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二节课,王更生忽然感到头晕恶心,且迅速恶化。下了课,他去找校医看病,校医说他是肠胃性感冒,当时给他打了一针,配了些药,用开水先吃了一次药。第三节课开始了,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他的脑袋中心像有一个肿瘤在硬生生地膨胀着,就如同萝卜在土里膨胀着那样;又像是有个绞盘安装在脑子中心,把链着脑壳的无数钢丝往脑子中心绞。他的眼睛根子像着了火一样的灼痛,眼光像从炉口冒出的火焰一样从眼睛里冒了出来。而胃里好像钻进了孙悟空,舞弄着金箍棒绞得他呲牙咧嘴,冷汗直冒。他实在支持不住了,就请了假回家,出了教学楼,往校门口的车棚走,头重脚轻的直发飘。路过校医室时,冲着里面正和人说笑着的校医骂了一声庸医。
他摇摇摆摆地走到家门口,无力地依在门边儿喘息着,一边儿从裤带上往下摘钥匙串儿,一边儿听着自己的耳朵里嘶嘶地响着。钥匙串摘下来了,他开始摸摸索索的找防盗门的钥匙。他的眼睛花一秒钟,清一秒钟,好半天才找到了,又好半天才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哗啦哗啦地大转了几下,防盗门才开了。他拔出钥匙,呲牙咧嘴地用劲儿一拉,防盗门沉重地格楞一声开了,带得他向后一趔趄,他急忙松开了抓防盗门把手的手,站稳了,才往门里走半步,依在门框上,半天才从钥匙串上找到家门钥匙,半天才插入钥匙孔,吃力地格登格登拧了几下,门锁咔一声开了,他整个身子撞向门,仿佛门要阻拦他进家似的。就听门砰一声开了,像纸片儿一样向左一转,闪得他向家里一头扎了进去,趔趄了三四步才收住身子。但他懒得折回去关那两道一里一外大开着的门,飘飘摇摇地要穿过客厅直奔自己的卧室。
他的眼睛还是花一阵清一阵的,在飘到了客厅当地的时候,他的眼睛正好变清晰了,他的眼角瞟见有个人影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就吃惊地站住了,因为这时母亲一般不在家的,而家里除了母亲就是他了。他努力一睁眼,赶走了又涌出来的幻觉,定睛一看,可不是,母亲正局促地坐在沙发上——不!还有一个人!是个男人!是个中年男人!而且从坐相上看,很高大壮实,隔着沙发柜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替父亲感到的耻辱,猛烈地揉搓着他的心脏,心脏像迸开了无数个孔,血嘶鸣着喷射了出来,使他的浑身一激灵,感冒就被撂到了九霄云外。
他尖锐地盯着母亲和那男人,他们的局促拘谨,使他确认这又是一次对父亲的羞辱!因为他也十六岁了,他看出了这种鬼鬼祟祟的局促拘谨,或者说是正襟危坐,是被打断了的正在偷情的男女竭力掩饰丑行时的幌子,却不知道这正像掩耳盗铃一样暴露了他们的丑行!
母亲的脸上堆起关切惊讶的假笑,掩盖住惊惶,问他:“更儿,咋这么早就回家了?”
他刻毒地冷笑一声:“搅了你们的好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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