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黯然神伤的走到侧门,只见一辆青蓬马车,前头是她一贯用着的马夫。
“爹爹呢?”
“老爷忧心木小小姐,让我先送小姐回府。”
木家旁系的宗亲皆被留在了府内,而她虽说只是一个外室女,但好歹隶属木家直系。却要顶着这鹅毛大雪漏夜归府……
不甘心,当然不甘心,木思雨年岁小,暂且压不下心中那点不忿,满眼通红的凝视着木府门槛。
对于木思雨这儿的孤寂而言,木老祖宗的卧房里可谓是热闹极了。
郭太医刚为晕睡过去的木夭夭诊完脉,就被轮番轰炸刨问。
“囡囡这是如何了?可还有事?”老祖宗坐在床沿,看着自己金贵的小孙女儿,眉毛间露出点点心疼。
“这实在是不大好说……”太医吹鼻子瞪眼地扫视了一圈
“如何不好说?你快说啊,郭太医!”木蓁蓁小脾气上头,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免心急。
“不知木府公子可在否?”
虽不知这时提自家孙儿干什么,但老祖宗还是遵医嘱一样的回答了他“尚未回府”
只见郭太医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大吐心里的苦水。
“老祖宗不知,前几日殿下就偶感风寒,悄悄在府里养了几天,总不见好。我劝殿下要多用膳,少忧思,如此才能保重好身体。”
“可殿下仁孝,说要在府内等兄长们回来,方肯移驾明涧寺调养。”
“听她这话,我就知道,这小丫头是不肯去什么明涧寺调养身子的。毕竟,谁知道木家儿郎何时归来,这满京城的酒馆茶楼可都知道,他们已是近两年为归府了。这样下去,谁知道殿下什么时候才肯去明涧寺……”
郭太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番话说的唯唯诺诺,幽幽怨怨的,真是将小女儿般的娇态给尽数学了来。
木老祖宗握紧凤头杖,垂眸深思,忽的唤了声木蓁蓁“蓁蓁,你来跟祖母说说你七妹妹的近况。”
这木家嫡系共有三子四女,木蓁蓁是二房主木承忠的小女,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木希泽是少年小将军,姐姐木希宜则是这京城中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木蓁蓁则是替了亲爹那根筋,整日舞刀弄枪,想着有朝一日上战场,灭敌旗,杀敌将,性子活泼热络,也藏不住事儿。
“祖母,那你可不知道,囡囡前几日可生气了呢!我都不敢多出几下声,生怕她叫着季延就把我给砍了。”木蓁蓁不负老祖宗望,张口就是重点,“其实是这样的,囡囡前几年给二哥哥做了件顶漂亮的银黑锻斗篷,当作生辰礼送去,可二哥哥繁忙,斗篷积灰了都不曾见他穿过一次。”
“刚巧哥哥身量长了,二哥哥吩咐侍卫整理之时就将这斗篷给哥哥送了来,可哥哥那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蠢脑子哪懂这些,穿过一次后嫌这斗篷过于繁琐,正巧废物利用给了大哥哥。”
底下的两个姐姐眼见小姑娘将自家哥哥们卖了个干净,不由得无奈摇头,心中为他们点了柱香,然后木希宜更是接过话茬,自由发挥“大哥哥这个掉进钱眼里头的脑袋可不全都是坏水?这斗篷摆着也是摆着,便任由小厮拿了去铺面里头卖。也不知道细瞧几眼,区区二两银子就给转手了出去”
木希宜盈盈上前扶住木蓁蓁的肩,烛光衬得她的脸静谧柔和,加上她妙语连珠,这番情景之下,任谁都觉得她是心疼妹妹遭罪,谁又能知道她话中的二两银子有假?
囡囡的女红一向精妙,一件斗篷二两银子确是忒便宜了些,但这不妨碍她往自家哥哥们身上抹黑啊!若天下男子都学得跟她哥哥一般无二,那天下不知平白生出多少伤心女子。
“这还不算让人生气的,问题就是啊,这斗篷刚摆出来就被三皇子给买了。前几日来府上他正巧穿的这身,他本就生的一副好相貌,这一装扮上,更显得公子世无双。偏生囡囡有苦说不得,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问他何时购的。”
“有问有答,这一来一往的,囡囡能不知道全貌吗?”木希宜笑的温柔可亲“这知道了全貌,能不生气吗?”
“这生气了,能不被气病吗?”
“这气病了,能不着急吗?”
“这着急了,大年三十的又见不着人,能不晕吗?是吧,郭太医。”
怎么折腾抹黑自家兄长算是给木府五小姐木希宜玩明白了,偏生她一副正儿八经的娇娇模样。
郭太医点头连连称是。
木老祖宗含恨般地瞪了三个儿子一眼,仰天道“父母在尚不远游,我这把老骨头如今都算硬朗,他们三个倒舍得流连在外,这是,乐不思蜀了?”
“囡囡若是因为他们几个出了一点儿岔子,就把他们个个叫回来烧香祈福。老身看他们敢是不敢胡乱游荡!”
话音刚落,晕睡过去的木夭夭梦魇一般的在床上打了个激灵。
“囡囡?”
木夭夭眼眸微动,云鬓散乱,面色苍白,呈现出灰蒙蒙的状态。她紧抓锦被,檀口半张,吱吱呀呀的出声“我错了……错了……哥哥……哥哥”
“你莫生气……”
这叫唤声恰如其分,几乎是将木家儿郎的过错一锤定音。
木老祖宗的脸色肉眼可见难看的紧。
“祖母莫气,囡囡这儿我来照顾就好,您赶忙回去歇息歇息。瞧着脸色,明日皱纹又要深了……”木希宜温柔的劝哄着,老祖宗平日里就吃软不吃硬,如今已就好使。
“季延,你好生守着你们家殿下,不得让人擅自打扰。还有松韵,你定要好生给囡囡服药,莫伤着她身子。”老祖宗脚都要出门了,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叮嘱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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