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国是出了名的民风开放,女子在街市开铺子做小买卖也是常见的事儿,女子可以进学堂,甚至,朝堂之上都有女官。
这日,云褰裳从医馆帮工出来。
“小姐,今日是正月二十二,您要不要逛逛街市?”紫菱搀着云褰裳上了马车。
正月二十二,盛安国的女儿节。
“那就走长安街吧。”云褰裳看着前方灯火通明的街市,怅然到,“今年的女儿节较往年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马车缓缓驶入主街,两旁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紫菱开心的把头伸出车帘,不时回头看看自家小姐,兴奋地絮絮叨叨,“小姐快看,这个灯真好看吖!”“小姐小姐,得天缘的蟹黄糕新鲜出炉了……”“小姐,快帮我瞧瞧,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紫菱都没见过……”
云褰裳笑着摇摇头,这丫头,明明还虚长自己一岁,怎么就跟尚未及笄的小丫头一般闹腾呢?
“想要下车走走吗?”云褰裳看着一脸雀跃的侍女。
紫菱的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嗯嗯……”
“让马车到长乐街等咱们,我们下车!”
“大良哥,小姐想下车走走,您直接到长乐街街尾等着就成!”已经撩起马车的门帘,对驾车的云良到。
“吁——”云良吆喝,马车稳稳停下,“小姐,云忠、云勇两位大人在暗处,您若觉得情况不对,可唤他二人护您周全。”云良铺好车凳,在云褰裳跟前小声到。
“我知道了,辛苦了。”云褰裳下了马车,从紫菱手中接过荷包,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云良手中,“今日是女儿节,大良哥记得给青屏带个礼物回去。”
“这怎么好……”云良推辞没有完全说出口,云褰裳就俏皮的嘟起小嘴,“嘘——”一声,“可不是给大良哥你的,是让买礼物给青屏呢!”
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那,小人代青屏多谢小姐厚爱。”
云褰裳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领着紫菱融入了人群。
“小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姐了!”紫菱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主子。
话说,云家所有的主子都温良恭谦,从老太爷起,云家就一直是一夫一妻,家里没有二房三房,自然也就少了许多腌臜事儿。
云府几世基业下来,以至于很多下人都是家生子,比如云良、云勇、云忠等。
加之,名门闺秀出生的云许氏掌府中中馈从来都是宽严有度,云府下人的月钱比一般府上高了五成不止,却在招下人的时候格外严格,赌徒子女不要、身份不明者不要、背弃旧主者不要、偷奸耍滑者不要等等……
因而,这么多年,云府内一直干干净净,虽然主上宽容,下人却鲜有逾距者,除了五六年前,有一个不怕死的丫鬟想要用手段爬云甘棠的床,被云许氏直接逐出府外,此后,再无其他。
“就你最会拍马屁,”云褰裳不用回头也知道紫菱这会儿一定是笑得满脸谄媚,“许你今晚挑个欢喜的物件,小姐出银子!”
“欧啦——”紫菱欢呼雀跃,“小姐万岁!”
云褰裳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口没遮拦,万岁是给你家小姐说的吗?”杏眼一瞪。
紫菱缩了缩脖子,“婢子知错!”
“管好你的嘴,叫母亲或是祖父听到,少不了你一顿板子。”云褰裳眉头仍然皱着。
紫菱连忙认错,“婢子再也不敢了……”
“唉——”云褰裳微微叹了口气,“算了,逛街去吧!”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不忍过于责备。
紫菱心大,一会儿的功夫,就专心逛起街市来。
“琅宝斋今日肯定到了许多新货,小姐,我们去看看吧?”紫菱巴巴的看着眼前的银楼。
云褰裳笑着不语,同她一起进了琅宝斋。
“云小姐今日想看点什么?”掌柜的眼尖,云褰裳主仆二人才一只脚迈过门槛,他就迎了上来,“小店今日到了一批上好的头面和首饰,云小姐楼上请——”边说着,边恭敬的在前面领路。
“您瞧瞧,这一套鎏金点翠头面,您要是戴上,肯定是要艳冠定京城的!”掌柜指着桌上一套头面介绍。
云褰裳只看了一眼,这金灿灿的,戴出去还不被祖父骂死?微微摇摇头。
“那这一套呢?”掌柜又拿出一对猫眼石的錾刻步摇,“这錾刻工艺,放眼整个盛安,只我家师傅有了,您再看这猫眼石,那可是最难得的金绿猫眼呐……”
云褰裳细细观赏片刻,美则美矣,总觉得多了一丝妖媚之气。
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挫败,这主子,挺挑剔。一拍脑门,“您稍等片刻~”上里间取出一个雕花匣子,轻轻打开,“您觉得这件如何?”
云褰裳低头一看,匣子里是一套羊脂白玉套件:一对白色嵌金的鸢尾花簪子,简单质朴;一串白玉手钏颗颗质地细腻,光泽滋润;一块青竹玉牌;一对绕丝襄玉的耳坠子和一只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的镯子。
她伸手拿起这只镯子,镯子遇手则温,透过油灯,呈半透明状。
云褰裳微笑的放回匣子,“这套件怎么卖?”
“这个有点小贵,”掌柜搓着手心,“云小姐诚心想要的话……一千两银子!”
“六百两!”云褰裳杏眸如星,一开口就折了小半。
“六百不行,真不行,”掌柜像是受了惊吓,连连摆手,“九百两,不能再少了!”
云褰裳不作声,紫菱凑过来,“小姐,鎏珍阁今日也到了许多新货,小姐要不货比三家看看?”
“别介啊,鎏珍阁的东西怎么能跟咱们琅宝斋比呢?”掌柜擦一把额前的汗,“八百两,真不能少了!”
云褰裳提起裙摆作势要下楼。
“六百八,最低价——”掌柜的一咬牙。
“紫菱,结账!”云褰裳头也不回,边下楼边吩咐,“烦请师傅在玉器上刻上云氏徽章,明日日落前送到云府。”
“送云小姐——物件小人一定亲自送到府上!”掌柜的跟在云褰裳主仆二人身后。
“你可有相中什么?”云褰裳问身侧的紫菱。
“婢子想要一方砚台。”紫菱有一些局促到。
云褰裳有些奇怪,“你要砚台作何用?”这丫头素来对书画不感兴趣。
“衍行哥今年要参加春闱了,可是,他都没有一套像样的文房四宝……”紫菱的声音越来越小。
云褰裳若有所思,“刘衍行?可是你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
“正是!”
“进了春闱了?”云褰裳不等紫菱回答,“倒是个有本事的!那就去文渊阁看看。”
“紫菱,你来看看,这方端砚可要得?”云褰裳拿起一方砚台递给紫菱。
“紫菱不懂,但是,这个一看就很贵的样子,紫菱不敢要,您还是挑一件普通一点的吧!”紫菱觉得自己拿砚台的手都要颤抖。
“掌柜的,包起来!”云褰裳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家丫鬟,然后又四下逛了逛,又挑了些宣纸、毛笔和墨条,一起包了起来。
“拿好了,叫他潜心学习,待高中之后,风风光光娶你过门,否则,云府第一个不放过他!”云褰裳知道,紫菱一心牵挂这个青梅竹马的寒门书生,这刘衍行倒也是个争气的。
“小姐——您不能这样打趣人家,”紫菱闹了个大红脸,“而且,这些太贵重了。”
紫菱瞟见结账单上写着一百六十两呢。这得是她差不多四十年的月钱了。
“这可是你家小姐预支给你接下来十年的赏钱,十年之内,小姐我可是一个铜板的赏银都不会给你了!”云褰裳扬起嘴唇,笑着说,“以后可不能说小姐偏心了青屏、蓝姝她们咯!”
紫菱眼眶一红,“小姐~紫菱知道,您最疼紫菱,虽然我没有青屏姐姐细心稳重,也没有蓝姝妹妹心灵手巧,甚至都不如白鹭妹妹冰雪聪明,我嘴又笨,常常说错话,做事也不能干,做的吃食都不如姐妹们的可口,可是,您从来都不嫌弃我……”
“傻姑娘!”云褰裳低笑,可是,你是最忠心护着我的那一个啊。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一辆垂着薄纱的花车行至主街,车上若隐若现四五个歌姬环绕着一名男子抚琴娇声唱着,“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云褰裳原本满脸的笑意瞬间冻在当下,如此淫艳的曲子,当街吟唱,真真是世风日下!
一阵微风,薄纱掀起一角,云褰裳抬眸一看,那名男子竟然是当朝太子……
她突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怪南蛮三国联合入侵,好好的一朝太子尚且如此荒淫无度,怎叫他国狼子不野心昭昭?
“小姐?您怎么了?”紫菱忧心的看着发怔的自家主子。
云褰裳回过神来的时候花车已经走远。
想着兄长及百万盛安大好男儿正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定京城的夜夜笙歌。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她喃喃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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