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来到伊佐那门前，隔着门看的到房间里漆黑一片，不太明白伊佐那在搞什么。

奇怪，交谈结束了吗？为什么不开灯哦？

手指轻轻扣住把手将面前的门拉开一条不小的缝，房间里果然没有开灯，语汐站在门口望着坐在窗户边上的伊佐那，他靠坐在窗台上，一只腿撑着膝盖上半搭着手臂，没有回头。

皎白的月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笼罩着伊佐那的身体，白色的短发也被染上了银霜。

他侧头看着庭院，没什么表情，温柔的月光撒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落寞。

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伊佐那这个人天生就适合待在黑暗中一样，扣着门的手指一紧指甲轻轻刮到了门板，发出细微的响声。

这个人又自己待在黑乎乎的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是这样让人无法放心他一个人独处，不是说在和鹤蝶交谈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大力的拉开门故意弄出声响后，进入房间单手带上门，语汐快步走到伊佐那面前在他的另一边坐了边窗户上双手向前一撑，将大半个身体靠近伊佐那，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力。

“在想什么？让我猜猜，难道~伊佐那是在想可爱的我嘛？”

水蓝色的双眼认真的注视着伊佐那，眼中倒映着伊佐那自己，语气中明明带着调笑的意味，却让他无法生气，好像语汐这个人天生就有这种能力一样。

“别自以为是了，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错觉？”

伊佐那淡淡的欠揍语气这一次却没有气到语汐，反而让语汐坐了回去换了个姿势双手撑在了穿边上，侧过脸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天花板。

“欸——？伊佐那坦诚一点又不会怎么样嘛，我又不会嘲笑你，嘴巴干嘛那么坏啦，明明心里才不是那么想的吧？”

说到这里，语汐再次看向了伊佐那，这一次注视着他的眼神好像看透了他坚硬的外壳一样，让伊佐那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在语汐面前无所遁形，这个想法让他不禁在心底发出了冷笑，同样是面无表情，语汐这时候却觉得这时候伊佐那的表情有些冷。

这么容易就生气啦，不会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吧？好幼稚哦伊佐那，居然怕被别人说中心思呢。

“怎么啦怎么啦，表情这么可怕，不会是在想怎么把我片成生鱼片吧？”

语汐满不在乎的向后靠去，背贴上了身后的窗户框，双腿变回了鱼尾，尾鳍平铺在地板上不安分的动了动，月光的照耀下鱼尾原有的珠光色变得更加梦幻起来。

她闭着眼沐浴在月光中，调整着最舒服的姿势，整个人看起来带着股慵懒，侧身仰头看了眼今夜的月色，回过头用温柔的声音和他说。

“真美啊，好像无论在哪里看月亮，都会让人觉得温柔啊。”

伊佐那的目光从语汐脸上移到了外面，眼神中好像有什么变了。

“的确很美。”

他想，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总是很喜欢不按常理出牌，让他无从下手。

明明看上去不谙世事一副被过度保护的白痴蠢像，待在他身边却好像无所图一样，说着什么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久一点的蠢话。

伊佐那又想起来今晚跟鹤蝶交代的事情，天竺登顶必将要跟东京的不良打。

东京…

东卍…

佐野万次郎…还有他一直掌握消息的，佐野艾玛。

伊佐那忽然很想知道关于这个问题，眼前的这个少女是怎么看待的，他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当然也直接问出口了。

“亲人不用血缘关系也能组成吗？”

伊佐那的这个问题，猛的让语汐回过头去看他，不会遮掩表情，眼神中那一抹了然被看的一清二楚，语汐一连贯的整套动作全部落尽了伊佐那的眼里，脸上的笑意慢慢加深。

听到伊佐那这么问，语汐竟然有了一种果然来了的奇怪感觉。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她并不意外，她早就知道佐野真一郎的死对眼前这个人的影响不会因为她这个突然出现无关紧要的人而消失，也只有鹤蝶看到当时的伊佐那，会单纯的认为他真的好了起来。

这个问题很关键呢，语汐心里打了个突，能这么想大概他自己多少有些摇摆不定，如果回答好了，说不定能够避免掉某些事情的发生，毕竟这个人可是伊佐那。

“很难回答吗？”

伊佐那的语气带着平时不曾有的温柔，但就是这股温柔劲让语汐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犹豫太久定了定心神，语汐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伊佐那。

“不是难回答，只是没有组织好语言跟你讲这个问题啦，催什么嘛。”

带着小小的抱怨，语汐忍不住瞪了一眼坏心眼的伊佐那，接着说。

“亲人什么的，是指在这人生这天道路上能够坚定不移的陪自己走完的人吧？我觉得呢，这个东西完全看自己怎么定义，血缘这个东西虽然是鉴别人类亲属关系的重要因素，但也不是全部吧？”

说到这里，语汐故意停下来看了看伊佐那的反应，伊佐那安静的在旁边倾听，看到语汐停下来，脸上那副你不表态我不说哦的幼稚傲娇样子太过明显，于是他配合着回应道。

“原来如此，接着说。”

伊佐那此时并没有把语汐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想看看她能说出来什么令他发笑的言论。

“伊佐那知道吗？在明珠海，不管你是谁的孩子，只要是鲛人，都会被海巫大人视为族人。我呢，是被明珠海的大家带大的，我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哦，鲛人成年后可以自主选择去留，留在明珠海的鲛人不是每个都有血缘关系的。”

语汐的这段话，让伊佐那有些吃惊，在孤儿院长大的他有着怎样的童年，他是最清楚的。

原来如此，伊佐那突然懂了语汐这个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了，身处在毫无恶意的环境之下，被每个人的友善包容着长大，年幼的经历让伊佐那觉得语汐说的这些都是天方夜谭，明明是妖怪，却原比人类单纯友善，多么可笑？

但其实伊佐那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再怎么单纯，语汐也已经活了百年，百年之间足够让她见识到很多东西了，只不过从未踏出过温室来到人间而已。

没等伊佐那生出更多的想法，又听语汐接着说。

“来到这里以后，我和你也没有血缘啊，可是伊佐那却对第一次见面的我很好，这些我都记在心中哦。”

这个回答，完全超出了伊佐那所预料的范围之外，瞳孔微微扩大，不可置信的表情差点就表现出来，没了平时那副不露声色的样子。

“所以呢，我想成为对于伊佐那而言重要的人，应该就是你说的亲人吧？我啊，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都是伊佐那带来的呢。”

语汐认真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敲在伊佐那耳鼓膜上，落在心里。

“第一次尝到好吃的菜！第一次见到能发出好听声音的乐器，第一次看到有趣的漫画，第一次见到人间的月光，第一次见到什么是雪…”

语汐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开始数，数着数着发现手指都不够用了，有些懊恼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十根手指，差点跑偏主题。

“总…总之很多第一次，都是我从前没有接触过得，我都很喜欢！这些，全部是遇到伊佐那之后才有的。所以啊，我想这样一直一直的陪着伊佐那，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这种感觉，这些都和伊佐那有关呢！”

伊佐那眼中的语汐带着满足又快乐的笑容，晶晶亮的眼睛中带着对未来的向往，而这个未来竟然是和他有关的。

“伊佐那会一直陪着我吗？”

说话间，尾巴像是暴露了语汐心中的紧张一样，轻轻裹住了伊佐那踩在地板上的另一只脚，这一次两个人像是对调了一样，语汐向伊佐那问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样，短暂的填补了伊佐那因为缘由而空虚的心脏，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过了一小会，伊佐那像是在说誓词一样，郑重的和语汐说。

“啊，我会的。”

2017年——

黑川伊佐那站在mikey床前看着他熟睡的脸庞，一股烦躁之意涌上胸口。

如今“东京卍会”已经成为了他的东西，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为什么胸膛中还是像破了洞一样的空虚无比。

“你来这里干什么，伊佐那。”

三途春千夜的枪口抵住黑川伊佐那的后心，站在他身后发出质问。

“别这么大声。”

黑川伊佐那侧头扬脸，露出一只眼睛看向三途春千夜的眼神宛如淬了毒一般，半晌，忽然笑着说。

“万一吵醒了nikey，要怎么办呢？他可是今天才睡着的吧？”

黑川伊佐那毫不在意抵着自己后心的枪口，反而在提醒三途春千夜，他的王这来之不易的睡眠可是非常难得的，亲手处决了昔日的伙伴，mikey就没有在好好地合过眼呢。

“出去！”

三途春千夜克制着自己的音量压低声线，一边还不忘赶走黑川伊佐那这个危险的家伙，他出现在这里绝对没有好事，这点他很确信。

黑川伊佐那转过身停在了原地，别有深意的督了一眼三途春千夜，迈开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这里。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坐在了办公椅上，黑川伊佐那背对着光，模样看起来阴晦暗沉，单手搭在椅侧，修长的手指夹了根烟在扶手是轻点，发出轻缓又有节奏的声音。

自上一次梦到那个奇怪女孩开始，黑川伊佐那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原来意识到却嗤之以鼻的事情，开始在自己心理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同时，黑川伊佐那自己也在心中思考着。

真一郎死了以后，Mikey被塑造成为了我心中完美的“真一郎”的代替品，自那件事以前，我都是这样相信的。

而mikey，也在他死后只能选择依靠上了我这个“哥哥”，让我非常满意。

我操纵着mikey一步步走进深渊，如今的他，早已经成为了合格的“极恶”。

但自从他杀了“龙宫寺坚”开始，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在自己的脖子上纹上了那个属于“龙宫寺坚”特有的纹身，我开始感觉到那个我亲手打造的完美代替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Mikey也无法变成我“理想中的家人”，我在他的心里不会是唯一且独一无二的。

不过，不重要。

这对我来说这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只要他还受的掌控还待在我身边就无法离开我，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佐野万次郎只能依靠着我这个唯一的“亲人”了。

当然，我也是这样告诉他的…

看着mikey对这句话深信无疑，我越发的满意，忽视了他身上那小小的瑕疵。

也就是这时候开始，mikey开始肃清他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开始自愿走向黑暗。

但意外发生了，如果不是那一天奇怪的梦，神奇的经历，黑川伊佐那会把这个瑕疵一直一直的忽略下去。

可是见到了，体验到了，就像是吸了毒一样的令人上瘾，无法自拔。

那双水蓝色的眼睛，用亲昵的语气叫着他的名字，没有害怕毫无抵触，不是被迫接受的触碰和全然信任的唯一眼神。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叫他欣喜的发疯！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少女认错了人，可那有什么关系？那个叫“伊佐那”的也一定长了张跟他相似的脸吧？

后又听到了令他在意的点，年长了十岁，说明这个少女认识十一年前的自己，而那个时候算算时间正是天竺成立的时候，她到底是谁？从前的自己是否忽略了什么？

查！必须查！他要找到这个人！

这才是他理想中的“家人”！鲜活的，会一直注视着他的，只属于他的家人！

从梦中醒来的黑川伊佐那单独命令了灰谷兰暗中去查，他又想起了什么，少年时代曾经看过的来自华国的《博物志》，少女的身份呼之欲出，鲛人！后又打了电话叮嘱灰谷兰再去查查华国那边。

少女的身份特殊，明面上有大动作保不齐会有不长眼的东西出来挡路，他凭空生出了一股担忧，这可不行呢，如果是真的他必须要“好好保护”她才行，一定把她藏到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只和自己在一起。

想到这里黑川伊佐那忍不住的兴奋起来，这可真是…令人期待呢。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正视这个问题，那一定和梦中少女打败的怪物有关系。

那个啊…是他的欲望，执念，和强烈的愿望形成的怪物，就是他一直扎根在自己心里，才会让黑川伊佐那有了太多的杀念。

处理了也好，这样反而让他的头脑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啊…时刻保持清醒的感觉，真令人沉醉，他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见到那个少女了，要把他介绍给mikey吗？告诉他这是我们新的“家人”，看看他会有露出什么表情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不错啊…

一段时间后，灰谷兰带着他收集道德资料找到了我，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好，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惊慌。

接过资料的黑川伊佐那心中一沉，但手头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等下还有个和政府人员的饭局需要他出面，非常重要。

真是该死，不过也没有什么办法，也只能结束后带回自己的公寓去看了。

“下去吧，辛苦你了，兰。”

“您言重了，是我分内之事。”

“去准备接下来的安排吧。”

“是。”

饭局上暗潮涌动，黑川伊佐那首居上位，轻轻敲打着各位政府人员，让他们明白，和“东京卍会”合作不会亏待了他们。

同样的，如果敢和他们作对，下场不言而喻。

一顿饭下来只有黑川伊佐那吃的非常满意，结束后回到了公寓中，独自一个人打开了文件袋。

本来满怀期待的笑容在看到第一张资料上的大字后僵硬了脸上，接着快速拿出其他文件一页一页的翻看，文件被伊佐那丢的沙发上、地上、茶几上到处都是，每一张上面都大大的写着“查无此人”。

这些全部全部的都刺激着黑川伊佐那的神经和他满怀期待的心脏！

捏着最后一张来自华国调查参考的手，因为愤怒而使力把纸张捏到变形！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相信。那绝不是幻觉！”

自负如他的伊佐那绝不相信这个结果，“查无此人”指的是世界上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不可能！他相信他的自己的所见所闻，那绝不是他的癔想！肯定还有没查到的东西，肯定还有！！

少女和mikey的强烈对比下，这个人变成了黑川伊佐那所有的执念。

“无论你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存在，我都绝对会找到你……”

这个结果他怎么能够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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