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猫都，武安城。

东征大军虽已得胜，但由于西境不顺，故而骁骁猫无法等到陨方彻底平稳再回师，只好将豪豪猫留下镇守，另召集数千陨方望族子弟随军共归，名义上是量才为官，其实未尝没有带人质的打算。如此行事后，骁骁猫方引兵回都，历十余日，终于抵达。

小气猫本就立志要当明君贤主，岂会薄待功臣？于是乎，亲自在玄玄猫、贼贼猫的陪同下出城相迎。待看到大道上远远出现旌旗的影子，猫王心下也颇为激动一一近几年猫国可谓是在对外战争中屡战屡败，此番打了一场漂亮的灭国战，对于军心士气的提振益处良多。大军行至驾前，骁骁猫、醉醉猫一干人等跪地执礼：“略有小捷，怎敢劳烦大王亲迎！”小气猫却道：“快快起来，几位可都是猫国的大功臣啊！今晚本王设宴为你们庆功！”

一侧的玄玄猫却直盯着谈谈鹉看，颤着声道：“……谈老大？”“哎……玄邪（ye）？”谈谈鹉之前在打量猫王，突然被叫出化名，定睛一看，才发觉竟是故人。玄玄猫暗自拊额：竟真是这货！……才学料来是真有，就是行事特立独行，说话嘴贫，外带脸皮厚爱阴人。

原来，虚谷在教导玄玄猫这位徒儿的时候，深知闭门造车绝不可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都极重要，所以八年里倒有五年是在外游历，寓教于旅。

游到寿平城时，玄玄猫早在书中读到过其以锻造兵刃闻名天下，同师父打声招呼，出去寻两口宝剑收藏。可他在城里转了大半天，竟是未有能看上眼的，只能拿出耐心，细细走访，说不得哪家小院里就隐着位铸剑名家呢。

当玄玄猫拐进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就见到位比他大上三四岁的少年扒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前，透过门缝观摩什么，好像嘴色还溢出点不明液体。玄玄猫心下好奇，走上前轻拍那人后背，那人却一个激灵回过头来，忙用手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少年身形一偏，这才让玄玄猫看清门内情形：几个美妇正在一处……洗澡，画面颇为香艳。玄玄猫面上泛起红晕，压着嗓子开口：“兄台好兴致。”少年尴尬地笑笑，却急急回到原处，唯恐稍慢片刻，不料他动作大了些，令木门发出些许响动，引起屋内一妇人注意……一声尖叫过后，几位健妇匆忙穿好衣裳，抄起晾衣竿、洗衣锤之类的东西冲将出来，就要痛打登徒子。

二人突逢大变，呆住几秒，开始撒腿就跑。边跑着，少年气喘嘘嘘地说：“你啊你，你小子哪跑来的坏我好事！我一世英名，如今竟阴沟里翻船了……你腿脚利索点，别挡路啊！”他加快脚步，冲到了玄玄猫前边，然而不提防脚下石板路缺了半块，就此绊倒，紧随其后的玄玄猫复又被倒下的他连累，结果就是二人未及爬起，便遭健妇围住，一顿棍棒痛殴……寿平城某客栈，床上闭目养神的虚谷老人隐隐听到惨叫声传来，尚还纳闷怎么有个声音这么像他徒儿。

总之最后，两人求爷爷告奶奶才没让人家扭送官府，互相搀扶着找了个郎中涂上跌打酒。难兄难弟就此结识，少年便是谈谈鹉，化名谈老大，玄玄猫听后只觉得这名字是在占他便宜，就取了“爷”字的谐声，化名玄邪。谈谈鹉面子上抹不开，扬言要请玄兄弟吃饭赔罪一一最后玄玄猫买的账，不过店家竟是被谈老大说动，免了三成饭钱！二人一来二去，谈吐之间都知对方其实是有大才的，又同是出来游学，相见恨晚，相交莫逆……至少谈谈鹉这么觉得。直到两年前，玄玄猫要随虚谷回隐龙山，谈谈鹉却想东游，才就此拜别，不想再次见面，却是这般情形。

东征文武各依功升赏不提，眼镜蛇依例向小气猫跪伏请罪复又受封青蚨公后，隔日却再次求见猫王。

眼镜蛇示意员侍从将一只长长的木匣打开，垂首道：“素闻猫王雄才大略之外，武功亦冠绝当世，王上擅使长枪，罪臣特地将此宝献与王上。”小气猫正要回几句客套话，眼睛却被匣内物什紧紧地吸引住了。

那匣中长枪材质奇特，通体漆黑，凝重的颜色中隐隐泛着红光，枪杆阴刻盘蛟，精美绝伦。眼镜蛇双手捧上一本书，娓娓道来：“这杆长枪名为腾蛟焰魂枪，乃是三百年前名匠冶冶狗来陨方定居之时，取玄铁百炼而成精钢，借熔岩导引方才制成，他更将食铁异兽的‘铁胆肾’嵌入龙眼之处，当年锻好，我陨方云成赤色，七日不改。如此神兵，自当宝剑赠英雄，献于王上了。”小气猫暗自窃喜：不料与世隔绝的陨方之地，竟藏有如此至宝，灭得不亏啊！面上他还是保着君王的颜面，继续听眼镜蛇述说：“这古籍是先祖赤练蛇倾尽毕生所学著成的火陨心法，与此枪最为契合。可惜先祖作古，宝枪方才现世，而后我蛇族再无能在枪法上造诣深厚的宗师，也就只好封存在府库之中了。”座上的猫王心花怒放，顾不得面皮，接过心法，提起神枪，爱不释手：眼镜蛇作为亡国之君……上套啊！哪像鼠王，逼到个小岛上，签个合约都磨磨唧唧。

思及此，猫王换副笑脸：“眼镜蛇呐，念你也曾是一国之君，就当个户承吧，叫贼贼猫记得在经纬庭列个虚位，算是位列宰辅，帮着本王收收税……若尽心尽力，过几年封你个郡王。”眼镜蛇俯首再拜，千恩万谢而退。

与此同时，刚休息没两天的谈谈鹉黑着脸正在北门外与玄玄猫“执手相看泪眼”：“玄弟啊，为兄累，就不能缓两天么？”玄玄猫握着他的手，惜贤的样子做了十足十：“谈兄，不能哪！西境形势危如累卵，正要靠你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此行一去，任重，道远！”

“……不是要我去扔烫手山芋的吗？”“这个……反正都是为猫国做事，折冲樽俎也是智慧！”谈谈鹉怨妇般看了他一眼，默默转身，走向马车一一得益于与狼族的互市，猫国权贵终于也坐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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