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再遇见她?
他突然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他注视着紫岚,泪偷生,他有些瞧不起自己的懦弱。
愧疚、愤怒、兴奋、喜悦、仇恨、感激、怀念、疑惑、喜爱、讨厌,回忆交织,心里有千滋百味,在回旋,在沉浮。他不想和她相认,不敢和她相认;他害怕和她相认,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害怕她逼他,她问他。他害怕一切的一切……
不,他不能这么懦弱。
好像身上的毛色,他又想扎入深渊中,不被所有人看见,也看不见所有人;他又想沐浴在阳光中,感受所有的美好与痛苦。他从前世纠葛到今生,他生来是匹狼,曾经当过狗,但是后来又是一匹狼。
不,怎么说呢。
是他的母亲令他丧失了自我,他一生都像个木偶一样被对方操控。他也有感激,但也有仇恨,他很怀疑,是否有人爱他。他死的时候,没有看见任何一匹狼有什么伤痛。哦,母亲有,可更多的是愤怒、是责怪,是她自己梦的再次破碎;妹妹呢,根本就没有来看,也许是等级不够,没有挤进来吧,当年他和她两个可是一直只能在外面呐喊助威的。
他们硬生生的扭转着他的性格,扭转着他的命运。他真的真的像一个玩具,被他们拿在手里玩耍,肆意践踏。这一世他归来了,幸运之神降临,伊始之地镇压的存在躁动的时候,正轮到他转生。他获得了记忆。
但是他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母亲运气一样好。
为什么,命运不公,苍天不垂怜有心人。
他叫洛箫,
也叫双毛。
…………
一个月过去,紫岚他们已经完全融入了西西纳狼群,他们合作很愉快顺利,特别是那只叫洛箫的狼,好像一眼就可以猜出她紫岚要干什么,但是他很不待见自己,有点遗憾。洛雪是那种活泼的狼,年龄最小,比他的两个哥哥晚出生一年,很矜持,很在意自己的面子,也不怕他们。洛笙是挺阳光的,调皮可爱,如果不说,都以为他比洛雪还要小,常闹小孩子气。斑鸠属于“保温杯大叔”,脾气温和,没有一点狼王的架子,总是开一些小玩笑。这个狼群,因为没有生存的压力,长期处于温饱状态,也就不像之前那个狼群了。有点像狗,但是还是蛮愉快的。
这一整个月,西西纳狼群都在狩猎,有经验丰富的斑鸠的带领,每天回营地时,每只狼都能分到一大块还冒着热气的肉。然后还有最棒的----嚎叫和奔跑,他们是自由的,天天都可以这么做,从斑鸠开始,一只只狼仰天长啸,那声音令所有狼毛发直立,尾巴摇摆不已。洛雪和云陌总想成为叫的最响的那一个,都把脖子伸的长长的,脊梁像张弓一样凹下去。但不管声音是嘹亮还是轻柔,是长还是短,嚎叫让她有归属感,他们是一家人,这是他们的家园。他们单纯地为了嚎叫而嚎叫,而不是对月倾诉,控告这不公的一切,她真的没什么心事了。这声音响彻草原,冲上日曲卡雪峰,像泉水一样令狼饱足。最后是奔跑,野性的不顾一切的狂奔,他们一齐融化在周围的带着草原气息的空气中。
不论如何,这个新狼群始终只有七只狼……
一个月前,当夕阳、山角和狼群连成一线时,
那一地的血红,交相辉映,好生壮烈,以一种死亡的野性与几近升华的庄严,一种残忍的乐趣和仇恨的汹张。就算斑鸠再强壮,狼群再机敏,还是挣不开命运的枷锁,抵不住两个寨子的合攻。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西西纳,终有一劫。洛雪负疚而感伤,如果她把那个消息告诉斑鸠,哪怕只是没有任何证据的道听途说,他也会好好考虑考虑的,他对大家是那么负责……
天公怎作美,谁料风云再起变。不测的未来,不测的明天,她把那只红狼的话,藏在最深处。
大脑是会有选择地遗忘的。
而他没有。他很后悔,没听红狼的话,他们赞颂斑鸠他认真负责,而他却葬送了整个狼群……疼痛感自心底侵袭全身。永远,他会记得那个血色黄昏,那个死神大丰收的日子。
普通的傍晚,西西纳狼群闲适地在一片草地上小憩,草地如丝般柔软,有点枯黄,不过并不影响它的舒适度。几只狼仔嬉戏打闹着,在草地上追逐着蝴蝶。他们年纪尚小,不懂得什么叫做死亡。斑鸠摇了摇头,好像要把一些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够了,今天这一整天他都觉得心神不宁。按照那只自称天葬谷来使的红狼的预言,今晚,夕阳、山角与狼群连成一线的时候,覆灭的灾难,诞生于西西纳。
猎人是黎明前出现的,万物之长是聪明的,他们像只狼一样狩猎着他们。
那时,他正在狼群外巡逻。月亮已经下山,太阳还未升起,侵靠漫天的星光,一时间,狼眼什么也看不清呢,四周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漆黑。如果你仔细观察过,你就会发现天黑并不是匀速的,而是有间断的一寸一寸的黑下来。这是继黄昏后野兽的又一个最佳出猎时间,虽然夜行动物会趁这时安全归巢,但一些食肉兽昼夜皆行,黎明前他们便会出击。这块地方食物丰盈,西西纳群的成员一个个又都身怀绝技,毕竟他们出自联盟。除了值夜外,他从来没有过晚上出来的经历,狼眼有点退化----
一刹那,周围的高草丛无风自动,像水纹一般从后往前袭来,像海啸前咆哮的浪花。几根粗粗的黑管从草丛里探出来,几声沉闷的撞击声沉进草原,撞击天空。一般不会有动物袭击狼群的,即使有他也没遇到过。这一点他比洛戛差了远,没有经验使他愣了好一会儿。
硝烟和钢铁的气息,狂暴地拥入斑鸠的鼻孔,他惊跳起来,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惧怕,血脉里的逃避,基因里的退缩。他发疯般地逃跑,族人也被惊醒了,几只公狼认为他是在攻击敌人,也加入了他的行列。他有些沉浸在恐惧中无法自拔,只是跟随着,被公狼们气势的浪潮挟带着,盲目地漫无目地逃。而万物之长的聪明又怎是他们可比,对方迅速转移阵地,从一片草丛钻入另一片草丛,时而传来一声兴奋的叫:“我打到了!”勇猛的冲锋变成了无意义的送死,然后是一苍老的声音斩钉截铁:“这只好像是狼王,射死他!”这是类似于狼咆哮的人语,坠入无声的世界,飘渺而不可闻。好像是很重的声响,他重重倒地,溅起一阵轻烟似的尘。他感觉身体在四分五裂,感觉意识已不可挽回,感觉冰冷的弹丸在身体里炸开,感觉血在流,风在吼,同伴在尖叫……他毫无办法。
“呦嗷----”一声狼嗥穿过迷雾,尖锐地刺透这梦魇,这声音是如此坚决果断,具有穿透力,一下就把他拉回了现实。洛箫蹲在他身前,后方的空地上,凌乱地瘫着几具狼的尸体,他们的脊背上,肚皮上,身体遍布着触目惊心的深洞。鲜血四溢,与如血的残阳交相辉映,一层漆黑的烟掺杂在薄雾中,这是死神的印记么?他挣扎起身,左侧身体有一道深深的血沟,几乎能看到白森森的肋骨,边缘有点烧焦。不过还好,不是致命伤,他活了下来……
为什么偏偏是他活了下来?为什么。
他领着仅剩的几只狼,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了,永远的走了,离开了这片土地,他曾深爱过的也浸透狼血的土地。
中午,烈日当顶。
你还是来了……
紫岚从行者的眼睛里读出了这句话,她疑惑地看看斑鸠,斑鸠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显得有些颓丧。红狼甩了甩尾巴,这是狼所特有的肢体语言。
走吧。
好远的路呢。
刚刚吃饱的肚子有点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大雾,好像是晚上吧,漆黑一片,没有被人类灯火洗得透明的黑夜浓稠地包裹着他们。
到了。
行者猛地一停,紫岚一下子警惕起来,她看着行者,悄悄地伸展爪牙。眼前危岩兀立,乱石穿空,北风怪笑着,像一匹受了重创垂死的马。迷雾,和无尽的墨色,断渊之桥,杀机暗藏,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有一对绿幽幽的兽眼正在窥伺时机。紫岚不怎么喜欢这种地方,他们在明,而可能的对方,在暗。行者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抬头看着一面巨大的石碑,轻声低嚎。
----不存在的。这个地方常年有深重的雾气,谁都看不见谁,谁也不可能狩猎谁。我们大家只不过是互相猜忌罢了,其实,谁都是这迷雾中的一颗棋子。
好大的石头啊,被雕成一面方碑,好高好高,像是从一面山崖上面削下来的一片。那面石碑危险地朝他们倾斜着,就像一只等待时机的猛兽,时刻都有可能扑过来。上有一排字,必须冒险凑近看才能看得到,后是一个深洞,紫岚奇怪,自己竟然能看懂那排字。
----是古狼语。
斑鸠惊讶的叫了一声。
----我在联盟中看过这种字。
行者好像并不惊讶,他用爪子把上面刚积的一层尘土拍下来,慢慢地读出来那行字。
----天葬谷。杀戮者的乐园,坚强者的噩梦,慈悲者的堕落之处,希冀者的绝世之路。小心,沼泽中的毒蛇,这是绝望者重燃希望的地方,也是奋斗者找到目标的地方,这里是净世之所,唯一的规则,服从,绝对的服从。
----怎么说?
紫岚凝视着那行字,放到人类世界也算是个书法家,写得笔锋刚劲,字体雄健。主笔被过于夸张的突出来,霸道地支撑着整个字的字体,也许是与人字字形不同,这过分的错误看上去竟浑然天成,非但没有显得不协调,反而还不失力量感。好像每一个尖锐的折角都是一把剑,将要朝他们劈过来。
----如果你想打架的话,来这儿就好啦。
行者说的很轻松,但是紫岚能听出来并不那么回事,她感到了危险。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奇怪地瞥了一眼斑鸠,对方的回答也很奇怪。
----为了让预言不再发生,为了多挽救一些生命。
行者再次检查了他们右爪子上的那个句号,按他说是因为他们俩没有老人带着,必须要严格检查。行者主动提出要走前面,斑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提出走在最后。这个洞看起来比较窄小,行者一进去就不能对他们构成什么威胁,哪怕从后面进来----不,这个得小心。但是紫岚愿意相信斑鸠,斑鸠愿意相信行者,行者预言了那次猎人全军出击的行动。
可能因为在隧道里的缘故,也可能因为是脚下这些从没见过的矿物的原因,他们登上海拔六千多米的日曲卡雪峰顶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强烈的高原反应,只是略微有一些头晕恶心。通道的尽头是用一种反光率很高的石头砌起来的一个不规则的顶,上面透下来一层雪光。人们应该到过顶峰,但是他们并没有往下深入研究,不然他们就会发现,在山顶往下,沿最陡峭的那一面走个几百米的位置,有一个突出的斜坡。再挖开几十米深的千年的积雪冻土,会有一层石头,石头下面,埋着一个地下城堡,而且最会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堡里面会生活着一群狼……他们在这里搏斗,在这里厮杀,在这里看到新的希望,也在这里完成奋斗的目标。其实他们如果对任何一个物种做深入的了解,了解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心理,那么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孤单。每一个东西,石头、蚯蚓、水、云,都可以做伙伴,他们都有自己的心思,自己的爱好,自己的小算盘,有让你哭笑不得的意见。
“今天第三十五场决斗由海崖战狼榜排名四百零一位挑战雪山战狼榜第三百九十五位……”顶堂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说的是古狼语,只回荡了一声,便被四周的特殊材料吸掉了所有的音质。斑鸠好奇地看向一个方向,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行者也回过头,看看斑鸠,神色里满是疑惑。
----你听得懂?
斑鸠就点点头,脱口就是一句古狼语,脱胎于嚎叫,方寸声音之间自有天壤之别,唇齿一动,奥妙无穷。
----以前在联盟,长老们就是这么说话的。听着听着就会了。那些家伙都是从联盟里带出来的,也会。
----恒狼也听得懂,意思是拥有上古的血脉。其实基本上所有狼都熟悉这种语言,只是半知半解,需要一番训练。
行者扭回头看看紫岚。
----别沉默着,你得试着叫一声。你应该也会的,你也是恒狼,传自……九世。
提到紫岚母亲的名字,他还犹豫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面巨大的石墙,一只紫狼于上而立。
----战狼榜是什么?
紫岚全没发现,小心翼翼地开口,发音还不怎么纯正,勉强能听得懂。斑鸠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样,再练几次就好啦,很简单的,跟普通的嗥声差不多,甚至有时候你叫着叫着自己就会一些了,只不过要记很多东西。
行者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地上,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过头来:“你们迟早要知道的。就是那里,喏,前面右拐,再可那边前走一点就可以看到了。那是服务区,你可以到那里领一个勋章,不过前提是你得先打一次榜,有一个排名才好登记。你们到那里会看到的。我还要去接人呢。”行者有些复杂地看了看他们,然后转头小跑走掉了。
“时刻准备着。”紫岚听到行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但是这句话好像能给他勇气一样。这应该是一句誓言,一句法则,她想着,之前并没有发现石崖下方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里镌刻着的相同的话。
“奇怪的家伙。”斑鸠嘟哝着,“现在走到这里来也没办法了,按他说的吧。反正这里不可能是一个狼群。”
地面就是普通的泥土,如果是小路就嵌些鹅卵石,大路只用石板铺好,一切都显出智慧建造的痕迹,就像人类的建筑一般。两边的街道也许有一些树枝搭成的房子,也许是石头砌成的大厦,但不管怎么说都只有两三层高。每个房子里面都或吊或放着鬼荧石,亮度有大有小,用来照明。幽幽的火焰跳动着。脚下的路也许是重要通道,遍布爪印,旁边还特意加高加厚了。鬼荧石的光透过缝隙,斑驳地洒在上面,扯成光怪陆离的影子。两边挂着一些更亮的石头,倒也没有像阴曹地府那么阴森的气息,透着一些诡异,但是没有什么关系,狼生来喜欢在黑夜里行走。离出口不远,只走了几百米,就看到了一块巨大的方石头,后面端坐着几只狼,统一是纯黑色的皮毛,看起来像人类世界的侍者一样。方石头上面刻着规规矩矩的方形的字:前台。
搞得真还像那么回事。
“喂,来登记的吗?”柜台后面坐着的那只最小的狼发言,两只细长的狼眼不屑地瞥着这两位来人,丝毫不顾斑鸠那庞大的身型。“是的,行者让我们来这里的。”紫岚抢先回答,刚才她一直在练习,确实很容易,很快就掌握了。“好,给你们。”那只小狼拿起两个石头刻成的章子,随便往台子上一扔,“去打榜吧,然后我们就给你刻上编号。”“如果你们还有命回来的话。”旁边一只狼插嘴,他们似乎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唧唧歪歪乱作一团。斑鸠有些生气了:“怎么打榜?”那只小狼丝毫没有理会他的目光,扭头对身旁几只狼说:“你们看,真的是两个新人诶。”他们又笑了,走近才发现整齐划一的黑色皮毛上面凌乱不堪。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喂,毕竟是客人。”小狼用一种嘲讽般的语气说----众狼打打闹闹地马上安静下来,与最小的体型想当然的所对应最弱的战力不符的是,他好像在侍者们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威----然后从后面叼出一块石板来,表情变得有些认真了:“你们是从雪山来的吧?那好,你们就隶属雪山战狼榜日曲卡分区。对,雪山及其附属草原都算,那些草原的家伙都以为雪山才是辅助。你们首先要在这个榜前面排名,如果排到一千位以上就可以挑战别的榜了。”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第一次来,你们可以选择决斗里面的两种类型。第一,分生死。这是新人最不愿意挑战的,但是获得的分值最高,规定分数降到零以下必须要来一场死斗。第二个是分输赢,这个也很容易理解,只要一方认输或掉出擂台另一方就胜利。也有时间赛,无论胜负时间到就必须停止,时间不到也不能停止;排位赛,排名较后的挑战排名较前的;团队赛,一帮人打另外一帮人……也都有两种模式,不过还不是你们所能接触的。第一次只能选择决斗,但是你们可以选人数。”
“现在,”
“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我***!”突然,一串优美的语言打破了这气氛严肃的空间,一只浑身土黄的大公狼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脖子上有一圈金色的长毛,看起来很像狮翎。他一路骂骂咧咧的,从内至外散发着一种沙雕的气息和一种智商缺失的美:“小疙瘩,过来,这就是你丅M给老子的东西?呀。”他发现了斑鸠和紫岚,眨巴眨巴眼睛,嘴里叼着的一颗果子也掉了。斑鸠上下打量一番这家伙,也没理他,冲着那只最小的狼叫:“决斗。死斗。”
他有自己的打算。
土毛狼又眨眨眼睛,凑上来瞅了瞅斑鸠:“什么?吃啥子东西长大的,比老子高一个头。”他把地上的果子捡起来,嚼了嚼,两只眼睛仍然直愣愣地盯着他们,“不对,你刚才说什么?WTF?”那只小狼倒是最快反应过来,脸上那副轻蔑的表情不见了,他庄重地点点头:“两位勇士,报出你们的名号。再决定如何上战场。”
“诶,诶诶。”土毛狼又凑了过来,“小疙瘩,不对。我这才看出来,他是我们战队的。”黑狼翻了翻白眼:“你特喵又不是第一次把人骗走了,我早知道套路了。大漂亮战队每次打团给的名额和我这里的登记都相差他妈十几只狼。”“小疙瘩,别这么大脾气嘛。你看,你给我这颗泉果坏了,我,我告你去。等着收律师函吧你。”土狼搓着爪子,露出了他的一口大大的白牙。“行吧行吧,不过后面要补。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你跟着人类还真的学坏了,什么律师函,我还蓝色妖姬呢,小黑子吧你。”小狼有些突然的妥协了,并无奈地点了点头,“还有,别叫我小疙瘩。”
土毛狼像逃也似的转身走了,然后,一个绚丽的一百八十度大漂移。
又走了回来。然后他用后爪子站起来,两只爪子一边搭着斑鸠的肩膀,一边搭着紫岚的肩膀。紫岚皱着眉头,往旁边跨了两步,啪叽一声,某狼就那么脸朝地摔地上了……然后他灰头土脸地站起来,不满地瞪了紫岚一眼,大声嚷嚷道:“没听到啊,我说你是我们战队的,这徽章就可以晚一个月去办。小声点,别被后面的人听到了。”紫岚无语地看着这家伙,在脑子里自动给它贴上了一个“傻逼!外加神经病”的标签。
“你确定。”斑鸠倒是没有过于激动,沉着地问了一句。“诶,你这句话就不对了,我老子好心帮你们。你知道我是谁不,大漂亮战队队长,咆哮。”自称咆哮的土毛狼毫不在意,大大咧咧,“不过,”他又看向了不着边际的顶堂,“他们都喜欢叫我狗叫……诶我在这里跟你们废话干什么,走啊!你们一直不理我,很尴尬的。”
一路上狗叫……不,咆哮,都在源源不断的胡说八道。一会儿在说这只狼上厕所的时候跑到了某家食堂的后勤,一会儿又说那只狼偷了一部电脑入侵了人类的某话本网站,另一会儿又在唧唧歪歪哪个家伙跑到城市里被车压了一次之后又被雷劈了一次然后再被一群狗咬了一次然后发生火灾又双被烧了一次又双叒被随便乱翻护栏的一个家伙踩了一次又双叒叕被一堆砖家伺候了一顿之后竟然----死了。
听得紫岚差点一巴掌呼上去。
你TNND废话太多了。
可以看出来斑鸠基本也是这种想法。
“诶,到了到了……”咆哮一回头,对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走到了一间小石头房旁边
的一个小摊上。连树枝房子都不是,就一块布,还稀烂的。
“看,这就是你们以后……买卖东西的地方。”
吓死劳资了,我还以为以后咱就住在这里了。然后班鸠忍无可忍一巴掌给人干倒了。
就这么被领着逛了一圈之后(怎么都觉得是在遛狗),他们终于走到了两间木屋旁。“登登,这就是你们以后的家!”咆哮一脸得瑟,“肿么样?我们战队的待遇还不错吧?你们要是保险点,先去训练场训他个一个月,然后再去点一个分输赢的。我看你这个头,肯定得留在这里啦。”“不了,”斑鸠摇摇头,“我们还要回外面去。”“啊?外面……你们从雪山来的?”咆哮又眨巴眨巴眼睛,“我只去过城市。行吧,房产证我先给你们收着,一个月以后,再见吧。诶,等等,那边有条近路……”“谢谢。”斑鸠像咆哮点了点头,举步欲走,突然,那只黄毛狼叫住了他。
“你们是来这里寻求什么的?”他眼里再没有往常的玩笑神色,“信仰、权利、食物、领地、生存、甚至是......寿命?雪山战狼榜第九位的雷克就曾经兑换过五年。”“是一个预言。”紫岚看见那只巨狼认真地答复道。“行者说的吗……”沉默良久,双方都默契地没有说话,那一只红毛狼在他们心中,形象突然变得可疑、可怕。最后还是咆哮抖了抖他那狮鬃一样的金毛,转过身叹了一口气:“那你们,可以不用回来了……预言及再传预言,可免天规。”
初冬的风冷得刺骨,早在一个月前,一场暴风雪就浇灭了所有的绿色。“天葬谷,是一个很乱的地方。而且一旦去,就摆不开它的纠缠,无论里面外面。”紫岚沉默许久,说话了。她相信,他们这一次短短的经历,将会影响他们一生。“走吧,紫岚,我们是要为过冬做些准备了。”
…………
“那个家伙真是出手阔绰,十万元币,竟然只是过来搞定一只小紫狼的,还是一只母狼,保护她的人不超过十个。”“是啊,虽然说没人敢在鬼面战队的地盘上闹事,但是他也不至于是这样,阎王那家伙又不缺钱,怎么可能狮子大开口。”两只成年狼倚在墙角,窃窃私语。“干什么呢,赶紧办事!不要怠慢客人。”一只小黑狼走过,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声音像一只冰冷的蛇,“你们也知道,这是鬼面的地盘,没有狼敢在这里闹事。”黑狼没有再回头,以一种高傲的自信,迈着他蛇一样轻快无声的步伐走了。两只狼马上肃立,两只眼睛惊恐地凝注在黑狼的背影上,只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漫溯,呯然倒地,激起一地粘稠而鲜艳的血。黑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里,龇着他小小的血牙。
“不知道么?这里不需要废物。”
杀手鬼面,今天接了个大单子呢。
…………
空中爆出一朵炫丽的红罂粟,只听啵一声脆响,紫岚感觉滚烫的鹿血到了脸上。又是一周过去了,北风刮得一阵紧似一阵,雨夹雪下个不停,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子的天气。大型动物已经迁徙完毕,小型动物早就不见了踪影,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大家都只靠一个希望支撑着,那就是,熬过这寒冷的四个月,桃花流水鳜鱼肥的春天就来到了。但是从今年夏季就开始飞雪了,基本上没有生存能力的小型动物已经死绝了……他们不得不离开现有的这块地盘,跟着食草兽迁徙的尾巴赶上去。这还是这一周来唯一捕到的一只大型猎物呢。大大小小六只狼一拥而上,抢食这来之不易的美味。紫岚混在其中,猛地扯下一块肉,小跑着来到了狼群外沿,她要和洛雪换班望风。不知不觉,他们又远离了日曲卡雪山的范围,走到了尕玛尔草原的边缘。很幸运,这一路上都没有狼群阻挡,但是还是得今天豺啊豹啊虎啊什么的,尤其是红豺,其狩猎技巧、智慧、效率、残忍程度更胜狼一筹,作为成年的死对头,又了解狼的所有信息。不过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东西来骚扰,这让她放松了警惕心。
在草原上这种错误往往是致命的,不过最近一连串事件让她对草原法则几乎淡忘了,她本是一只机警、谨慎、富有心机的母狼。
她专心致志地啃噬着鹿腿,突然,一个黑影从远方闪过来。那家伙,和一般的狼不同,肩胛高耸,脖子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下低着,两只绿幽幽的眼睛闪着寒光,一刹那间便掠到了近前。紫岚感觉一股纯种食肉动物的气息狂暴地涌进鼻孔,迟疑了好一会,只是笨拙地松开了正在啃咬羊腿的嘴。突然,那个黑影子高高跃起,亮出一口锋利的大牙,折射着寒光,腐烂的腥臭味迎面传来。紫岚打个激灵,猛地,一股狠厉的力量传上心头,那只潜伏在意识深处的前世的狼突然苏醒了。她没有抬头,也来不及抬头,就这么疾步后撤。黑影扑空,后爪落地狼腰轻旋,转个方向再次扑来。她退不出对方的攻击范围了,便借势一个打滚站起来,借着阳光,终于看清了那个黑影的样子----
那家伙身形也就跟普通狼差不多,四爪、破扫帚似的狼尾,流线型的身体,一口锐利的狼牙,都是那么平平无奇。只是肩膀上,那畸形的肩膀上,赫然生着一对羚羊的犄角!来不及惊叹,草原上生与死的转换往往就在最微小的一瞬间。那只怪物向后跳开一步,好像也意识到了凭自己抓不住对方,他扭过头,向身后尖锐地鸣叫一声。顿时,二十几只肩膀上插着羚羊角的狼,从四面八方跳出来。
没人敢在阎王的地盘上闹事,但是只要你出的起钱,鬼面也会尽力而为。就像这次,为了一只小母狼,请动了整个中队。
这就是鬼面,最强穿插尖刀中队!他们普遍是在战狼榜上战力平平无奇,甚至身体瘦小,只是靠着一股不要命的疯劲和对万事万物刻骨的仇恨才进入了鬼面战队。确实,这是一个只有疯子才能想到的战略:用自己的牙齿割开自己肩膀上的血肉,把自己的肩胛骨咬碎一半,再把还滴着血的羊角插进去!慢慢地,两个不同的生物的不同部位就长在了一起,他们也因此成为了鬼面最强的穿插中队,同时也吸取了很多有潜力的组员,有角的鬼面尖刀组员变成为了其中绝对的领导。
这几十只狼低头撅着角冲了过来,紫岚一转身,迅速逃走。她昂首长鸣,尖锐连贯毫不停歇的三声音调最高的声音----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最紧急的哨声,意指有生命危险。她毕竟没有羊角的重负,体型又跟那些狼差不多大小,一转眼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她故意向着另一个方向跑,现在跑到斑鸠那里非但不能减小危险,反而还会增大攻击目标,害了自己也害了整个西西纳狼群。约莫跑出去五六里,她大口喘着粗气,身后那群怪物已经变成了天边的一群黑点……风吹草动,但这次带来的仍不是福音,而是尖刀中队队长,第一个拿羊角往自己身上插的,赤背。
这家伙体格可以和上一世的黑桑和狼王洛戛相媲美,虽不及斑鸠,简而言之,这是一只完全不用靠自残来换取战力的狼。这个巨大的身影人立而起,蓬起全身的羽毛,一下子就看起来大了一圈。他的身影遮住了太阳,向紫岚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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