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不忍心,也不甘心,久久地注视着照片中的父亲:一头短发根根直立,可见其人的强悍,额头短而坚实,可见其人的坚强,额头上一条深纹横贯,可见其人心机深远而又性情倔强。父亲的眉毛疏淡,没什么特色,但他的眼睛溜圆,眼珠子金黄灿烂,可见其人机警过人,精力充沛。只是父亲的鼻梁窄而高,中间略有弯曲,给人以软弱之感,下巴削瘦单薄,给人以无力之感。总之,整个容貌给人以虎头蛇尾的感觉。尤其是父亲的嘴巴,因为笑而张开的嘴唇,薄薄的,给人以冷酷坚定的感觉,可又老让人感到他在强作镇定!他不由得研究这张嘴,他觉得这张嘴向下扯的左嘴角有点儿僵硬,于是,这张平淡的笑脸的整个寓意就改变了——这不是超然轻蔑的笑,而是凄惨的笑!于是,他的泪水又流了出来,为他的父亲难过,因为父亲一旦落网,就如同一个人看着人们不慌不忙按部就班地在自己面前往起竖立绞死自己的绞架!这比父亲因为抢劫而开枪杀人残忍的多了!但他能怎样呢?他只能对父亲说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呀!
他开始看介绍父亲的文字:王虎,男,三十二岁,巴市云乐县胜利乡民乐村五社人……。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父亲原来是个农民!他怎么会娶上城里姑娘母亲的呢?他又怎么会成为城市大盗的呢?——一个农民呀!嗨!自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农村发生关系,因为农村对自己这样的城市青年来说太遥远了,犹如隔了一个世纪。农村的事物他只接触过一些农村学生,但他们早被城市同化的没有农村气了。嗨!谁能料到父亲竟然是个农民!听母亲说父亲极有风度,一个乡巴佬竟然能风度翩翩地迷住一个城里姑娘!他不相信地摇头苦笑着,再往下看,知道父亲进城后,当过饭店打杂,打过零,当过宾馆保安,要不是李玉的出现,父亲会像大部分进城的农民那样,在城市最底层混一辈子,也就不会有自己了。一个人会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假呀!可父亲为什么要对母亲隐瞒出身,说自己是孤儿院长大的呢?难道仅仅是为了不牵累母亲?
他接着往下看,目光滞留在了一段文字上,脸色凝重了起来。那段文字是:……临刑,执行官问犯人们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李玉说:“我再次向被害人的家属道歉,希望我的儿子长大后,做个规矩老实本分的人。”
马玉摇着头说:“没什么可说的。”
李俊望着观刑的人群说:“这里面说不定有我的媳妇,请你告诉她,我好想念她,希望她再嫁就嫁个好人,好好过日子,把我们的女儿拉扯成人。”
崔宁说:“我对不起父母,使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有来世再孝敬他们了。”
王虎沉默片刻,叹息着说:“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过这样的生活:十亩地,两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来生有愿意和我过这种生活的女人吗?有愿意和我过这种生活的孩子吗?唉!我不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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