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知（二十六）

当身形似虎的猛兽朝他扑来时，身旁突然一道白影闪过，将他扑倒在一旁。树边是个陡坡，江澄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本能地圈住那人的腰，另一手搂过她的肩膀，将那人圈在怀中。二人从山坡上滚下，紫衣和白衣翻飞，一直掉在山下的溪水旁，清凉凉的溪水浸湿了他的发丝。

江澄睁眼。

夕阳下，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是蓝湛，那张让人可气又无可奈何的脸，无措的坐在他身前。一头青丝散落在瘦削的身旁两侧，两手环过，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二人的距离相隔的如此的近，额头前的发丝触碰到了一起，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对方的面容上，几乎要贴在一起。江澄静静地看着，便不自觉的收手。左手搂过蓝湛的腰脊，往怀里紧了紧。

怀中人受到外力推搡，一时惯性的往前。

她的薄唇触碰到了他的嘴角。

如电流一般的触感刹那间击遍了全身。那人的瞳孔猛然收缩，脸颊开始浅浅泛起绯红。

而在此时，那人垂下眼睑看着怀中人惊慌无措的模样，左手拢过那人的发丝，俯身吻了上去。

刹那间，蓝湛的脑子闪过一片空白，梦中的现实的所经历的一切仿佛都涣然冰释，一切都解释的通了。蓝湛微喘着气，两臂环过江澄的脖颈，再次加深。

一吻毕。江澄松嘴，一双深紫色的眼睛深深的望着怀中人。蓝湛急切的喘着气，趴在他怀里，贪婪的吮吸着他身上令自己渴望已久的味道。

江澄再次俯身，一手撕扯过那人的衣。

不再是里三层外三层而又规矩烦琐的蓝氏校服。只一层单薄的外衣，不用用力便轻扯了下来，露出片片雪白的肌肤。蓝湛有些懵，然而面上却是愈来愈深的红。

“阿澄……”

江澄垂眸，深深的凝望着她，像是望见了全世界。

他俯身上去。

晚风拂过山林。江澄脱下外衣，将昏睡过去的蓝湛包好，抱在怀中。找到了一处客栈落宿。

“来一间上房，备热水，几盘小菜，还有粥。”

“好嘞！客官稍等！”

说罢，江澄便将蓝湛放在床上。褪下鞋袜，又去浴盆备水，将的外衣悉数剥尽，置于水中细细擦洗。待把蓝湛理完，他自己便又去沐浴。出来时，桌上已摆好了饭菜，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粥。

屋内飘着一股轻淡淡的檀木香。江澄穿着一身中衣走到床头边，把灯点上。

他发现蓝湛在睁眼看他。

发觉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蓝湛微怔了怔，脸一红，又撇头过去。

江澄嘴角轻勾，扯了扯被子:

“用膳。”

蓝湛被他这一扯扯的面红耳赤，晃晃悠悠地在床上蛄蛹半天，才慢吞吞的爬起半个身子。江澄见他的模样好生不自在，又觉这初春的晚风委时凉了些。于是起身，把窗关上。

回头，见蓝湛还是那般坐在床上垂着脑袋，于是眉头一挑，道:

“怎么？蓝二姑娘？难道还要江某喂你？”

蓝湛微怔，缓缓抬起头，一双浅眸中似饱含着晶莹。江澄愣了一瞬，蓝湛却是咬唇，道:

“江澄……你……为何……”

然而这声音却是没再继续往下说下去。这既不是未完，也不是说完。

头却是低的更低。

江澄没有说话。许久，他打开了窗户，望向那外面的。

蓝湛抬头。

“都老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江澄面色平静，“我喜欢你，从你小时候站在树底下，我送给你拨浪鼓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

蓝湛瞳孔猛然收缩。

“可是啊，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这也是一件没有法子的事。”江澄微微抬首，望着夜幕天空中的一轮圆月。似如释重负一般平静的叙述道:

“那时候也小，不懂什么叫做喜欢。只是想再见到你，再看你一眼，然后抱抱你。”

蓝湛垂下头。

“一直到后来，魏无羡来到了江家。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姑苏蓝氏的二公子。可是那个时候我见不到你，于是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去蓝氏听学。在我以为机会来了的时候，你变了。”

“你爱上了魏无羡，而且越陷越深。江氏覆灭，我以为我们是盟友，还是朋友。我以为我还有姐姐，还有魏无羡。恭喜我自己的是，姐姐也死了。直到后来围攻乱葬岗，你为了维护那个人，一话不说拦在魏无羡面前，避尘刺向了我的腹部。我很绝望，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二十来年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喜欢你。”

蓝湛颤抖着，几滴清泪滴落到软被上。

“可是那又怎么样了呢？你为了魏无羡，任着性子打自家的长辈，威仪何在？礼仪何在？教养何在？我在一旁看笑话，却仿佛是在你面前与魏无羡争风吃醋。你要去找魏无羡，我就一定要赶在你之前把魏无羡揪出来。于是所有人越来越讨厌我，越来越不喜欢我，越来越憎恨我。看到听到知道你为魏无羡做过的那么多，我真想一切可以重来一次。然后赶在那之前去找到你。你恨我，仇视我，因为我杀了魏无羡。我杀了魏无羡吗？我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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