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瑾在主位上静静的听着他们讲话,右手一边轻轻转着自己左手上的翡翠猫眼石戒指,沉静地点点头:“我已知道这件事了。”
其实在前世的记忆中,他并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受宠的大周宫侍出现在素鸣叶的身边。
不过,重生后他的记忆也渐渐有些模糊,并不是所有的细节都能一清二楚,也或许,因为他的重生,有些人或者事还是不可抑制地有些改变,毕竟,连他自己都是一个活过两世的人了。
那卫拂见他神色沉静,又道:“听说太女殿下对他颇为看重,今早便封了他为侍君,许他贴身服侍。”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毕竟任谁都知道,素鸣叶是个什么样的皇女,多年来她从不把男色放在心上,何况还是区区一个一侍,如今却如此轻易地就主动封了一个小宫人为太女侍君。
太女侍君不同于枕席宫人,虽然位分不高,却也绝对不低,若是普通的皇女倒也罢了,偏偏素鸣叶是未来的君傲女帝,她的太女府意味着将来的君傲后宫。
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让一个仅仅只是刚刚受宠幸的宫人得到这个位分,何况众所周知,素鸣叶与当今的女帝完全不同,绝不可能是个轻易被美色所蛊惑的人。
这回,梅若瑾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他重生前与她生活了十年尚且都没有看透她,何况是现在。
此时,那戚白鹭亦也低叹一声:“大婚当前,我们也实不该为这等小事来烦扰哥哥,只是心里委实有些在意……”
顿了顿,他望着梅若瑾,目光中有着期待,“我们今日前来,就是想和哥哥商量看看,不知这狐媚的大周宫侍是何来历,若是行止不端,不妨请皇太父出面,以后宫家法处置之,早做了断。”
历来君傲皇室的规矩,太女就算要纳侍君,也要娶正君三年之后无所出,择名门之后为侍,即使是一侍,也绝对不能在正君入府前得到任何名分。
在他们眼里,多年来从不近男色的素鸣叶如今居然如此看重一个毫无资历的大周宫侍,对方定然是个颇为懂得媚宠之道后宫祸水,幸运的是这人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宫侍,无甚背景,对于这些贵族来说,庶民和奴仆本就是贱民,哪里配得上堂堂的太女,自然想杀便可杀之。
卫拂亦也连连点头,深以为然道:“太女殿下是日后的君傲女帝,哥哥身为未来的后宫凤后,亦有匡扶殿下的重责,绝不能让他为后宫狐媚所扰。”
听到这里,梅若瑾闭上双眼,他心中苦涩地想道:是了,此时的他们尚不会明白太女心中的野心。
在他看来,一个可以韬光养晦十几年的太女哪里会是泛泛之辈。
如今即使素鸣叶表面上独宠什么人,那也必然是有目的有深意的举动,绝非无的放矢,还记得前世他被迁入冷宫后,也从未听闻素鸣叶真正在后宫独宠过什么人,即使那些被她纳入后宫的亲信朝臣之子,也不过是用来权衡各方势力的棋子罢了。
她从来都是个冷静得可怕的帝王,政治平衡的手段更是被她用的炉火纯青,这个小侍,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一定有其独特的来历,绝非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梅若瑾心不在焉地思忖了起来,一时没有搭理两人的回话。
而卫拂和戚白鹭也不着急,他们仍然悠闲自在地品着茶,脊背挺得直直的,就好像一杆青竹,一派世家公子作风。
沉思了许久,梅若瑾才缓过神来。一时间,千头万绪,竟不知从哪里说起。
见他不应,两人迟疑一会,卫拂低低说道:“哥哥,可是为难了?……”他有些愧疚地嚅喏道,“是我等芥越了。”他们三人身为本就一体姻亲的世家公子,自小一起长大,交情绝非泛泛。
梅若瑾摆了摆手,他睁开眼温婉地笑了笑:“两位弟弟多虑了,哥哥心中自有主张。”
若是前世的自己,他是不会这样说的,毕竟梅若瑾自小便受着贵族皇族教养,遇到类似的问题一般也只会温柔的劝解他人要为女帝分忧,让她雨露均沾,若说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自然非凤后莫属,但是最大度的人也必须是凤后。
小门小户可以为了争宠而争风吃醋一下,但是高高在上的凤后却绝对不能流露出半分的不悦,毕竟诺大的后宫,是整个君傲的体面。
不过今时今日的他是重生后的梅若瑾,经历了十年多的宫中凤后生涯,语调中竟然也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威仪与上位者的气质。
而两个少年此时亦也有些心乱如麻,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他的些微变化了。
把两个少年玩伴送走后,梅若瑾的院落里,开始飘出一阵阵悠扬的琴声。原本纷杂的心绪也在抚琴中渐渐地得到了平复。
是啊,重生了便是老天给他的一次新的机会,让他梅家重来一次,她素鸣叶便是再精明强干又如何,这天下间,从来都是以有心算无心,最是难防。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笑,指尖下的琴音更如流水般轻快地淌出。
两日后,梅家嫡公子在大婚前入宫拜谢皇太父,不久,一道新的旨意被女帝发下,梅家另一位嫡公子和原本早已被传内定为皇太女素鸣叶侧君的戚和和卫家的公子竟然也要被转而指给在君傲做客的大周锦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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