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铁心用尽全力,总算在枪尖刺入身躯前撕开了地精丑陋的身躯。眼神厌恶地将尸体扔向两侧,任由它随楼道滚落塔底,夯过身旁已看不清图案的旗帜擦了擦手,才重新提起凤皇,回头看向西门孝:“有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不是我。”同样扯下旗帜,西门孝低头擦拭着太虚盾,已战至斑驳嶙峋的剑静静躺在腰侧的鞘中,不争不抢。
西门孝说得有问题的,自然是牛郎了。他已经恢复过神志,手臂的刺痛让这个无数次直面死亡的战士也不禁蹙眉,后槽牙上下咬住,脸颊的肉也被牵扯得紧绷着。
慕容娇的状态还算良好,只是有些脱力罢了,被持着银枪的慕容莎用另一只手扶起,轻轻喘着粗气。慕容娇只是无声地看着,将所有人的模样都刻入眼眸之中,轻哼几声,慕容莎才注意到姐姐已经艰难地站起,靠在墙上朝自己摆了摆手,随后附上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被汗水和血液浸染的发梢无力垂在眼帘前,左眼的伤口再次开始溢血,索性卸下遮挡住左眼目光的粗布,在一片血气朦胧间,那只原本极好看的眼眸终于在众人面前展露开了她狰狞的面目。
刀刃造成的创伤直从额头穿眼而过直至左侧颞骨,虽说伤口尚浅,但终究经过了眼帘,大意不得。
她就那样的昂着头,与东方铁心骄傲地对视着,银甲如血,如同一只遭受重创的沙漠孤狼静静地站在荒漠上,无声巡视属于自己的领土。
长发被塔顶灌入的风吹起几丝如春风扶樱,东方铁心只是与她相互凝视,东方铁心也说不清楚,对这个小过自己几岁的女孩儿,她是怎么做到一次又一次无声地忍让。
“无所谓,随你们吧,别死在这里就好,你们还有各自的战场。”是东方铁心先收回了目光,她对这种输赢没多大兴趣,小屁孩儿的玩闹而已,她只是一步一步地继续朝塔顶走去,“那就快点儿,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魔兽群不听我的指挥了!!”塔顶,壮硕的中年男子俯视着战场的纷杂乱象,他就是凶阎王,这场战争的“主要指挥”,——或许称他为替罪羊更为合适,此时他望着如同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的魔兽群,愤怒又无可奈何地捶打着号旗,面目狰狞眉头如立。随后,又似恍然大悟地揪起身旁护卫的衣领,竭力嘶吼道:“圣主呢,圣主去哪儿了!?”
“圣主、圣主之前说他要去塔底一趟,您知道的啊。”
被抓住的护卫欲哭无泪地慌忙回答,可这样的答案让凶阎王何其不满,他看着凶阎王的身上开始泛起青光,额头逐渐伸出一只独角。他知道这是凶阎王真正愤怒的征兆。似乎还打算做最后的挣扎,护卫愣愣地重新张开了嘴:“我,我不知道啊。”
就是这样的话,让凶阎王彻底失去了理智,手中无端出现一支灰青大棒,从天劈下,侍卫来不及求饶,便化为了齑粉。
剩下的侍卫只是低着头似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无声地躲闪着,默默祈求凶阎王下一个抓住询问的不要是自己。未料,凶阎王没有给他们实践的机会,愤怒嘶嚎后又持棒横扫一圈,随后,塔顶只剩下面容扭曲左顾右盼的凶阎王一人。
他当然知道的,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不愿意相信在西域潜伏了几十年的他,就这样成为了圣主的弃子,甚至被抛弃时没有丝毫犹豫和心痛。
圣主的离去对于凶阎王来说并不意外,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冷血残忍的帝国,也早就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可是圣主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难道说是嫌他脏吗?还是嫌他的力量太弱,根本帮助不了圣主?
想到这些种种疑惑让凶阎王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涨,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怨恨。
"啊啊啊!!"他仰天长啸。
“行了,别跟个怨妇一般叫唤了。你愿意给那什么圣主当狗,不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天了么,狗腿子注定是被用来抛弃的。”果敢冷冽的女声从楼梯下传出。东方铁心拖曳着凤皇缓步走进凶阎王的视野,很显然,刚才的一切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圣城究竟对你们来说有什么价值,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地整一出戏来。”
东方铁心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听到这个声音,本已愤恨不已的凶阎王又被火上浇油,整个人变得更加疯癫,就连刚才那副狰狞的表情也再扭曲了几分:"我是狗?呵呵呵,我是狗?哈,你们也是狗!都是神武养的狗!!"
凶阎王疯狂咆哮摇晃着脑袋,很显然,他的思维以及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扰乱,就连神志也变得疯癫起来。
很显然,东方铁心对这样的叫嚣并不太感冒,莫说神武帝国的上层权力斗争连她都不愿意了解太多,就算但凭逞口舌之利,在战场上待了这么多年,什么难听的没遇到过,这才哪儿到哪儿。
与西门孝交换了眼神,他自觉地退到了队伍的最后侧,警惕起楼梯下的动静。慕容莎也毫不犹豫地拉着姐姐和牛郎往边缘撤去,与东方铁心相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也足够了解些皮毛了,她这人和南宫问天其实差别很大,从来不会有那一番听着让人头大的长篇大论,东方铁心的思维很简单,愿意说人话就听,不愿意说人话就打到愿意说人话为止。
也有例外,在埋伏潜入圣城的间谍时,所有人都在被打到说人话之前就死了。
“希望你能坚持得到我给你说话的机会,而不是一个没有机会说话的废物。”
嘴角勾起冷笑,东方铁心以腿借力踢起斧背,双手持斧迎面斩去,斧头的刀刃上附带的锋锐之气让凶阎王不禁皱了皱眉,右手依起碎骨棒迎面格挡,两者相接,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灰尘同碎屑一并散去,东方铁心站在原地,极不情愿地用凤皇扫开面前的断木,随后继续缓步上前。
被击退数步的凶阎王挣扎着爬起,还来不及回过神,只见那湛蓝斧刃已再次高举,高高跃起旋转数周后力劈如雷。慌乱间,他只得拾起身旁已是破败不堪的碎骨棒再次横过身前企图挡下这一击,可是这次,东方铁心没有再给他第三次机会,已经劈下的凤皇又多出几分威压,带着来自东方海阁的碧蓝波涛径直斩落。
这碎骨棒是凶阎王投奔圣主时被赐予的兵器,由沙漠毒蝰的整条脊椎骨熔铸而成,含有剧毒的碎骨棒虽非什么神兵利器,但也终究不是凡品,几十年间死在棒下的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是凶阎王在圣主手下蛮横暴虐的最大依仗。
然而,它断了,在面前这个如魔鬼的女子的攻势下,它被拦腰斩断,碎骨四溅。
两招结束战斗,不算多也不算少,东方铁心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朝着凶阎王露出的蔑视和嘲弄。
凶阎王歇斯底里的喊着,牙口大张却发不出任何一个词语,只能涌出低沉沙哑的嘶嘶声,浑浊的瞳孔已经猩红无比,龟裂的嘴唇上溢出丝丝血迹。他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仰望着她走近自己的身前,仰望着她遮挡住自己能够沐浴在太阳下的最后一丝光明,仰望着她那如同欣赏创造的杰作般轻佻自豪的眼神。
“嗯,看来还没有退步多少,力竭时还是能够打一场常规战斗的。”双手轻轻握住斧柄,这一次,东方铁心抬起凤皇的速度很慢,慢到在生命的最后片刻,凶阎王依然能将这副风采仔细刻入脑海,“那一斧下去,你大概是说不出话来,没多少时间可以活。那我也懒得问了。就这样吧。——废物。”
“心儿,且慢!”
此言刚下,东方铁心手中的凤皇已然落地,伴随着滚落一旁的头颅,缓缓回首,“你说什么?”
“你怎么能就这样杀了他?”南宫问天疾步走出,他的身后是北冥雪,以及一位与他身形相仿却以青鬼傩面遮住全脸的男人。南宫问天疾步走到凶阎王的尸体前,胸口起伏不定,“你知不知道,他是我们这一次圣城之行的缺口,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来告诉我们理由。”
眼前的这俩人落在萧问影的眼里,顿时让他乐开了花儿,用手肘戳了戳一旁同样面色阴沉的北冥雪,轻佻戏谑地小声开口:“喂喂喂,别说这就是东方铁心啊,虽说传闻里是听过不少她的作风,可我也没想到她真就这么耿直啊。你说我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弟弟怎么会喜欢她呢?难不成......难不成他真有那方面的癖好?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南宫问天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私底下是这样的放纵。这趟西域没白来。诶,你去哪儿啊。”
“看看莎儿和灵姐的伤势,不可以吗?”话毕,北冥雪仅仅只是留给萧问影半脸回眸,即使是这样,萧问影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写在脸上的不耐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话太多了。而且大多都是废话。”
“有吗?”
她的话语萧问影权当作是不适和不安的上蹿下跳,并没有放在心上,往大了讲,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北冥雪这才到哪儿。
算了,反正没有调侃的对象,萧问影自顾自地耸耸肩,丝毫不在意西门孝一众人等复杂的眼光,迈开大步朝尸体旁的那三个走去,还伸出左手像是打招呼似的轻轻挥动:“哎呀,死了就死了嘛,咱也别管那么多,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情,这是武灼老爷子担心的。他不愿意说就随他去呗,大不了神雒再受点儿累仔细查查就是了。”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搭上南宫问天的肩膀,南宫问天那扭成麻花的眉头和极不情愿的表情被他轻而易举地以一个笑声搪塞过去,反而视若无睹地伸出大拇指,指着仰望远方战场的东方铁心,笑嘻嘻地问道:“诶,老弟,这就是你心上人啊。”
“嗯。”
几乎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生硬字眼儿敲打在萧问影的耳里,却似拳头打在棉花上,毫无用处,南宫问天大抵也是了解了这个许多年未见过的兄长的脾性,倒没有多在意,只是耸落萧问影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来到东方铁心的身边,脊背微微依住栏杆,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本是诘问的语言到了嘴角,还是随着眼眸中的海洋成了关心:“凶阎王好歹是这次的首脑,实力不容小叙。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要说受伤的话,我还算不上什么,喏,他们才是说得上受伤的。”思考了片刻,东方铁心还是选择接受了南宫问天的示弱和解,努努嘴,看向已经在北冥雪的帮助下仔细检查起伤势的牛郎和慕容灵,还有重新挑了块干净的布,就着西门孝刚找到的烈酒,重新包扎起眼伤的慕容莎,“凶阎王?还是那句话,他算什么凶阎王,徒有其表名不符实。这不是一个首脑应该有的战斗力,太弱了,弱得没有道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兴许是注意到萧问影愈发阴暗的眼神,南宫问天及其生硬地打断了东方铁心的话,“那就这样吧,算是作了一个完结。待禁军解决掉下面的战斗,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神兵小将归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