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塞勒涅无心去听队伍的前方的人在讨论什么、犹豫什么。

愈发近了。

她听着悲鸣与血肉横飞的声音、以及夹杂其中，齿轮的微弱声响。

如果艾尔文的计划失败，就会死。

抱着这样想法的塞勒涅，已经开始努力对抗求生的本能，才不至于立刻利用立体机动装置离开大部队。

不过好在，护送艾伦·耶格尔的队伍没被追上，塞勒涅也难得相信了艾尔文称得上异想天开的计划——

钉枪的声音在曾经的“野生动物”耳中不免尖锐，此刻塞勒涅却对这响声甘之若饴。

真是可怕的家伙。

她如此评价，不惜牺牲后排士兵也要将怪物引入陷阱，该说这是领导者的宏观视野么…？

陷阱正是这近乎贯穿所有关节的绳索，在树干与地面中间铺了张网似的固定住女巨人。

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她头顶的树干上待命，他们的目标正是巨人用手护住的后颈。

“与对方保持一定距离，不要让她发现艾伦。”利威尔留下这句话，便离开队伍，去往指挥者的方向。

如果说要将猎物剖l开的话，果然少不了利威尔、调查兵团的锋刃，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和艾尔文真是“天造地设”了。

塞勒涅对这难得的围猎与极尽狡猾的猎人提了兴致，甚至自觉为护送队伍划了条新的路线。

如果一直都这么顺利就好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塞勒涅的思绪就被震耳欲聋的怒吼打断。

野兽临死前的咆哮。

雪原上的怪物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

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巨人，乌泱泱涌了过来。

在无数脚步声里，塞勒涅也依然听见了来自某人的呼唤——也是此刻她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阿卡迪亚，请到这里来。”

之后那人才向全体兵团成员宣布撤退的信息，在森林西边重新布阵、或许就是这次捕捉徒劳无功的另一种表达了。

啊啊…艾尔文·史密斯，在计划失败后，你要做些什么来挽回这一切，才对得起成为诱饵的亡魂们呢？

塞勒涅有些讽刺的笑着，悄然离队。

对方的敕令依然存在，塞勒涅便在名义上和对方保持合作关系，但至于能做到哪一步、在过程中又是否夹杂背叛，双方都对此持保留意见。

黑发女性像个影子似的落在树干上，来的路上塞勒涅还隐隐看见利威尔匆匆离去的身影，她的目光扫过被包围的女巨人，最后落在表情凝重的调查兵团团长身上。

有些明知故问的，她沉声道：“利威尔兵长去哪里了？巨人可能很快就要转移目标了。”

在混乱中，身边那人的沉默尤为可怖。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又或许艾尔文只思考了片刻就开口：“塞勒涅，我希望你能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墙内。”

女巨人是否活着还是个未知数，源源不断的巨人也随时可能对调查兵团发动进攻，如此关头，将利威尔支开，恐怕是为了避开最危险的环境——

所以艾尔文决意牺牲的，是剩下的利威尔班。

他相信他们会用生命保护艾伦。

艾尔文说话时表情很平静，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果决。

听者却因他的话语笑意盈盈，两只纯黑色的眼睛月牙似的弯起来。

“道德感如同大山一样压倒你了吗？”塞勒涅的语气却迅速降下温来，似乎对于“合作者”的负罪感感到失望，又或许是对利威尔班的结局不满，“但既然是你所希望的…尽我所能，我会的。”她说，轻轻的。

塞勒涅归队的速度很快，在焦虑中，哪怕是佩特拉也无心过问她的短暂离开。

“佩特拉小姐，”

唐突的，佩特拉听见塞勒涅有些沙哑的声音，她有些疑惑，但还是问道：“怎么了吗？”

在这样的瞬间，塞勒涅似乎有些明白了艾尔文的沉默。

“没什么，”她说，尽可能平静的注视前方，“我想再看看你的样子。”

塞勒涅的第二句话飘散在风中，被紧跟身后的无垢巨人的脚步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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