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尘封。

相信奇迹的人比奇迹本身更加伟大。

我们的一生，就如从烈阳高照到夕日余晖，有的平平淡淡，一无所获，有的轰轰烈烈，跌宕起伏。

杨又家里有一扇门，我们不妨从这扇门看起。

这是怎样的一扇门？

木质，破败，简陋。

不过，细细一看，这居然是用捡来的木头人工制成的。

但是，岁月的摧残令它最终与墙体分离，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一只手，越过无数的嫌弃和白眼，越过道德的谴责和生存的压力抓住另一只手，需要多少勇气与努力？

尘封的年月，杨筝与杨又和大部分人一样，有着贫困但幸福的家庭。

他们有爸爸妈妈，但没有爷爷奶奶。

在杨筝还小的时候，父母解释了原因：他们父母抛弃了他们，解除了关系。

杨筝感到很奇怪，父母虽然收入低微，但一直恩爱，而且父亲很能干，是家中的顶梁柱，母亲也有工作，家务，做饭样样精通.....为什么解除关系？

而母亲只是笑笑，然后轻轻抱住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后来，在杨筝6岁的时候，那个伴她一生的另一个亲人，杨又出生了。

生来就具有的，他有着胆小内向的性格。

再后来，杨又9岁，她15。

他们像正常的姐弟一样，一起学习，一起玩耍，打过架，甚至洗过澡。

从父母的口中，杨又好像生来就有脑域方面的问题，有时会“一根筋”，有时极易冲动，但杨筝不在乎，因为**在她心里永远都是最可爱的。

一家人很和睦，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直到——

同年，父母一起开车去外地工作，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警察拨通了他们家里的电话，当时杨筝收到的消息是：要么是自杀，要么，是诅咒。

一时间，犹如一块镜面从空中摔向地面，支离破碎。

那年杨筝正值中考，当收到这个消息，这位坚强了一生的女性果断选择了放弃学业。

年仅15的她，成为了家里的第二根顶梁柱。

而对于父母的死，她告诉杨又的是：父母出去挣大钱了，要等到你大学毕业，才会回来。

年幼的杨又问**：“父母不要我们了吗？”

杨筝只是摇头，轻轻抱住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得不提及，在杨筝退学时，她的班主任召集了全班的同学进行

了募捐，虽然也就十几个同样不富有人，但最终抓在杨筝手里的，却是厚厚的钞票和能在口袋里发出清脆响声的钢镚儿。

让我们为这一群善良的人们点赞！

之后，就是杨筝一个人将杨又拉扯大。

如果说奶奶是年老的母亲，那么姐，就是年轻的母亲。

我们无法得知，杨筝是如何在确保自身的情况下，还让杨又将十二年的书读完。

这肯定有其他人的帮助，但更多的，是靠一名女性无可匹敌的坚强与毅力！

在杨又的记忆里，十岁，有他最难忘的一天。

那是他的生日。

杨筝永远记着他的生日，并且无论多忙，都会在这一天，24小时陪他。

杨又问她：“姐，你什么时候生日啊？我也想和你庆祝。”

杨筝忍住将要流下的泪水，摇头骗他道：“小又啊，**和你同一天生日。”

十岁那年，杨筝给他买了块小蛋糕，甚至还插了一支“10”的蜡烛。

杨筝：“许个愿吧，说不定运气好就实现了呢。”

这个脑部有些残疾的小孩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想快快长大，然后，等爸妈回来，和姐结婚。”

杨筝笑骂：“笨蛋，哪有人许这种愿的？”

而天真的杨又听了立刻换了一个愿望：“那我希望和姐一直在一起，因为我喜欢姐，嗯，**也要喜欢我！”

杨筝鼻子一酸，拍了拍**的头，不再言语。

再后来，就是老房拆迁。

“轰隆隆”的墙体倒塌声传过，她们的家成为一片废墟。

杨筝整理了一下行李，发现除了正常的生活用品和厨房的餐具，几张桌椅外，好像就没什么了。

黑心的物业把他们安排到了一个更小的房子（也就是老楼）里，没再多贴一分钱。

“物价上涨喽，我也很无奈啊。”一位工作人员如此欺骗着这对都尚未成年的姐弟。

不过，搬家却成为了他们人生中一个转折点。

就如同上帝在关上一扇门后打开的一扇窗，他有幸遇到了世上最善良的人：他们的邻居。

一位老爷爷，一位老奶奶，还有他们那比杨又还小好几岁的孙子。

他们在这里养老，然后，他们知道了杨筝杨又两人的故事。

这对老年夫妇是伟大的慈善家！

当得知杨筝每日奔波于工作却只能拿到一点点稀薄的工资后，他们为她提供了一个“工作”：保姆。

虽说是保姆，其实也就是陪老人聊聊天，带带孩子，做做家务什么的——这比外面那些出卖大量劳动力的活要好的多，且两户之间仅隔着几步之遥，也方便了老年夫妇用这种方式为他们提供最大的帮助，而不是施舍。

杨筝每日工作时间为6小时，酬劳丰厚。而且，除了保证她和杨又的三餐外，还有奖金。

杨筝不傻，她明白这是一位好心人对自己的帮助。所以在正式工作的那天，她把杨又拉过来，两人不顾夫妇推脱，一起跪下，喊着：爷爷，奶奶.......

当然，杨筝明白，自己不能总是依赖于他人，于是，她除了每日的工作还另外找了兼职。

夫妇的帮助杨筝有了空闲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会教杨又做题，开着辆二手电瓶接送杨又，甚至，在杨又考上重点高中的那年，杨筝买了一个廉价的手机。

杨筝曾信挚旦旦的告诉杨又：“等你上了大学，我就给你买最新款，我的**，可不能比别人差！”

姐弟俩渐渐过上了稳定的生活，但长年的贫苦让他们瘦得像吹弹可破的白纸，尽管后来有所改善，仍抹不去那惹人生怜的往事。

在家里，杨又个子高，性格温柔，胆小。杨筝则像“母亲”一样，强势、严格。

当然，所谓“强势”不过是杨筝对待外人时的样子。而对弟，她更多的是溺爱。

值得一提的是，杨筝在空闲时间会练武术，再配合着曾经常年累月的高强度工作，让她可以轻松板倒一名普通成年男子。

这也就是这种本领，让她不会被社会中各种各样的男性所烦扰，同样，也在一次偶然中“救”下了被校暴的杨又。

那一日，在全校同学惊愕的目光中，杨筝一人打倒十几名不入流的混混，然后带着**扬长而去。

自此，杨又发现，自己对的**情感，已不能用语言表达了。

很奇怪，这不是家人之间应有的情感，更是一种情愫。

直到那年。

他17，她23。

那是杨又至死不忘的一天。

杨筝洗完澡，懒洋洋的往唯一的那张床上一躺，神情满是轻松：

今天她刚领完奖金，且放了一晚的假。

而杨又，晚上也没去搞他的兼职，而是一直在家中徘徊——因为今天是情人节。

他从同学口中得知了这是什么样的节日，看到部分同学炫耀的女友，加上他对**一直以来敢想不敢言的爱，他决定今天向她“表白”。

可是，但他进入卧室，看到了**时，曾精心准备的一番话顿时又卡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手中捡来的的玫瑰也悄悄放在了身后。

他突然开始自卑，害怕，害怕姐拒绝，害怕姐生气。

杨筝看到他的到来，便和往常一样空出了位置道：“小又，如果今天没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而杨又丝毫没听进去，傻傻的站在原地。

姐今天很美，犹如出水芙蓉般纯洁无暇，修长的美腿，以及极好的身材.....

杨又就这么看着，渐渐的，他的呼吸有些沉重，眼里露出疯狂：他的脑域缺陷让他变得极为冲动。

杨筝看到杨又的变化，关心的问：“小又，你怎么....啊！”

“了”字还未出口，杨又就像一头饿疯了般的野兽般做出了一生中最勇敢的动作：将她扑倒。

然后，没有其他动作，仅仅是趴在上面不知所措。

她没有反抗，相反，她用手臂紧紧搂住了杨又的脖子。

杨又手上的玫瑰扎疼了她，喊了句好痛的同时却让她同时感到释怀。

多少年沉淀的压力，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是的，她同样爱自己的弟，

甚至，非他不嫁.....

从此，两人犹若冬日里的寒蝉，在瑟瑟发抖中发出绝唱。

一只说：“好冷，你冷吗？

另一只说:“我也冷，要不我们相拥取暖吧？”

两只寒蝉拥抱住对方，互相分享着各自的苦累，然后，在最后一声鸣泣中相继死去。

自那晚的第二日，杨筝早早起了床，为杨又准备好早饭。

当她喊起杨又，这个文弱的学生竟抱着**大哭：“对不起，姐，对不起……”

而杨筝只是笑了笑，抱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一切都按往常进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叫她姐，她叫他“小又”。

不过两人都心知度明：所谓亲情，早已化为禁忌的爱情。

再后来。

那年，他18，她24。

高考即将来临，两人商量着该上哪所大学。

杨筝：“小又，这个好，上这个吧？

杨又:“可是姐，我想当老师。”

杨筝脸色微变。师范大学有什么特点？女性多！

她知道，杨又从初中起就有许多追求者，但毕竟**一直在自己身边，天天赖着自己，所以她毫不担心。

但到了大学，自己可能一年才能见到一次他，如果在这么久的时间里周围都是各种充满新鲜感的女孩的话……

杨筝不敢想象，甚至醋性大发。

所以，她第一次对**发出强制命令：“不行，我觉得上这儿更有前途，所以去这！”

“好吧....”杨又一向听话。

这令杨筝松了口气。

但这不妨碍她心中隐隐的不安。

杨又从小到大，甚至没有过一天的判逆期，这不正常。

杨筝希望他有美好的未来。那必然不能强迫他。

杨又以后肯定会有妻子，但一定不是她。

近亲恋是社会隐匿的怪物，不会被法律支持，无法名正言顺的结婚，而且会受到各类人的嘲讽。

而且，她同样不希望杨家的后代是残疾。

可是，一想到**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却又心痛不已。

矛盾的心情打击着她，最终，她选择了随波逐流。

麻木的背后，是妥协。

让他快乐，便是自己的快乐。

在杨又的映象里，自己的**总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小又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嗯，答应我不要和我分开……”诸如此类。

当杨又问起，杨筝却只是笑笑，轻轻抱住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杨又讨厌这样的动作。

同年，老年夫妇的孙子长大了，他们要搬走了。

杨筝因为工作原因，有他们家的钥匙，所以夫妇俩在离开时

留下了一张小桌子。

桌上放着留给她的最后一笔奖金。不过杨筝以为那是他们忘带走的，所以最终没有拿走。

这对夫妇选择了无声离开，就如同无声的到来。

他们为杨筝杨又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财富：善良，和那扇天价窗户。

总有一天，老楼也要经历拆迁，当那窗户卖给需要的人，姐弟俩会获得意料之外的资产。

至少，能帮助杨筝搬到这个国家的任何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可惜，一切是泡影，夫妇的热心最终没有实现。亦如此人生，因为残缺，所以悲伤。

故事的尽头，定格在了那个雨夜。

杨又受到老师，校方的鼓励，同学的怂恿和自己心中渴望的影响，在第一志愿上写上了师大。

他当时怀着侥幸想，我平时的分数仅能勉强够到，说不定高考还考不到呢。

然而分数一出，他比这个师大的要求还高了几十分，所以理所应当的拿到了通知书。因为某人迫不急待的拉拢，他比任何人都先知道自己的去路。

鹭鸶队的模拟可谓无限接近，但事实又并非如此。那天，他静静的把录取通知书放在了餐桌上。看向坐在对面的姐，他低着头，很害怕：这是他第一次违抗她。

那时正值深夜，没有下雨。杨又刚回来：他的老同学，老师等等人请他吃了人生中唯一一次大餐，还去某店里唱了歌。

警方在餐桌上没有提取到油污等各种有关食物存在的线索，说明当时杨筝一个人在家并没有吃饭，只是在等杨又，一直在等。

杨又放上录取书，坐在椅子上，一会看一眼**，一会又低下头，全然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可杨筝却没把目光放在他和那张纸上，仅看着窗外的景色。

“姐，对不起。”杨又鼓起勇气道。

杨筝没有回答他。

“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没事的，等爸妈回来我们搬到那个城市生活，你不是说过，他们出去挣大钱了吗？这么多年，爸妈一定……”

“爸妈早就抛弃我们了。”杨筝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

一时之间，杨又定在了原地。

他一直天直的认为……

杨筝也没有再沉默，继续说道：“其实没事的，你上哪个大学我都不反对。我的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说明你比以前独立了不是吗？等你上了大学，**会给你寄生活费，千万别亏待了自己。等你找了好工作，再报答……”

杨筝再也说不下去，她打开门，跑了下去。杨又知道，这是姐又一次的妥协。

但他不知道，这也是**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天晚，杨筝遇害。

杨又睡在床上，一直没有闭眼。他在等她回来。

可直到第二日凌晨，杨又仍没等到**，他慌了，开始冲下楼去寻找。

走过所有姐能去的地方，都没能找到，杨又心中的不安也越涨越高。同日下午，一无所获的杨又回到家，在带上所有能随身携带的食物后，再次出门。

那几天，连续暴雨的天气，就如同他复杂的心境。

他首先找到了姐的头。

那用一个黑袋子装着，被扔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看姐不甘心的双眼，泪流满面。

之后，他又纷纷找到了其他部分，它们都同样被袋子装着，扔在不起眼的角落。

白天，他休息，晚上，他寻尸。

他不曾露出任何表情，只是把大脑放空，忘记一切，除了找到姐。

在找到头颅后，他回了一次家。这次他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财和食物。

他散尽一切，只做了两件事：“买针线，向熟悉的同学收购了两桶福尔马林。

我们无法得知，一个刚刚成年的学生如何花两天的时间内找遍了城市中的各个角落，更无法得知，他是如何在风餐露宿中活了下去。

但姐把杨又拉扯大，整整9年已是奇迹，我们又为何不去相信另一个奇迹？

最后。

杨又没有找到姐那缺失的一块碎尸，但他并没有坚持，因为他明白，就算找到，那块可能早已腐烂在泥土里了。

杨又告诉梁天成，如果有人能找到那最后一块尸块，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回到家，杨又举起针线，一针一针，一步一步将那个深爱的人恢复原状。

杨又有极高的缝纫天赋，这正好是**唯一不擅长的。当两人衣物上出现了破洞，杨又总能把那儿缝补出一朵小花。

杨又身上有两三朵“小花”，而**杨筝，却是百朵千朵。

杨筝曾开玩笑：“干脆你以后当个裁缝得了！”

想到这儿，杨又举针的手一颤，一行热泪又流了出来……

杨又找回的尸体中，有一部分，是体内器官。他的学习很好，对人体结构的了解，他再次创造了一个奇迹：将那些器官还原。

黄法医曾在尸检中表示，这种能力，是他也不具备的。

杨又留下了杨筝的心脏。

曾经一个夜晚，杨又抱着姐，道：“姐，我爱你。”

杨筝撇嘴：“切，你又不了解我；怎么爱我？我才不会信你。”

杨又傻笑：“那，怎样才能让你信我？”

杨筝轻拍他的头：“有本事，你就把我的心吃下去，这样的话，我想什么，你不就知道了？

杨又认真的看着**，思考了一会后，猛得向她一边胸口咬了过去……

往日的回忆，如同一块铁锤，再次打破杨又拦住泪水与悲伤的大坝。

举着这颗通红的心脏，杨又一阵冲动，张口将之吃了下去，没有咀嚼。

这是几天来除那小几袋面包外，杨又的唯一进食！甚至之后，他的进食不过是那代表心脏的粪便罢了。剩下的时间，杨又只做两件事，跪在**面前，打死姐尸体上空的苍蝇。

他的背后，是长满血泡的脚在地上留下的血脚印，和他丝毫没注意的满地猪血。

安静的跪着，杨又想了很多。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不能为**抓住凶手并报仇，他想到了高考前夕，杨筝和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他顿时明白，在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姐，也只是一个女人。

她为自己提供了生长的养料，提供了生存的避港，可，自己又何时予她回报？

原来姐，是这么缺乏并渴望安全感的一个人啊！

想的这，杨又大哭，开始尖叫，声音开始沙哑。

他疯狂喊着杨筝的名字，希望让她听见，希望让他回来。

渐渐的，他忘记所有语言，只剩下满口的姐。渐渐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生命逐渐走向尽头。

他撕碎了录取通知书，只为了向姐诉说：“姐，我不去上大学了，我只想陪你，求求你，回来吧！”

杨又在最后告诉梁天成，如果有下辈子，他想和姐说声对不起，然后就如同化为身体里一部分的那颗心脏般与她一起，再不会分开。

“哪怕成了路人，我也会追上她，朝她微笑，说祝你幸福

……”

很喜欢曾经邂逅的一句话:在这吹不出褶皱的平静日子里，你也在闪闪发光。

（事后，警方找到了杨又杨筝父母当年住过的地方，经过一些调查，他们了解到一些事实。)

“知道吗？”梁天成告诉众人，“他们的父母也是近亲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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