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劫生万相*檀叶弄梅

一

等到你到姑姑宫里，已是用午膳的时候了。

“臣女拜见姝贵妃。”

“免礼免礼！别跟姑姑见外了！”姝贵妃一把扶起你，邀请你共进午膳。“瞧瞧，几日不见又清瘦了许多，多吃一点。”姝贵妃一边给你夹菜，一边与你话家常。

姑姑知道你今天来，特意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而且不像父亲一样不许你剩饭剩菜。

“我听说你昨日去了上元灯会，可是遇到了中意男子？这么可爱的兔子灯和生的好看的囡囡配在一起，定能找到如意郎君！”你如今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亲近之人免不了过问几句。

“我......”你欲言又止，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惜昨天夏鸣星那小子吵着闹着要跟你去灯会，结果不甚跌了一跤，现在走路都不利索呢，不然你俩一起，指不定现在有多开心。”姝贵妃也是过来人，一看便知遇到一些棘手事，不然也不会直奔摘星楼。索性直接转移话题。

“姝娘娘！又在说我坏话！”夏鸣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引得你和姝贵妃一同笑起来。

“囡囡，你要是吃好了就去玩吧。姑姑还要再用一会。”

“好，那兔子灯就留给姑姑当礼物啦~”

“这孩子......”姝贵妃望着你跑远的身影，感叹道，“还真是和她娘当年一模一样.....”

一直在姝贵妃身边伺候的嬷嬷道：“那要不提点左相一二？”

“不用，他当年能让小肃去戍边，想来是参透了。”

二

“你有喜欢的人吗？”夏鸣星看着你，眼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情绪。

“怎么都在问啊，是不是我爹偷偷给我许人家了。”你在夏鸣星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脾气。

“哎哟，大小姐消消气啊~”他拍了你的后背，给你顺了顺气，“宫里有小道消息，父皇已经为你挑选好夫婿了。”

你很惊讶：“你贵为皇后嫡子，你还没成婚呢，陛下怎么想起我了？”

“说不定是将你许配给我呢......哎呀呀，大小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你却不肯这般轻易地放过他，揪着他的耳朵不松手：“既然如此，我要请皇后娘娘替我做主！”

“母后知道了，肯定打我！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

求饶也是无用，转眼间夏鸣星已经被皇后罚了，拖到偏殿去背书，背不出来不准吃饭的那种。偌大的坤宁宫只剩你和皇后相顾无言。

“若是无事，就回府吧，不用等他了。”皇后抿了一口茶，一言一行都透着威严。

“臣女……确实有事容禀……”你看了眼伺候皇后的嬷嬷，随即低下了头。

“浣楚是本宫心腹，你只管说。”

“是……”

你将上元灯会遇到陆沉的事情告知了皇后，隐去了许多细节，仍然听得皇后胆战心惊。

“臣女自知不应与文王走的太近，无奈……”

“这事为何不让你父亲上书告知陛下，反而要告知本宫？”

“皇后娘娘恕罪，昨日之事，臣女惶恐，并未告诉父亲！民间早已有传闻，文王近日……”

皇后久居深宫，但或多或少也听说了些：“行了，不用多说。”复又觉得这番话太过生硬，改口道：“丞相府能有你这般明事理的姑娘，真是难得。”

“皇后娘娘谬赞了。”

“用过晚膳再走吧，刚好可以去看看星儿。本宫乏了。”

“多谢皇后娘娘。臣女告退。”

末了，皇后还不忘敲打你一句：“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保下这条命的。”

“是，臣女本该追随先皇而去，幸蒙圣上开恩，才能苟延残喘至今。”想到当年的事，你不禁有些害怕，身上略微有些发抖。

“知道就好，你的婚事，自有本宫做主。”皇后打了一巴掌还不忘给你一颗枣。

“劳烦皇后娘娘费心了。”

待你走后，浣楚开始给皇后捏肩捶腿：“娘娘就不怕左家小姐是有意挑起皇室和文王的矛盾？”

皇后手撑着头，闭目养神：“不管左氏女目的如何，无非是求得庇护。更何况，陛下也不会轻易放任丞相势力与他人联合。再者，她的婚事由本宫做主，谅她也不敢有什么幺蛾子。你看本宫吓她的时候，她那个样子啊……”心里有顾忌，才是个好拿捏的。

“左氏女所说的，务必一字不落地告诉陛下。快去。”

“是，娘娘。”

“慢，丞相府的眼线可以撤了。她还算是个老实人。”

“遵命。”

帝后一条心，说的是婚事由皇后做主，其实就是皇上安排。

看来夏鸣星的小道消息基本上可以确定属实了。

四

得了皇后的首肯，你去找夏鸣星自然没有宫人拦你。看着夏鸣星摇头晃脑背书的样子，你心想，难得让一个活泼开朗的人变得这么死气沉沉。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夏鸣星去哪了？让我看看……怎么这么愁眉苦脸啊？”

“哎呀你就别笑我了，你去书院读书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子吗？”

“你去书院看过我？”

“就是，偶尔看过几次……”他心虚地看向一边，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

“陛下是不是打算把我……许配给你？”你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尽管答案你已经确定。

“是的……你愿意嫁与我吗？我发誓绝不纳二色！我是说真的！”说到这方面，他眼睛一下子有了光，他忘了平日所学的礼仪，一下子抓住你的双手，叫你只能看着他：“我与你从小一同长大，虽然我大不了你几岁，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妹妹看……你若是想，留在宫里出嫁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听说出嫁那天女子不能吃东西，你不用担心，我叫御膳房多做些你喜欢吃的糕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顾忌规矩……”

他滔滔不绝说了许多，见你有些发怔，夏鸣星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失礼，他讪讪地收回手，跟你小声道歉。

你轻轻摇头，并不在意他刚才的行为，只是脑子里闪过了小时候的许多记忆。在你每次入宫拜见姑姑的时候，糕点都是你喜欢吃的，在寺庙挂心愿牌的地方，发现有一排写了你名字的，不同愿望的木牌。祈求平安，早遇良人，家族长盛不衰……你当初还说这歪歪扭扭的字定是锦儿偷偷摸摸写的，现在想来，倒是夏鸣星平时的字差不多。

你在他面前，从来不用讲什么规矩。

这份始于年少的感情，并没有染上朝堂上的算计。倒是你想多了，总觉得夏鸣星也想要把权力抓在手里。

“诶，你这……好啊，国师太偏心了，不像我……”夏鸣星发现了齐司礼给你做的平安香囊，语气有些酸酸的。

“师父看我最近心神不宁，刚刚就给我做了个……”

“啊？师父都叫上了，那大小姐是怎么在外人面前称呼我的？”他好奇地凑到你面前，睁大眼睛不解地问。

“你干嘛！”你脸上突然发烫，推着他的肩膀，希望他保持距离。

“大小姐，你就回答我吧！”

“好了别闹了……”你有些生气，忽觉手上一凉，他往你手上带了一个小叶紫檀手串。

“这是我出生时，父皇在万相寺求的。”

“怎么不见你平日戴着？”

“我想留给你嘛……”留给此生最重要的人。

“那我过几天去寺庙供些香火。”

“好好的去寺庙干嘛。”

“去谢谢观世音菩萨，给了我这么好的手串啊。”你抬手轻刮他的鼻子，近日的忧心在此刻已经消失无踪。

来吧，就让那些想打丞相府主意的人都看看，这还是不是五年前任人宰割的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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