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人间（下）

走进来看才发现，这绛紫衣袍的小姑娘，虽然眉眼灵动，但脸色却发黄，脸上生了些麻子，加上这一身端庄的绛紫衣袍，偷穿了大人衣服似的，整个人十分不协调。

小姑娘本无所觉，仍在挑选着衣料，但黯霜盯着她打量的时间委实有点久了，她自然也就看到了黯霜。

于是她停下手中动作，略有警惕地快速看了黯霜一眼，并自以为没被黯霜发现，扑到男子怀中，附耳悄声道：“澜澜，那里有个怪姐姐一直在看我们诶。”

黯霜并非有意偷听，但小姑娘的声音实在瞒不过她的耳朵。这一听，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这位九重天的红线天君，一向是清淡优雅的姿态，竟被她如此叫唤，实在有些好笑。

男子叹息一声，修长的手指轻抚小姑娘的头，并未回头，却淡淡道：“见笑了，帝书姑娘。”

黯霜只是笑笑，道：“挽绛？”

男子忽而起身，一手将小姑娘抱起，一手拿着鹅黄衣料，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扭过头问道：“有钱吗？借我些，日后还你。”

这一次黯霜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然而笑归笑，黯霜还是从荷包里掏出了钱，看着男子实在腾不出手来，道：“我给你付吧。”

钱付清后，两人走出店铺，男子对着黯霜道：“别处去说罢。”

黯霜点了点头，跟着男子的脚步，在人群中七拐八拐，又绕进大小胡同中，一路上小女孩只是盯着她瞧，黯霜对着她笑了笑，小女孩的眸子唰地一下又闭上了。

“她几岁了？”黯霜问道。

“五岁。”男子回答，“往前几步，便是我在人间的居所了。”

顺着男子所指，黯霜向巷子尽头望去。巷子幽深，脚下石板已是青苔遍生，纵深处有一小院，小院被雾色笼罩，看不分明，想来是男子的结界所致。

男子领着黯霜往结界中去，刚刚破壁，那纵深小巷，石板青苔便不见了踪影。出现在黯霜面前的，是一棵枝叶茂盛的桂树。

此时正值盛夏，自然没有丹桂飘香的美景，但树枝之上系着上千条红线，绿荫间红线飘摇，自是一番美景。

高大的桂树后方，只一漆红小殿，殿前有一方小井，院围种一圈花草，整个住所除了中心那棵桂树，看起来再平常不过了。

若不是还要处理九重天的事务，黯霜相信，这红线天君，青丘殷家的家主殷澜，怕是连这棵红线宫的红线桂树也不愿种。

殷澜放下怀中的小姑娘，温声道：“小晚，去别处玩罢。我与这位姑娘有些事要谈。”

小姑娘抬起头，对着他和黯霜，嘿嘿笑了笑，跑到远处去了。

“帝书姑娘找我何事？”殷澜目送小女孩渐远的身影，却对黯霜问道。

黯霜却是悠悠一叹，从袖中掏出那一本八荒记，递给殷澜。

殷澜接过书细细翻阅，脸上的神情也在不断变化着，黯霜却不理会他的想法，道：“虽你们殷家不大喜欢我提起，但是我还是要说，凭着十代因果咒我已经找齐了一百零六枚他灵魂的碎片，只是要找下一枚时，八荒记却不能正确地将方向指引。”

“你是说，十代因果咒已经反客为主，开始主导夜帝灵魂的指向了？”殷澜合上书，道，“是了，老祖当初为你开十代因果的本意是让我们十代子孙为你寻找夜帝的灵魂碎片，可十代累计起来的因果太多，你与我们产生的羁绊竟大过了你与夜帝的羁绊。”

“是。”黯霜点头道，“其实最后两片在哪里，我心中已经有数，不需要十代因果的指引了。但是若没了十代因果咒，就算找到他的灵魂，也无法让它归位。”

“真是麻烦的事情。”殷澜揉了揉太阳穴，道：“那就直奔主题吧，怎样削弱十代因果的羁绊？”

“帮你们完成心愿，作因果的交换，大概此类。”黯霜道，神情也很是无奈。

“这样的话……”殷澜细细思索一阵，道，“我倒是有个愿望，要你帮忙实现。”

“挽绛吗？”黯霜问道。

殷澜点了点头，望着远处小姑娘玩乐的身影，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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