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旧事三

她走过去，轻声问道，“你是何人，可还好吗？”

那团黑影没有回复，只是身体弧度轻轻地有了一丝起伏。

“活着，我就不管了吧。”苏倾落的声音漫不经心。

她走出几步，身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呢喃，“好疼。”

她的脚步顿住了，转过身去，那黑影也正巧艰难的转过头来。一双眸子暗沉沉的，却是看着她的方向。他说“你能过来扶我一把吗，我要是回不去，阿爷会担心的。”

苏倾落闲来无事，玩心大起，走过去扶起他来。仔细端详下，他长得倒是和殿前的皇帝有些相像。

他在她的搀扶下踉跄走了几步，声音低哑地道“多谢姑娘。”

苏倾落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今天的苏木，分明是初见，却给她一种，熟悉感。

是那双眸子，是他也遍体鳞伤，亦或是，她不甘心，不相信自己会重蹈覆辙。

夜色深了。

苏木辗转反侧，半宿难眠。他想，他见过苏倾落的。在两国互交来使时，他见过的。那时候，他是个靶子，表面光鲜亮丽，整日要提防陷害污蔑，如履薄冰。他意图发展自己的势力，却是处处受限，父皇敲打。

那天天气并不好，微微飘着雪花。苏木一身红衣朝服，紧跟父皇身后，手里拿着华贵玉板，心里却是怅然的。他百无聊赖，总归两国见礼，出不了什么岔子。对面来人步履轻盈，一位健壮的中年男子，一位身着华服，神色自若的夫人。再有，就是苏倾落了。那时她许是很小的，神色淡淡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眉眼间能看出她的脾性，那双剑眉直入鬓角，那双眼睛清凌凌的，不大，眼神清冷。她是苏家的天才，自然是带着些个性的。那天没说什么大事，只是寒暄。

正事在第二天。与苏倾落同行的，还有一位公主，此行正是为了议亲。

为何这公主议亲要让苏家人来呢，只是因为她的母亲是苏倾落的姑母，苏父的妹妹体弱，又是在宫里，不争不抢的性子。可是身后的苏家到底让人惧怕，她生产时，有人动了手脚，难产而亡。苏家要过说法，皇帝却只是退出一个宫女顶罪草草了事。于是这公主不受皇帝宠爱，又因为小妹亡故，苏父心中总是有些芥蒂，对她也不甚好些。作为公主，面上背后势力太大，是坏事还是好事真说不定。当时皇帝便很是疑心苏家的，只是苏家势力盘根错节，不好拔除，苏夫人又是冰雪聪明，终究是要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只是他没有想到，权倾朝野的苏家，它的掌权人竟是那样愚蠢，竟然会为了一介女流，孤身前往他设下的陷阱。结果自然是不必多说，苏家覆灭。可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被称为天才的少女，却拥有着改朝换代的能力呢？

翌日清晨，苏家携公主上朝觐见。

开门见山，说的就是公主的婚事。苏木是个靶子，纵有天资聪颖，可皇后是断然不会让他娶到别国的公主，况且，她给他下了那么久的毒，他活不了多久了。

那位公主自然是十分不受宠，却是真有公主气质的。原本便是联姻的工具，嫁与谁与她而言并无所谓，况且心仪之人早已亡故，她的心早就死了。

她见那太子丰神俊朗，可她身份卑微自然是配不上的。她久居深宫，自然是不明白邻国错综复杂的局势。

最终，和亲商议着，她将嫁给贵妃娘娘膝下二皇子。

她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像商品一样任人挑选，苏倾落缓缓抬头看她，看她神色凉薄，看她宠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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