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太阳

塞勒涅就这样靠着不明不白的理由离开训练场。

她略略侧过头去，用昏暗的眼打量将死的太阳，余晖射入眼底的刺痛，对行尸走肉般的女性来说，确实令心灵与头脑清醒的良药。

她厌恶被欺骗——或者说被隐瞒，事情一旦超出预期，塞勒涅·阿克曼通常会显得十分不满——熟悉她的人便知道，当她边点头边笑着——就已经是在忍耐状态了。不过可惜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熟悉她的人了。

无论这些巨人，是出于自然、或者什么的原因，由人类变成的，那么塞勒涅在得知真相前，他人、甚至是自身的任何行动，都足以让她的导火线被点燃。

换言之，塞勒涅的精神状况并不好。

认同感，这是对于任何族群来说，都弥足珍贵的感情，如果巨人是人类，那么对墙内生命来说，实际上的唐突者，只有塞勒涅一人，她既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也始终无法融入人群。

塞勒涅在恍惚间渡过了这个颓废的夜晚，混乱的思绪将墙内一切的见闻串联编造，臆想的内容如无形的大网，压迫得塞勒涅难以呼吸。

脱离荒唐而冰冷的、梦境中的雪原时，已是日上三竿，塞勒涅显然错过了晨练，却没人来喊醒她，窗外一阵嘈杂，脚步声、叫喊声甚至让她有置身闹市的错觉。

实验场地里三层外三层被包围着，还没完全清醒的塞勒涅刚刚挤进人群，就被韩吉撕心裂肺的哀嚎吵得当场就想离开，到底谁是巨人啊…她在心底默默吐槽。

实验体为什么会被杀？

塞勒涅虚起眼，众生、士兵倒映在深不见底的死水里，毫无波纹，关于巨人身份的线索中断了，无法继续验证猜测。

但从另一方面，有什么人，在惧怕韩吉的研究，这至少说明，研究方向并无错误，从与人相似之处下手，却坚决将其视为异类，没有道德意义上的桎梏。

塞勒涅的思路被肩膀上的手臂打断，“艾尔文团长，”如果是这家伙的话，一定发现什么了吧，她暗自避免与对方的眼神接触。

“塞勒涅·阿克曼士兵，”艾尔文微微颔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过分冷静的女性，二人眼睛同样冷着，“你看见了什么？”

纷争与背叛，还有冰山一角的真相——“敌暗我明。”

这是塞勒涅所能想到的，既能保持与这位聪明人最大限度合作，也不会暴露自身的回答，看守如此严密之地，洞悉巡逻规律且知晓巨人弱点者，除去兵团内部，非常罕见，直接这么说又大抵会有诸多不便。

加之艾伦近来变身巨人之后的一系列行动，大抵是打破了明暗双方间的某种平衡，导致匍匐在暗处的家伙们，不得不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踩灭火种。

“那么，敌人是谁？”

是人类，无论是站在调查兵团的立场上，抑或作为“温迪戈”的个体，塞勒涅眼中，唯独这个答案最清晰。

于是塞勒涅看向调查兵团年轻的团长，不再言语，下撇的嘴角在这张有着非人疏远感的脸上，显得神圣却疏远：“我不知道，团长，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成为敌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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