己是匹母狼,浪费了一块好料子呢?
噔----爪子落地,犹如金属质感的敲击声回荡,一道蓝色身影出现在大溶洞口,狼头撇开附在洞口的植物,刀锋般的眼神冰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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