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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更生：“人是环境的动物，他会变的嘛。”

母亲思想着：“你说的也是。但是我太惊讶了，我的婆家竟然在农村。更儿，农村好玩吗？”

王更生：“不好玩，已经没有了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情调了，和我们一样住着楼房，一出门就是商店、大街，钢筋水泥。”

母亲：“这说明农村人生活提高了嘛。”

王更生：“什么提高了，是他们的乡长想当镇长，搞了个五十年农村城镇化工程，把所有的村子都归拢到了一起，建起了一个镇子。这下好了，这些农村人种地还得每天赶二三十里地去种呢。听我大爹他们说，就是连地过两年也种不成了，镇里要把他们的地承包给开发商了。妈，你是不知道，那个镇子上连个年轻人也不见，年轻人都嫌呆在农村没出息，出去打工去了。”

母亲：“唉，没办法，经济发展嘛，你看看电视上，不时就冒出因为向农村征地而闹出的事故。随它们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咱小老百姓管不了。只是，更儿，你刚才说到你有个大爹。那么，你父亲他们姊妹几个了？”

王更生：“姊妹五个。我爸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一个哥哥。”

母亲笑笑：“他可是兄弟姐妹都有呀。更儿，他们……认你吗？”

王更生兴奋地：“怎么不认？亲的想吃了我！争着请我去吃饭。嘿，真让人有点儿受不了。嘿，妈，我就给你说说最有趣的一次宴席吧，就是我大姑家请我的那一次。”

母亲因为儿子受到了婆家人的喜爱也来了精神：“那你就说说吧。”

王更生就说开了：“那是在我大姑家，她家的宴席看上去很粗糙，但因此显得热烈异常：当饭桌一大盆堆成山的猪排骨，蒸腾着的热气像欢跳的火焰，哪个人的心不会随着火焰欢跳起来？可以说，这盆排骨像是太阳，屋里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它旋转的星星。挨着它最近的一圈儿是九盘凉菜，次一圈儿是十双筷子，再次一圈儿是十只碗，再次一圈儿是十只酒杯和六瓶白酒，最后一圈儿就是围着桌子坐着的十个人了。不，最后一圈儿该是这十个人坐在屁股下的十张椅子！哈，不，还有十几个来串门儿的人呢！如果说以桌子为中心的盆碗筷子盘人是太阳系，那么，这十几个人就是围绕着太阳系转的外星系，因为这些住在了城镇里的农村人还不该老习惯：谁家来了稀罕的亲戚，一定攒过来看看。这些人像昨天蹲在大爹家看我们吃饭那样蹲在大姑家看我们吃饭。吃饭的人和串门的人都自在的很，这在城里是不会有的事儿的。

“嗨，妈，让我们再把话题回到那盆山一样的，不，火焰山一样的排骨上来吧。只见饭桌上的人都习以为常地双手抓着排骨，像狮子一样的撕啃着，手上脸蛋上都糊擦的油光光的，只见他们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好不痛快！这时你不会认为这吃相粗鄙，而会想起梁山好汉那种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的粗豪劲儿来。妈，你要是当时在场，很快就会被这粗豪劲儿激动起来，就会行动起来，像我当时那样，先开始还拘泥犹疑，为这种粗野的吃法脸红，但很快的就放开了手脚，加入了进去。妈，这时我才明白，吃，是一种抒发感情的方式，像当时这样，一家人把对我的欢喜，骨肉相聚的兴奋，对我父亲的怀念，都通过大啃骨头，大杯喝酒抒发了出来，就如同通过诗句抒发出来一样！嘿，这简直是一场通过吃来宣泄的狂喜，犹如啤酒节上人们通过狂饮来宣泄狂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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