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源?”
还留在耳边的轻言细语仿佛只是听见就逼得眼眶酸涩
“君辞...小姐。”
最后的最后,翻涌记忆的旧章只能在别人的口中听到君辞二字的辉煌
他藏在心尖上的小姐成了人人口中敬畏的君家主,明明她最讨厌这个所谓的称号
张真源其实很在意他的名字,在偌大的君家出现了一个外姓人,他就犹如一根刺扎在君家人最不愿提及的肮脏中
单单凭他的身世就给他定下了死局,像是一开始就被编上号的犯人只能在囚牢中无望挣扎
正是有这样悲哀的出生,张真源外露的情绪比任何人都来得浅短,他做不到马嘉祺那般的恣意妄为,也没办法像君辞一样自由而热烈
相对于这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或许称得上同伴,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可以轻易压下自己所有的情绪,可偏偏就在他要彻底融入这个生厌的壳子时又被迫停下来,明明是自己的人生他却可以作为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单纯地看着
在要生出一点起伏的瞬间被突如其然的无力感牵扯着失去所有情绪
这也是为何那段时日他总是一个人窝在君家的一角,不受待见的,辱骂的,毒打的,他的反应依旧毫无变化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局外人
真要说他何时发生了变化,那应该是他第一次来到君辞的身边
以一个污秽之子来到神明的身边
他真切地记着她说的每一句话,他是作为君辞承认的第一个外姓君家人陪在她的身边
尽管有了君辞的庇护,君家还是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讨厌他,说来也可笑,那时君辞因为马家二少爷的事情不常呆在君家,这理所当然成了他们嚣张的理由
老爷子为了证实他在君家的身份,在那年秋天特地举办了一场宴会,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君辞的意思
而当时的他在君家只不过是个瘦弱不堪的小男孩,哪怕到了宴会的当天他也穿不出一身像样的礼服
老爷子本就是奉命办事对他自然也不会有多上心,更何况,他也没有多少的期望,这场所谓的宴会不过是大家族的名利场,哪怕他是被推上台的傀儡主角
“真源啊,瞧我给忘了,我让人去找件衣服来。”
直到他低垂着头,攥紧了还泛着黄的衣摆站在老爷子身前时眼中满是不安的情绪
被缝了不知几次的纽扣露出了杂乱的线头,鞋边尽是磨出的污泥,唯一算得上干净的只有他那双乌黑的眸子
这就是当时的张真源在君家的待遇,他只能默默地受着,一言不发地看着老爷子那双布满了皱纹的手看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当时的张真源是什么表情呢,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再次孤身站在华丽大厅中的那刻心悸得厉害
彼时的他只不过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不怕
哪怕他知道等会可能面对怎样的难堪,他也不敢抬眼说一句挽留,因为他知道没有任何人会为了他留下
没有任何一个人
那些前来赴宴的贵族子弟从他面前谈笑风声地走过,横跨在他眼前的不只是昂贵的大理石高柱,是天堑般的落差
在觥筹交错间老爷子再次现身了,他站在宴会的中心位,从容淡定地应付着一个又一个的利益者
而他呢,还是穿着那身不得体甚至见不得面的旧衣躲藏在金碧辉煌的牢笼之后,看过去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在寻找他的身影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充斥着一个字
逃
“逃吧,逃出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
那一刻的胆怯和恐惧将他脑海里所有的勇气消磨殆尽,他退出人群之外站在犹豫挣扎的边缘
嘶
人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声又一声压抑着的惊呼,仅仅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他所有的尴尬不堪就此落幕
来人一头耀眼的头发,仅是用一条黑色绸缎随意地捆起搭在后肩,由绒丝制成的白裙贴顺地穿在她的身上,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却比他见过的任何富家小姐不知高贵了多少
那双上扬的琥珀眸在琉璃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比他低了半个头却又那么自然地挡在他的身前
随后,他清清楚楚地听清楚了女孩口中的每一字每一句
“这位是张真源,君家人,也是我的人。”
女孩的声音还带着年龄限制的几分稚嫩,可其中的淡漠沉稳足以证明她作为君家掌权人的气势
都说帝都贵族家的女孩子该是温婉优雅,不说内敛也不可能像她一般,比及男孩肆意张狂得不像样子
她生在最高贵的顶端,她的存在即是无法企及的高度,可也正是这样的女孩子自由灵动得宛如一阵风,她可以为了月亮收敛起一身的傲骨...可她不会为了尘埃停留
要真正说了解君辞,他真的算不上,尽管他可能算得上除马嘉祺以外陪伴她最久的第二人,可在他面前她只会是狂妄而恣意
说实话,君辞的个性绝不是外向,她是沉稳内敛的,身姿纤细甚至算得上孱弱,但也正是这样的她撑起了君家的传说
而他只不过是传说中神明无意间的同情泛滥,泛滥过后他与她之间横着的那条深沟注定波荡起伏
“张真源,过来。”
她的话的确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至少从那之后他真正成为了令人羡慕的君家人
日后的他回想起那天的往事总是在后悔,他在后悔当时的他怎么就因为自卑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来
“你别怕,老爷子也真是的连件衣服都不给你准备。”
她还是一如初见时的善良,一边拉着他一遍嘀咕着,话里话外都是在替他抱不平
“不过你不用担心啦,你和我一起走吧,以后你都呆在我身边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她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他,来不及反应的他差点因错乱的脚步慌了神,下意识地抬头却只见她温柔地扶住他,眼底满是笑意
带着污泥的鞋子踏在枯黄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耳边的任何声音都比不上胸腔处发出的共鸣
原本呆滞麻木的目光鲜活了起来,眼前那张稠丽的脸蛋在笑起来的时候让他眼中难得照进了秋日的暖光
她带他来到了古堡的内院,那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精致复古的装饰想来卖了他也换不起
怀揣着惶恐意味的他连君辞抱着衣服横在面前也没反应过来
“试试这件,你穿应该很好看。”
一句普通的夸赞话若是在他人嘴里说来张真源一定会觉得假,除非那个人是君辞,她说的漂亮话从来都是乐意而为的真心
他接过西装外套又在下一秒缩回了手,触摸到的布料让他明白这件衣服的昂贵,没等他说话就看见君辞将西装再次放在他的臂弯上
“你很干净,别嫌自己脏。”
他一句话都没有显露可她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自卑
那天对于张真源来说真就像一场美梦,哪怕时至故事的结尾他也宁愿溺死在那场梦里,后来偶尔的一次机会他才从老爷子的口中无意得知了那次宴会的由来和那件昂贵礼服的心意
老爷子任由那些人这么对他无非是想看他到底有没有资格留在君家,而那件礼服是君辞为了保护他的童真特地定制的
帝都风云下那阵自由的风真的有为他停留过,尽管很短,可她真真切切地为了他留下过
那时的君辞在帝都乃至整个国度的同龄人眼里是怎么样的存在呐
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正确的回答,因为他们连知道她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有机会也多半大相径庭
当然,除了唯一的例外,马嘉祺
那个称他为自己人的君家家主不是第一次为他主持公道了,他后来才知晓当年欺负过他的君家人都被逐出了君家
照她的原话来说,“君家不需要你们这种败类。”
这些事还是马嘉祺告诉他的,当时清俊的少年轻捻着鼻尖的镜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爱意
“阿辞就是这样的,爱憎分明,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这个从存在就被誉为君家继承人的女孩其实和他一样,不该呆在这副枯萎的牢笼框架中,她甚至比自己更自由,她就不该被束缚的
风就是这样的
“嘶——”
突然的心悸让睡在软垫上的男人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落在窗外依旧不见一丝光的阴影下
他在暗光下起了身,踱步到窗前久久站立,从微弱的壁灯反射下的那道光落在他早已分明的轮廓上
又想到以前发生的事了啊
心中默默念着,想要将这些烦躁的思绪牢牢牵扯着
他忽然想起了君辞穿着那身白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笑意莹莹,她就该是心中的白玫瑰,永远无法释怀
他不得不佩服君辞的手段,如今他彻底脱离了君家的控制,她所说的承诺都实现了
他想着想着就忘却了时间,直到天边泄出了点点星光才好似有了反应,窗边落下一片又一片的枯叶
“一时不察竟快要开春了啊,这个冬天太漫长了。”
他的视线落在堆积起的那片落叶中,他其实早已做好了准备,仅仅作为一片不起眼的落叶永远陪衬在鲜花的身后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可以是帝都那朵最恣意的花,是这方圆之地上最意外的唯一
如若可以,他可以永远只是作为旁观的配角单单看着身为主角的她永远摇曳
这翻页的故事末尾他梦见自己在某年某日,在落叶堆积的秋色中沉睡着,人们从他的身边经过,谈笑之间已是四季更迭,可时日一如往常,世上总有那么多纷至沓来所无法忘怀的回忆
可他终究不是故事的主角
这跌宕起伏的剧情到底还是没让这故事有丝毫的褪色
可是,不论前路如何
“君辞小姐,我愿你永远像年少时那般恣意地活着,带着马嘉祺的那份永远活着。”
坚实的身影在晨曦中越发清晰,他意识到了春景的来到,这故事的落幕从来不是一时兴起,每次的结尾都在走向漫长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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