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崽幼时问过,在他与公瑾之间,我会选谁?公瑾总在我还未开口时便替我作答:“当然是选权儿,你可是伯符最放不下的那个人。”
说完之后还向我投来个眼神,警告意味明显,大抵是叫我护着些孩子的幼小心灵。所以我往往就闭了嘴,只是点头算是默认,只要公瑾说的,都对。
而我现在真的面临这样的境况。
江郡豪强反扑,政局动荡,危机四伏。我可以也仅可以送走一个人,——这是我的小船逼我做出选择。
我送走了仲谋。公瑾说的对,我放不下。而对于公瑾,我永远放心甚至依赖——我知道这不能成为强迫他置身险境的理由,但是……别无他法。
公瑾于我同岁,而仲谋年幼;公瑾有自保能力,仲谋尚且需要保护;公瑾遇事冷静临危不乱,仲谋却见识尚浅,容易自乱阵脚……我有无数的理由说服自己,这个选择是正确且恰当的;但是我骗不了自己——我是个连爱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公瑾不会怪罪于我。他向来尊重我的所有决定,无条件的支持,毫无怨言;这个出生名门的小公子,允许且最大程度的包容着我的任性。而这次我只是做了个任性的选择——公瑾会原谅我的,对吧?对……吧?
对……对不起……
我开始有意识的躲着公瑾,每天把自己埋在军务里,日常的交流仅剩了必要的战术交流和任务布置;好在大家都忙,也不会太突兀,只是每每与他擦肩而过,我已经失去了直视那双眸子的勇气。与公瑾一同作战时,总是下意识的接下那些有可能伤害他的攻击——哪怕我肯定他一定能躲过去。只是,刀剑划破皮肉带来的痛,鲜血染红的布,还有完好无损的公瑾,才能让我骗过自己:也许我还算个合格的爱人?
战后,我总把善后的工作丢给公瑾,自己先溜回去处理伤口——虽然不严重,但是叠加在一起还是有些触目惊心;也有在心里偷偷想过:这样……公瑾也许会心软?也许……但是这个念头很快打消了,这种卖惨求原谅,公瑾会更生气。
但是没有瞒住多久——平时受伤都有公瑾帮忙照顾,自己一下没注意伤口上药不当,发炎了。高烧晕倒在战场上……
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公瑾黑着脸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他受伤了,肩上缠了绷带,大抵是我晕过去的时候替我挡了一击;我开口唤他
“公……公瑾……”
嗓音嘶哑且声音不大,他还是听见了,倒了碗水走过来无视我伸过去接的手,将碗递到嘴边,依旧没有说话。生气的周公瑾最好不要惹,没有坚持,就着他的手把碗里水喝了,又喝了一碗苦药汁——没有嫌苦,也没有要糖,更没脸去讨一个甜甜的吻。公瑾依旧黑着脸,没有开口的意思。
呆呆地望着他,视线逐渐模糊,眼前浮起一层水雾,眼前的人逐渐只剩下轮廓,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片刻后一滴水珠划过眼角,也许是发烧带来的生理反应,也许是愧疚自责,也许是莫名的委屈……总之这会儿眼泪是控制不住的。朦胧中拉住了眼前影子的衣角,小声服软
“公瑾……我错了,对不起……”
片刻后,听到了一声轻叹,随即周身被温暖包裹,耳边响起略显无奈的声音:“你还委屈上了?拿你没办法!”
公瑾终于开口了!也不管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只是机械的重复道歉,说自己没有能保护他
“公瑾,我……确实放不下仲谋,”声音细若蚊音,“对不起,留你在这儿还害你受伤……”
感觉环着自己的人瞬间一僵
“你觉得我在气你这个?孙伯符!我去稷下求学归来,不是为了躲在你身后的!”声音有些发抖,显然气的不轻;接着公瑾就起了身,一言不发的往门外走。任凭我怎么唤他都不回头。
“公瑾!公瑾……公……瑾”
强撑着追出去,已经不见了人影……完了,这是真生气了。守门的将士见了,要扶我回去,仗着身上有伤,他们不敢来硬的,直接把人推开,跌跌撞撞的向前追去。
终于见到了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扑过去,抱着不松手,成功换来一通骂
“孙伯符!你是烧退了还是伤好了!什么样就往外乱跑!”
“我错了……公瑾……我不该小瞧你,不该随意受伤,有事不该瞒着你!随你罚,你别走”
“……松开。”
“我错了,不松”
“伯符,松手。”公瑾软了语气,“回去给你换药,这样不好走”
“……”
“不生气了,不过没有下次。”
缓缓松开了手,任由公瑾搀着往回挪。几次想说,不必这样小心翼翼,但看着公瑾的眼睛话一出口却变成了
“公瑾,我疼……”
“这还不是你自找的?”
话虽是这样没好气,手上的力道却明显轻了些。我知他极易心软,这会儿要不是他肩上有伤,讲不定我会不会被他背回去。就短短的一段路,公瑾已经完全掩盖不住眼底的担忧,语气软了又软,终于是在最后一句“对不起”话音未落时转了头,以吻封缄。
“原谅你了。”他叹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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