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倾尽

“对了，你想要变化成什么性别的人类啊？”水月微微好奇地问他。

花镜愣了愣，道：“你想……我成什么样子？”

“呃……比如南郡美男许庭洲？蜀地才子程社？”水月嘴里蹦跶出几个当朝名人，可还没等花镜说些什么她自己就先否决了，如果花镜真的变成那样……

水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算了……你随意化形吧……”她颓然道。

“你很喜欢人类雄性？”花镜却认真地问道。

水月有点尴尬：“……大概是吧……等等？！”水月听着花镜的话，却瞪大了眼睛，惊诧道：“你说话居然不结巴了？！”

花镜没有说话。

水月等待着，终于听见花镜的回答。

“是的，我还有几个月就要化形了。”

“这么快？！”

“对。”

……

花镜的修为竟然已经快到化形期了，任何时间都耽搁不得，所以水月仅仅是跟他交谈了半个时辰，便从幻境之中出来了。

环视着四周初显金黄的麦子，水月不由想起这一年的辛苦劳作，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好。

“水月！阿爹做了荷叶饼，就等你回去吃了！”

从远方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水月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向麦田远去望去，只看见一个青衣少女正向她打着招呼。

那少女正是付老头的独女青倾。

青倾去年及笄之后便嫁给了付家隔壁的卢家小伙。

那小伙子和青倾是青梅竹马，所以尽管卢家贫困，连锅快都揭不开了，但青倾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水月也是见过卢家小伙的，她那年刚到付家的时候，见好姐妹青倾的青梅竹马家境如此贫困，便把那头小牛送给了他养着。

大概是那牛幼时曾受过她的灵力滋养罢，显得比一般的牛聪明不少。水月每每听见村人称赞这头牛，却也只是一笑而过。

“知道了，马上就来！”水月一边向她应着，一边也收拾了东西，一路小跑而来。

炽热的风拂过麦穗，少女的影子在金色海洋中飞速移动，怀里的镜子，依旧萦绕温柔光芒。

……

“阿倾，你先出去，阿爹同小水有话说。”付老头咽下最后一口荷叶饼，平静地对青倾道。

青倾点了点头，略有俏皮地对水月眨了眨眼，道：“那么我回卢家去了，阿爹的话可要认真听呢。”

水月狼吞虎咽地吞下荷叶饼，口齿不清地答应了几声。青倾笑了笑，转身向门外走去，离开后还细心地掩了房门。

付老头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确认了没有什么异动，这才舒了口气，返回桌前坐下。他浑浊的老眼看着吃得正欢的水月，问道：“小水啊，你来老头子家有几年了啊？”

水月伸出油腻的五个手指，向他示意。

“五年了，这么快。”付老头垂下眼眸，之后又重新睁开，那眼中的期冀之光忽然就亮起来了，“那么，你天天和那面银镜在一起，可晓得那镜中妖何时化形呢？”

水月手中还抓了半个荷叶饼，听到如此震惊，超出她预想的事情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抓着饼子的那只手直愣愣地停在半空，看起来几分滑稽可笑。

“小水，你不用惊讶。”付老头见水月这番模样，却依然很平静地道，“你是妖，老头子我一直是知道的。”

水月心中大震，对于一只妖来说，被人发现真身，还被隐瞒了这么多年，明显就是有所企图……可是付老头，那么善良的老头子……他怎么也会这样呢……

又想起荷塘姐妹们曾说起的人类凶残的故事，水月忽然便有些颓然，放下那半个饼子，直愣愣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瞬间气氛有些滞凝。

“你不用害怕，老头子我并非对你有所企图。”付老头叹着，自顾自地接着道，“你可记得青倾早逝的娘？她便是狐妖。所以我对妖的气味很**，发现你一点也不奇怪。”

“什么？！”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被眼前的老人发现，水月的注意力立刻便转移到另一件事情上，“作为一个人，你居然跟一个妖……”

“是啊……但我并不后悔与她相恋。”付老头嘴角流露出几分苦涩，开口道。

水月现在只觉得自己思路乱成了一团线，有些头痛地道：“不是，我是说……如果这样的话……青倾岂不是半妖？！”

青倾竟然是个半妖！可是她从来没有发现过！

付老头见她终于找到了事情的关键，便点点头道：“这就是老头子我来找你的原因了。小水，那一面镜子真的真的，很重要。我本来没有到花甲之年，却为了制成这面镜子，费了大半生心力……”

“等等……为什么你要做镜子啊……”水月依然很费解，却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这面镜子因为沾染了青倾她娘的精血而得以通灵。”付老头看着她，继续道，“我特意去私塾读了一年书，识得几个字后便去翻过些古籍，知晓青倾这情况，是要在半妖十七岁时，把生其之妖的精血饮下，再用另一只妖的灵气去除体内妖的血脉，才能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不会暴毙而亡。”

水月的心忽然紧紧地揪起来了，她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这两样条件你都具备……所以，你是打算牺牲花镜来救青倾？！”

“原来那镜中妖叫花镜。”付老头点了点头，道，“我曾经试过进入它的幻境，想来是没有得到它的认可才进不去罢。”

此时的水月却听不见付老头的叹息了，她脑中一片空白，双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青倾和花镜……明明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怎么突然会这样呢？难道必须牺牲一个才能救另外一个么！？

而且整个选择题，现在却要交给她来做。

水月忽然想笑，放声大笑。

笑这世间，选择太多，难分对错。

她却不知，在她怀中的银镜，一闪又一闪，发出莹莹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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