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赋（九）

十天半月的雪花再次纷纷而至，轻轻落在他的发丝间，化作一滴滴晶莹的水露。他穿着白衣，小仙女跟在他身后，踏着霜雪走回家去。

外祖母坐在窗前。

她永远都保持着那个姿势，黑色的抹额遮住眼睛，长衣，墨裘，披着长发，端坐着。两手揣在长袖里面，一张似乎永远不会变的容颜面朝着火炉，橘黄色的火光和橙色的光晕交织而形成的跃动的光照在她的面孔上。

她慈祥的笑着，不知道是对谁的笑。蓝采总觉得她像是一尊永远都不会变的雕塑，永远都是这一种姿势，一种神情。

蓝采走过去，轻声道:

“外祖母。”

外祖母的神色终于动了动，她转过头，慈祥的神色变得更加温柔。

“采采回来啦，在外面玩的怎么样？开不开心呐？”

蓝采抿了抿唇，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开心。”

小仙女跟着他一起坐下，趴在自己的那张深红色的毛毡上。

“好孩子。”

外祖母伸出手，摸了摸蓝采的头，叶青云坐在炉子的另一侧，手中指着一件白色的裘。蓝采转头朝他看去，心里不免心生惊异而至极。有时候，他真觉得他这个便宜兄长特别的全能，什么都会。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

蓝采移过视线，他看向他手中所织的那件白裘。锦丝顺滑，柔光润泽。应是上好的一件锦裘。蓝采想着，他虽然不懂这些东西，却也看的出此物绝非凡品。那件白色的锦裘似乎有些长，叶青云将它放在膝盖上折叠了几下，转头朝他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专心而致志的缝织着那件白玉般的锦裘。

蓝采看着，忍不住道:

“好看。”

叶青云抬起头:

“好看吗？”

蓝采盯着他:

“嗯。”

叶青云笑道:

“你喜欢就好。”

蓝采的一头雾水，他并不是很听得懂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然而低头看看叶青云是笑着的，他心里面便也在笑。目光移回去，看向那跃动的，燃烧得旺盛的赤红色的炉火。

屋内暖和的多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默声背诵清心音。

清心音是蓝家的心法之一，蓝采不确定、也不知道这一世的他能否再像上一世一般照常修炼。但即便是无法修炼，只要见到他喜欢的那个人，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亲人，能够用自己的这一生陪伴和守护他们，就足够了。

他开始背诵清心音，雅正集，蓝氏家训。

不知道怎么的，当蓝采把蓝氏家训的最后一条背完，睁开眼时，却发现叶青云和外祖母一起抬着头望着他。察觉到他睁开了眼，这才把脸转了回去，二人的嘴角都轻轻牵起了一抹笑意的弧度。

然而这样的场面却让蓝采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他起先是在怀疑自己的默背是不是背出声了，又觉得背蓝氏家训略显穿帮。因为这一世的他并不是蓝家人，而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于是他心里复杂着又忐忑着，再次闭上眼，默背忘机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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