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这一日,始终摸不透锦瑟心理到底想着什么的三位公子一直都惴惴不安,待到了驿站,锦瑟下了銮驾以后,洛荷生终于冷冷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华卿,出言讥讽道:“看来我们终究还是被你连累了。”
华卿微微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缄默着低着头。
柳侍玉和姚青青亦也看着他,没说什么,却是叹了口气,随着洛荷生一起下了车。车驾内清净了下来,华卿却颓然地歪倒在了垫上,泪止不住地流了满面。
有个身影来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问道:“你哭什么?”
是亲王,她为什么又回到了车上?难道此时她不该是去用膳了吗?华卿忽然有些惧意,想要起身,却一时间腿脚发麻,站不起来。
“看你躲在车上都哭了几天了,想必今日也该撑不住了。”
那声音淡然而平稳,没有任何讥嘲,亦无不满,。
华卿吃了一惊,抬头看着眼前的玉锦瑟,如此近的距离,她神情淡淡,容色却是丹青名手难绘,华卿亦有诗画之才,竟不知如何形容这美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腿麻了站不起来?”
华卿轻咬嘴唇,一下子红了眼眶,哽咽道:“不是。”
他用力地支撑起自己,努力地起身,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亲王请恕华卿失态。”
锦瑟见他紧张,又是一笑:“和他们不同,你似乎很想躲着我。”
他手抖了下,显然意外于她的话,许久,他眼光一顿,沉默稍许,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华卿与他们不同,已不是处子。”那表情和身体同样紧绷。
看着他郑重的表情,想到二十一世纪滥情男人们遍地开花,处处以自己上了几次床为荣,锦瑟忽然忍不住地觉得好笑。
“看来你很在意这一点。”她挑眉道。
华卿忍着泪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她,却不料眼前的锦亲王面色平静温和,好像说的是一句理所当然的话。
“可在我眼里,你和他们没什么两样。”她又道,这下华卿彻底地怔住了,他傻傻地看着她。
锦瑟一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华卿,眼神很温和,这样近的距离,使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神中的确没有任何不满,嫌弃甚至惊讶。
少顷,她对他颔首:“下车吧,好好洗个脸睡一觉。之后尚有半个多月的路程颠簸。我不想你病倒在路上。”
华卿地嘴唇颤抖了几下。这一瞬间,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锦瑟说完了这句话,再度从容地步下车撵,好似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境。
其实这半个月以来,锦瑟当然也没有闲着,她每日一回到驿站,就谢绝了各地官员的宴请和所谓的接风仪式,以路途疲乏为由早早地就进房休息,也不允许旁人打扰,实则还是为了钻研杨昊给的易容术。
对于学武功,锦瑟没有太大的天分和兴趣,但对看书钻研一些新的技艺,前世身为北大高材生的锦瑟还是足够有这份毅力和智商可以坚持下来。
然而就另一方面说,她也知道,单单只学易容术在这个世间还是远远不够的,她还必须学更多在将来足以自保的能力,而这些,也只有在未来凭借各种机缘了。
只是此时的她万万想不到,随着“机缘”而来的,还有惊吓。
之后的行程,华卿显然平静了许多,在车驾中他也会在锦瑟的要求下为她端茶送水,而就寝前,锦瑟也不再强求一个人亲力亲为而偶尔会让华卿入房随侍或者打扫,做些轻松的活计。
其实锦瑟想的很简单,让一个人忙起来,那他自然也没有那闲工夫伤春悲秋,整天悲悲戚戚的。而且既然这个少年是被安澜宠幸过的,自然相比其他人不会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念头,何况他本来经历这一变故便心绪不稳,很容易被其他人的眼光所左右。
对于这种颠倒的封建社会中男人的贞洁观念,锦瑟还是很理解的,要是弄个不好,刺激过头,搞出个忧郁症或是人命也是常事。
以前也曾听闻,曾有一男子,因为被其他女子无意中搀扶了一把,竟宁可砍了自己的手来以示贞洁,让锦瑟咋舌不已,仔细想想,其实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和如今女尊世界对男性的压迫又有什么不同。
所以对于华卿先前这种失魂落魄的摸样自然也就多关注了几分,更会稍稍指使他做点事情以免他继续钻牛角尖。
锦瑟只是本着一片好心单纯想要帮助一个伤心的少年而已,华卿也是平常心对待并不敢抱有多余的幻想,然而在其他人看来,这涵义就完全不同了,毕竟在他们眼里,锦瑟对自己依旧不假辞色,而华卿却莫名地拔了头筹。
柳侍玉和姚青青两人倒还尚算能心平气和,毕竟有洛荷生摆在这里,原本也轮不到他们拔头筹的份,而这位堂堂的洛家嫡公子则是心气难平了,他寻了个机会,在傍晚的驿馆院落里拦住了正端着茶水去锦瑟房中的华卿。
“真是好大的本事啊,华公子,却不知道是不是介意也将你的这份能耐说给我们听听。”
华卿听出了他话中的不甘和怒意,他咬着唇,没有回话,更没有辩解。
“怎么,哑巴了?在宫中时,你不是很能言会道吗?还是为了让锦亲王疼惜你如今的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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