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刚见面就是针锋相对,方鹤竹打遍天下无敌手,偏偏就输在了这周忱手上。
还是输在了一个他认定了要夺魁的比赛上。
这口气哪能咽下?!
于是当场就引以为死敌。
死对头冤家路窄是常有的事,方鹤竹和周忱自然也免不了俗。
在有意或无意下,俩人一路拌嘴加斗棋,你赢一场我得意,我赢一场他得意,战争是越拉越长。
这周忱面儿上看着清冷得很,私下里却是嘴毒爱斗。
两个人斗起棋来那是毫不客气,谁也不让谁,谁都不肯吃亏的后果就是——永远也分不清胜负。
就这样斗了几年,原以为会斗一辈子,没想到有人却率先离了世。
也是世事无常,周忱是病死的,肺癌,无能为力。
周忱活到了三十二,病前安安心心送走了父母,也未娶妻生子,孑然一身,病了也是无牵无挂。
虽是孤苦,但在另一方面来看,也是圆满。
既没连累姑娘为他苦,也没让二老给他担心。
周忱走的时候,是方鹤竹坐在他床头,天天骂骂咧咧的跟他斗嘴。
他从旧时光里走来,身上是别人没有的风尘和刻痕;他是时间打磨的一件作品,最终竟是这个模样。
周忱说:“这一辈子,活得痛快,无牵无挂,也算是无憾。”
方鹤竹说:“我们斗了一辈子,只认了这一人做对手,你这一走,我就找不着对头了。”
周忱是笑着走的,方鹤竹送的他最后一程。
后来,就如同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知音已去,就是摔琴断情。
方鹤竹再没了弈棋的心,执不起那黑白双棋。
时隔多年,方鹤竹再提起这个故交好友,眼里盈着怀念和可惜。
故事泛着黄,发着光,有着那个时代最常见的悲剧色彩,老套,却有深沉的情感。
他收藏了好久好久,故事酿出了醇香,飘飘悠悠,从古到今,地久天长……
人人摇头说可惜,只有他知音难觅。
沈容溪是从小听故事到大的,爱国的,平淡的,悲伤的,讲故事的人或悲痛后悔,或平淡释然。
他见过很多,却觉得,即使是相同的情感,在不同的人身上也有不同的质感。
即使这个故事不算新颖,过程也算不得跌宕起伏。但沈容溪依然感受到了在那个时代最真诚的情谊,方鹤竹没有可惜,没有悲痛,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缅怀一个故人。
故事的最后,方鹤竹对沈容溪说:“很久很久以后,再也没有人记得那个少年天才,我永远会记住,有一个叫周忱的人来过。”
沈容溪愣了很久,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们那么喜欢给他讲从前的故事。不仅仅是哄小孩子,还是为了怀念。
因为害怕忘记,所以要不断拿出来想着,只要有人记得,那么故事里的人就不算消失。
沈容溪喜欢听故事,也喜欢讲故事,这似乎就是上天安排的一个礼物,叫他替这些人记住这尘世间的悲欢离合。
而他阴差阳错,少年意气地撞进配音这个行业,似乎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注定。
最后的最后,沈容溪在方老头儿的欢呼声下落下一子,黑棋险胜一局。
徐老头儿输得心服口服,与沈容溪相视一笑,道:“我替你监督方老头儿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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