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傅融从初一开始就搭档做班干部了。因为中考分数相近,家又住在同一条街,高中三年也如是。
“小广,把这些改好的拿去发了。”你应着从办公室出来,怀里捧了一大摞作业,视线堪堪与最上面的那本平齐。姓名那栏字迹工整清秀,你眯着眼一瞥就知道是傅融的。
抱着作业爬了段楼梯,眼见傅融那本要歪下去了,你抬头用下巴努力够着,想把它撇回正轨。
撇着撇着,正巧发现傅融走在前面,刚想喊他过来帮忙,就见一个女生扭扭捏捏地拦住了他,朝他怀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又是表白的女孩子吧,你心想,他应该还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掉再老气横秋地教育对方不能早恋,要以学习为重。
你自顾自地在脑海里演练着接下来的场景,却突然发现,傅融居然收下了东西,还和那个女生有说有笑地并肩往前走。
你愣了一下,微微晃神,和旁边教室冲出来的男生撞了个满怀。
作业散落一地,你回过神来捂着被撞的肩膀,好疼。
撞人的男生在一旁连忙道歉,帮你捡起作业后,又搀着你回到教室,确认你真的没事后才离去。
同桌还没来得及询问你,只见傅融站在你座位前,一脸担忧,“怎么回事?怎么受伤的?那个男生是谁?”
你心不在焉地回答,“就是刚刚不小心撞到人了,我没事。”
“疼吗,要不要去医务室,我现在就陪…”
“我没事。”你有些不耐烦。
傅融察觉到这点,可上课铃响了,他只得先回去,留下一句以后小心些。
这节数学课你上的心不在焉,连平常游刃有余的简单抽问都答错了。
下课铃响,你对上傅融探寻的目光,头一回错开视线,拉着同桌去了水房。
到了中午饭点,你和同桌结伴去食堂。
在档口排队买饭时,刚巧排在你们后面的是上午不小心撞到你的男生。他得知你的肩膀无碍便放下心,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你转头时发现了排在隔壁队伍后面的傅融,沉着脸望向你们这边。
你再次熟练地错开视线。
正值6月初,学校里种的几株青梅树结了好些果子。一到下课,便陆续有人去摘。你在林荫下散步时,看到傅融也身列其中。他在树下接果子,身旁站着上午那个女生,她正伸手接过傅融递去的青梅。
你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捡起一颗滚落至脚边的青梅就离开了。来到洗手池前,冲洗了下手里的青梅,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好涩。
好像还没熟。
你转身将它丢进垃圾桶。
转眼到了傍晚,今天是你值日。因为两人家离的近,平常你和傅融放学是一起回家的,有人值日另一个也会习惯性等在门口。
你漫不经心地擦着黑板,朝窗口瞄了一眼,一个高挑的身影倚在门边。
果然在。
但你今天不想看见他。
利索地收拾完打扫用具,你拿起书包避着他径直从后门离开。
傅融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你那儿。见你从后门逃走,立马追上来拉住你,
“为什么今天一直躲着我?”“我没有。”你挣了一下,没抽出来。
“明明就有,而且,你什么时候和隔壁班那男的这么熟了?”
你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和你没关系,别管我了。”
傅融震惊,看着你无所谓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好,是我多管闲事,你以后爱干嘛干嘛去。”他一甩手扭头就走了。
傅融走到校门口就发现下雨了。打开伞,刚迈出一步,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和门卫大叔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蹲在保卫室门口,一边生闷气一边等你。
你垂着脑袋,一个人走在楼道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终于慢慢悠悠晃到教学楼大门,天色灰白的,淅淅沥沥下着些雨。“啊,今天没带伞…”你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书包跑进雨里。
好不容易前脚跑到学校大门,后脚听见保卫室那儿有人喊你的名字。
只见傅融撑着伞跑过来,一边接过你的包挎到自己肩上,一边嘟囔“我也不想管,要是淋雨生病了你的活还得我来干。”
你很想硬气地拒绝,然后潇洒地推开他跑进雨里。奈何雨越下越大,最后两人连一把伞都支撑不住,你们只得躲进路边的书店,等待雨小些。
空调的冷气吹在湿衣服上冻的你直打哆嗦,傅融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你。你接过,疏远地道谢。
似乎是想打破尴尬的局面,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青梅给你,“下午在学校摘的。”他张了张嘴,没说后半句。特地藏了几个最好的留给你。
而你看着面前的青梅,只觉得愈发扎眼。
“大可不必把这种撩妹的招用在我身上。”你冷冷开口。
傅融被你说的一懵,你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看见了。你是摘给那个女生的。”
“什…什么?哪个女生?我摘青梅明明是给…”脑袋里突然灵光乍现,“你说的不会是…我房东的孙女吧?”
啊?这下轮到你懵了。
傅融叹气,解释了那个女生前不久刚转学过来,下午摘青梅的时候她碰巧路过,就要了几个去。“对
了,她早上还替房东把我的午饭盒转交给我。”
原来是这样。你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傅融把黄澄澄的青梅放到你手里,“吃吧,是给你摘的。”
你抓起一个个头明显比下午那个大一圈的青梅,咬了口,细抿着,梅子香在唇齿间化开,
好甜。
原来青梅是酸甜的。
傅融见你心情似乎好转,又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所以你和隔壁班的男生…真的很熟吗?”
你起身走向书店门口,坐在没被淋湿的台阶上,继续吃青梅,“没有吧,”
湿润的风带着一丝梅子的香气吹散了些许沉闷,“我和他不熟。”
芙蓉松了口气,“那就好。”他挨着你坐下,也拿了颗青梅。
“青梅很好吃,谢谢你,傅融。”你突然歪头看向他。
他被你盯地措不及防,眼神闪躲低下头,“啊…嗯。”耳垂越来越红。
好像樱桃啊,你想。
你们俩就这样蹲在书店门口,直到书店老板下班拉下卷帘门准备走人。
“再等下去天就要黑了,还不走吗?”他无奈的出声询问你。
你沉默了几秒,抬头望向他,“傅融,你为什么总喜欢管着我?”
傅融静静地看着你,开口却避开话题,“走吧,在雨下大之前。”
他一手伸向你一手撑伞,就那么站在雨里等你。
你不再问。因为你大概知道答案了。
大雨依旧滂沱,冲刷着两颗呼之欲出的心。
你边走向他,边想,
幸好夏日蝉鸣声愈噪,足以盖住震耳欲聋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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