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问天你个疯子,你究竟对武勇说了什么!?”
吃过午饭,西门孝带着慕容娇和慕容莎正收拾着现场,南宫问天坐在一处断口平整的树桩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开辟出来的这一处空地,未曾想身后顿时响起了暴怒的声音。
意外中又有些情理之中地回过眼眸,只见武勇正站在一侧战痕累累的空地前紧握炎兽长刀,浑身皆是伤口,却依然面容冷冽坚毅。
同样的,南宫问天看到颇感狼狈的神雒正拖着濯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面容扭曲:“武勇吼出什么一切因我而起,就使着炎兽长刀朝我奋力斩来,几经招架后——他说了你的名字。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足够合理的解释。”
“解释?不过是替你找了个锻炼自己的机会罢了,何必这么愤怒呢。”
一只手支起自己的脑袋,一只手饶有兴致地在眼前画着圈圈,南宫问天笑道:“我们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神家血脉带着神祇的恐怖战力,同样也将神祇最原初的战意刻在了骨血里代代相传。你们从来都不是能在和平中安稳生存的族裔,只会被征伐和杀戮吸引。”
“你放屁!”
“不要激动,听我说嘛。”
挥手打断了神雒几近暴走的嘶吼,又朝闻声看来的东方铁心和南宫问雅示意无事发生,南宫问天才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神雒的身上,言语平淡:“我虽然不太喜欢翻阅史书,但在出发前,我还是做足了准备。尤其是关于棠海之战的记载。”
“说来可笑,我翻阅了能找到的所有史书资料,都没有太多可用的信息,却在记载民风民俗的神武风土志里查到了端倪。里面详细记载了每一代神家族人的姓名、生辰、卒日。虽然各有千秋,但几乎每一个神家族人的死亡信息里都会有一句:莫名生出疯魔异象。且此情况多生于战场。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连夜借下巨灵龙持陛下金令赶往天启城,虽多有挫折,但神荼还是告诉了我。——神哲死前,同样出现了这种状态,莫说耳旁人的呼唤,甚至连对自己的姓名也无动于衷。”
“神血......这就是神家族人强大的真相,同样,这也是神家族人接连早夭数百年至此无一人寿命超过天命之年的原因。换句话说——在青舟圣城前同魔兽厮杀时,就已经出于意志溃散由天性主导身躯的你,已经有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了。”
南宫问天缓缓站起,走到逐渐冷静下来的神雒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弟弟一般的角色,诙谐的眉目刹那冷冽起来:“我们未来的路会很难走。我们还在神武帝国的影响范围内,还能接受故国祖辈的照拂,南夏的舰队虽有海王之鞭的美称,但也会鞭长莫及,这次的袭击其实也不过是一次尔尔尝试。可从艾尔西亚继续深入,就是真真正正的玉岛国,我们会彻底脱离故国的疆土迈入完全陌生的世界,那里的人极度憎恨南夏人,但同样对神武人也不抱有好意。战斗随时可能爆发。”
“没错,拥有太阳王血脉的你拥有足够的潜力,拥有超越我们所有人的力量,这一点,仅凭你和神荼都在无数巨兽的围攻下毫发无损就已经能够证明了。可问题同样存在:神荼能够在你的失控中击退兽潮保全自己并唤醒近乎癫狂的你,我们可以做到吗?”
“没有办法控制的力量只会沦为灾难的诱因,神雒,你就是这样,在面对足以致命的危险时,你不仅我们强有力的帮手,也是我们第二个潜在的危险。”
“你必须学会控制自己,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每一个在乎你的人。别忘了,你是神家唯二尚存的血脉,神荼唯一在世的血亲。”南宫问天最后还是没有把早已准备好的下文说出来,只是草草地收场离去,那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残忍,“拥有神血的你们,是神武帝国抵御黯冕之塔的最后一层防线,黯冕之塔的魔兽在逐渐变弱没错,但神武帝国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一个神家人的离世了。”
东方铁心有意地观望了全过程。
神雒喜玄黑,衣着方面最大的让步也就是与黑色极度接近的灰色,除却从头到尾的暗银家纹,他还喜欢各种闪烁冰冷的金属挂饰,估摸着就是这个原因吧,所以神荼才会送他一个耳珰。神雒的腰间还挂着一具玄灰天狼傩面,虽然东方铁心从来没见他戴过,但自离开天启城后,那具傩面就一直存放在他的腰间,从未取下。
最后只见未曾言语的神雒默默卸下甲胄褪落长衫只余一身短打,提起巨剑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开空地,前往武勇的身旁。
未有片刻,兵戈之声再起。
东方铁心望着南宫问雅:“你觉得如何?”
逆炎风火卷起同涌浪怒雷唱罢,初夏的阳光透过高大树木间的缝隙遗落下几许,打在蓝衣少女的脸上身上,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搪塞一句:“很强。”
“你说的是谁?”
“......他们都很强。”
东方铁心乐了。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问雅的回答每一步都恰好落在她的套里:“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总得有个先后顺序吧。”
“....神雒。兄长已经说了,神雒的可能性超过我们所有人。”
"是吗?"东方铁心笑了笑,"武勇呢?"
"武勇?"现在提起这个名字,虽是由东方铁心说出口的,南宫问雅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昨日为什么会那么做,南宫问雅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她只是感觉那一个瞬间很开心,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可以依靠。
她只是单纯善良,绝对与愚钝二字沾不上边,兄长在天启城所做之事,问雅多少还是从来往商人口中听说过一些,要还原出所有人之间千丝万缕明来暗去的关系并不复杂。虽然大部分的关系与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并不沾边,可风平浪静的南宫城与风口浪尖的上三家哪一家都脱不了干系。亲家、上司、世交,若说萧问影的行为究竟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无论好坏,南宫城一定是首当其冲。
“那你觉得武勇如何?只说了神雒,不提武勇未免有些有失偏颇。”
东方铁心望着眼前的女孩儿,微微摇了摇头。
她是一个合格的女儿、一个合格的朋友,可这一切都建立在身为南宫城次女南宫问雅的身份上,被保护得过于完美的她已经彻底的淡出了烟火。在自己面前,南宫问雅的心里依然充满着恐惧和算计,这是一种无法改变的心理。
何其耀眼,又何其刺目。东方铁心恍然感觉到莫名的相似,是了,是西门孝,如今的南宫问雅和初入圣城的西门孝何其相似,并非父恩和家族重担的压力,仅仅只是家人无微不至的关照,就足以把问雅的孩子气彻底磨灭。或许,因为家人无微不至的关照,因为心底那一丝丝的愧疚,她就这样强迫着自己站在父兄的角度为父兄、为南宫城的一草一木考虑思索。
她将自己放在了最后一位。
对于武勇,东方铁心其实了解得不算多,但也足够了。
与现在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少年将军不同,幼时的武勇其实相当孱弱。
还在母腹中时便已丧父,武勇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再生下他不久后也去世,纵然武灼竭力照看甚至不惜带在身边亲自抚养,武勇依然时常抱恙,为此尚在宫中的武辛武卿两兄弟盛怒之下连斩数名太医,直至后来,或许是已有神志的武勇都打算破罐子破摔了罢,索性随两位兄长一并入军营里操练,未曾想这一练,竟把多年顽疾练没了不说,还练出个纵横北漠的将军来。
兴许是为了纪念那段日子吧,时至今日,武勇的胸前依然挂着由玉石作衬趟落胸前的一只镔铁金刚伏妖降魔杵。裸露的双臂皆有刺青,右臂是年少时纹下的驱魔白泽,左臂是觉醒后烙下的雄狮炎兽。
他喜红色,尤其是如年关时万家灯火前明爆的鞭炮那般鲜艳的大红,如烈火燃烧焚尽万物那般的炽热。武勇与神雒仿佛就是天生的死对头。
“无目的地愿意接近一个人,其实算是一种好事吧。”东方铁心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一旁低头不语的南宫问雅,“问雅,你是南宫问雅,但不只是南宫,也是问雅。你不需要全心全意地为故乡、为亲人而活,你的父兄也不需要你为了他们如此委屈自己。甚至,我想问天其实还挺愿意看到你为了自己任性的模样的。”
南宫问雅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了一些:"......我......至少在这个时候,是不应该的。"
"呵呵......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放肆。"东方铁心依然端详着垂眼的南宫问雅,“这个时候,我倒挺希望问雅你能想起你是南宫问雅的。权力与责任共存,别看你兄长如今这么老实,真以为天启城南街小霸王这个称号是凭空冒出来的?带着火药炸皇宫正门,这可是能算得犯上作乱的事儿了,你见他现在有什么事吗?”
南宫问雅闻言猛然抬眸,惊异地望着东方铁心。
"别那副眼神看我。"东方铁心笑道,"问雅你足够的聪慧含蓄,这一点是大家的共识。但即使是再聪慧含蓄的人也会有自己的任性。在姐姐面前不用掩饰你的心思,你想做什么我知道,也不会阻止——但尽人事,莫问前程。”
"知道了。"南宫问雅终于抬起了头,"谢谢。"
东方铁心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追问。南宫问雅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清楚南宫问雅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心中的想法。
无妨,也不急这一时,毕竟当初南宫问天也是花了好几个月才把自己这个冰块儿逗得会笑会哭会闹的。
"走吧,差不多该回船上去了。"东方铁心牵着南宫问雅软嫩的手掌向外走去。
"等一等。"
南宫问雅忽然叫住了东方铁心。
"还有事吗?"东方铁心转过身来。
"我......想问一问姐姐你,你觉得,有一天你会像父亲那样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我......"
"没什么。"东方铁心笑道,"问雅你不必担心什么,这是大家都不希望发生的事。我会竭力而为,不论结果怎么样,至少这辈子我希望我不算白走这一遭。同样,我希望你会幸福。"
"嗯,姐姐你也会幸福的,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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