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甜的花香,月影下淡淡的树影,幽静的九曲回廊,衬着一旁灯火辉煌的九重宫阙仿若天上地下两处一般。
锦瑟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缓过来一丝人气。每次宫中宴席,无外乎就是吃吃吃,跳跳跳,舞舞舞……
还不如回家抱着自家的夫君说几句贴心话来的有意思。叹了口气,此时,晃晃悠悠地闲庭散步了一小会,预备在外面磨蹭磨蹭到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才回去的锦亲王,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轻呼。
“亲王且慢行。”那声音糯糯软软的,一听就是个少年,甚至还有几分娇媚婉约。
来了,见鬼的艳遇又来了,锦瑟浑身一颤,佯装没听到,她非但没停,还一径儿又加快了脚步,预备拐过一旁的回廊就来个消失无踪,那少年眼见着她就要开溜成功了,只能 “哎哟”地痛呼一声,又听见噗通一声,似乎是追得太急,跌在了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这种不入流的小儿科戏码电影电视剧里实在演的太多,锦瑟本不该上当,奈何她实在心太软,忍了半天也没狠下这个心肠当真离开不管,但她又不想认命地折回来,于是偷偷站在回廊的柱子后面露出一个脑袋来默默观察,这副样子反倒很象是个意图不轨的登徒子。
却见一个淡粉色锦装的宫衣少年正跌坐在地拭泪,一边哭一边揉着脚踝,似乎是疼得挺厉害,锦瑟左右看看,竟愣是找不到一个过路的宫人,事实上她很怀疑这个少年是在作戏,但万一别人是真的受伤了呢?这就像是路上遇到个摔倒的老大爷,怀疑是碰瓷的你到底是去扶还是不扶。
终究还是良知过不去啊……她认命地从回廊的柱子后走出来,少年见她走近方才抬头眨巴着一双秋水大眼,泫然欲泣地看着她。
锦瑟努力地让自己显得面无表情:“怎么了?”
那宫装少年咬了咬红艳艳的唇,含忧带怨地抽泣了两声方道:“奴的脚方才许是不小心扭了…”说着,脸色绯红,偷偷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只留下一个无限娇羞的侧面让人遐想……当然这是对别人而言。
在这样的女尊世界,这样的夜晚,这样一个含情脉脉的场景,若是换一个主角,自然义不容辞地将美人打横抱起,然后温柔抚慰,找个什么地方谈谈情说说爱也是顺理成章的,然而,这个人是锦瑟。
一看这少年一副秀脸含春的模样,锦瑟顿时警觉不已,她立即缩回原本想要扶起他的手,犹如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般道:“那你等本王去喊人来扶你,你且先不要乱动。”
“亲王……”抬腿欲走,少年却一把拉住了她锦袍的下摆,甚至还牢牢地抱住了她一条腿,幽怨道:“亲王莫非要把奴婢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说着,他还悄悄的抬眼,透过睫毛看向锦瑟,这个神情,真是动人之致。
如果换一个皇女在眼前,这小小的宫侍恐怕是绝对不敢这么大胆的,可眼前的机会稍纵即逝,怎能不抓牢。锦瑟骤然被他抱住了腿,好悬没直接一脚把他踹出去,此刻想要抽身不得,又不能真的一脚踹翻他然后夺路而逃,背地里偷偷抹了把额头的汗,她只得蹲下试图好言抚慰:“你腿脚不便,本王自然是替你叫人来。怎是丢下你不管呢?”
锦瑟无疑又犯了个多年来的错误,这语气太和蔼,这语调太温柔,间接地等于是纵容了满怀心计和希望的少年。
只见少年抬起头,烟波双眼,亦是水盈盈的一片:“亲王难道不记得奴了吗?”
锦瑟晕了晕,她试探地问道:“你是哪家皇女带来的内宠?”
少年摇头,撅嘴道:“奴尚是完璧……”
锦瑟抖了抖:“是啊是啊,看我这眼神,你分明就是那个那个,那个宫里的……那个……”
她那个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
“奴是方才在亲王身边服侍和递酒的……”
少年见锦瑟面色迷惘,眼里又凝上了水汽:“亲王竟然这么快就不记得奴了。……”
原来这就是刚才那个服务明显不到位,倒酒到了一半又是摔跤又是突然哭着跑掉的宫侍,锦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只能露出雪白的牙齿,尴尬地一笑:“那个,你能先放开本王的腿吗?”
这是她近距离对少年的一笑,在这样的月色下,居然让这少年宫侍有种百花开放的感觉,他呆呆的望着这双倒映了自己面孔的眸子,一个念头突然浮出心头:有这么一双明澈眼眸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轻易被色诱的人?
至此,不由心下有些黯然。竟渐渐涌起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见他低头默默无语,神情凄然,锦瑟反倒以为他果真腿脚受伤,复又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是不是疼的厉害?”她拂开他脚边的花叶,端详了几眼却看不出什么,碰是不可能去碰的,她吃饱了撑着去碰一个男人的脚,她又不是大夫。
“奴没什么大碍……”他轻声道,“其实,奴只是想留住亲王……”
此时他突然如此坦率地说了实话,倒教锦瑟一时无言以对。
“亲王如此人品,奴早已心向往之,只是苦于无机会得以亲近,如此方才出此下策……”他说着,缓缓站起身来,语意中带着些微的梗咽,“奴也知自己身份低微,又资质浅陋,实不该有此奢望……”
妈蛋,这演技杠杠的啊,果然她被骗了啊,锦瑟心头一时火气,再看少年惴惴不安泫然欲泣的模样,锦瑟还能怎么办,只能再次像老好人一样把他原谅。
他说到一半,却忽然见到眼前的女子似乎并不以为意(其实是遇到太多已经木然),月光如泄,银色的光芒映射着头顶的几片树叶投在她的脸上身上。斑驳陆离,且明且艳,绝美难言。
“我知道……”她其实还真不知道,“但也不能在这样的夜里当真丢下你不管吧……便是个陌生人,本王也会转回身来看看。”锦瑟叹气道,“你放心,这件事本王不会告诉别人的,快些回去吧。”
少年宫侍怔住了。他本来还想再说两句,然而见她双瞳如水,挺直的身躯自有一股常人难及的风华,似乎很高贵,也似乎很自在,竟是让少年突然之间又起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款款朝她福了福,他遂又哀求道:“奴自小在宫中便对亲王心生爱慕,只是亲王想必从不会记得奴,这些年虽身在宫中,却一直想去亲王身边服侍,即使一生为奴为仆亦心甘情愿,还求亲王将奴带出宫去,奴只求能在亲王身边,便是每日只能看上几眼,此生亦是无憾。”
锦瑟万万想不到他还会来这么一下。这话分明是讲他愿意不计较名分,一片痴心……
一时又开始有些头痛,反正每次参加宴会总免不了来几次这种遭遇,好人卡发得她都疲倦了。
“还请亲王成全……。”少年宫侍见她踌躇不定,竟然直直跪下在她脚边,泪流满面,抬头望着她,目光中流露出丝丝的痴迷,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
锦瑟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徐徐的说道:“若是这世上每个人对我有情,我都要接纳,那么只怕再大的王府也撑不下这许多人,你虽愿为奴为婢,我却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奴婢……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言罢负手而去,再不看那地上的少年一眼。表面上看来她是从容离去,实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完全是落荒而逃。
待她走出了好久,拐了好几道弯后,锦瑟方才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宫中仍是灯火通明。笙乐声不绝于耳,而庭院中却静雅无声,唯有夜风拂着她的衣袍轻轻地响着,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一弯明月,只觉月明星稀,花好月圆,不由喃喃道:“啧,如斯夜晚,果然还真是郎情妾意的时候。” 难怪那么多人忍不住意乱情迷。
想到这里,她又自嘲地一笑,“只叹我非此辈中人,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求个清净之处怎么就这么难。”
忽听到背后传来击掌声,“说得好!”夜色中,一个人影缓步走了出来。硕长身形,气势尊贵,不是那君傲国的素鸣叶又是谁,此时他薄唇上弯,似笑非笑,也不知道跟着自己多久,又已看了多久的好戏。
此时看着骤然出现的素鸣叶,锦瑟呆了呆。素鸣叶则端着手中的酒杯扬眉朝她晃了晃:“亲王一人月中散步有什么意思,不如与孤同行如何?”他一双星目紧盯着锦瑟,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却又分明隐含着笑意。
锦瑟心下暗道,这世上凡是男扮女装的人男人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一个杨昊已经够了,又何必招惹这什么劳什子的君傲国皇子。于是她客客气气地回绝道:“在下只是出来透口气,这便要回去了。”
“如此甚好,你我正好同行。”
“还是太女殿下先请。”
那素鸣叶见她此时说话时小心翼翼,甚至离开自己至少有数米远,不由眯起眼,缓步走近了锦瑟:“锦亲王怎么如此惧怕孤?似乎……有什么忌惮一般。”
“哪有的事?太女殿下说笑了”锦瑟眼睛开始朝别处飘去,这分明是心虚的表示。
“那亲王何必朝后退呢?”素鸣叶说着更逼近了几步,甚至还直接伸手,故作亲热地一把执起锦瑟的手来,锦瑟虽然极力地想要挣脱却根本抵不过素鸣叶这样一个长年统帅君傲大军的男人。
“殿下误会了,我为何要害怕?”她话虽如此,却仍然微微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的确,孤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素鸣叶嘴角浮起的笑意越来越大,“莫非,亲王实则是个男子,只是着了女装?所以才会如此害羞?”
什么?锦瑟张大了嘴,什么叫贼喊捉则今晚她可是彻底见识到了。
感觉到锦瑟惊愕的目光,他更是展颜,本来如他这般五官深邃的人不笑时便有一股难以掩盖的凛然杀气,如此一笑却反而显得极为俊美。只是那说出来的话实在让锦瑟高兴不起来。
情况实在有点头痛了,她微微敛眉,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揉了两下。
“太女殿下这玩笑开大了,出来许久,只怕殿内的众人要急了,还是尽早回去吧。”锦瑟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然而眼前的人仍然微笑着又逼近了最后的一步,为什么说是最后呢,因为锦瑟的背已经抵住了背后的参天大树。她虽然极力往后缩恨不能把自己给活活嵌到树里面去,却无奈并没有穿墙术,于是便只能像个壁虎一样让背后的身体四肢与身后的大树来一次最最亲密无间的接触,只是那眼睛却始终死盯着地面……
“锦亲王果然很怕孤,居然连正眼都不敢看孤?”
皱眉,锦瑟下意识地抬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这一抬头,悲剧便发生了。由于两人靠的实在太近,抬头时锦瑟一时不慎,便正巧让自己的唇擦过了眼前这位君傲国皇子的脸颊。
天哪,这都是什么事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轻薄你的!”话刚说完,锦瑟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居然用了轻薄一词!相比她此时的手足无措,素鸣叶的表现则深沉多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那里绞尽脑汁地想着试图圆场的解释。
“我……那个……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殿下……”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到一半,无意中瞥到了树影暗处另一个呆若木鸡的身影,那不是文夏咏又是谁。
这次,锦瑟完完全全的彻底化石了,用猪脑袋也想得到,方才是怎样的一幕落到了他的眼里。
即使是夜晚的月色,也分明可以看到他那一副犹如捉奸在床的气愤表情。
素鸣叶的长相,既有这个时代文士所要求的俊美五官,又有堂堂女儿家们的的英挺气度,某种程度上说,他具备同时吸引这个世间男人和女人的条件。而锦瑟又是世间难言的可媲美男子的美貌,如今两人姿势如此暧昧地站在一起,要叫人不想歪都难。
“你们……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文小公子仅存的一点理智完全被丢到了脑后,他气势汹汹的冲上前来,仿佛没有看到一旁冷眼看着他的素鸣叶,只是狠狠地用力地把锦瑟朝外一拉。这个时候,素鸣叶并没有阻止,相反,他眸底隐隐的流露着一抹嘲讽。
锦瑟知道他在冷笑什么,同样是这个世间的男子们,却活得大相径庭,如素鸣叶,杨昊这样的人的心中,纵然是世家子弟或者贵公子又如何,最终也不过是些爱争风吃醋的后院小男人罢了。而唯有权势才能使得自己调动千军万马,一句话便可以让这个世间的女子们站站发抖。
一时之间,锦瑟百感交集!
而此时文小公子就在拉扯完了她之后又用力地一推,这力气可着实不小,使得刚被拉出来还没站稳的堂堂大周亲王殿下险些又是一个踉跄。
心中不由叫苦不迭,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怎么每次见面不是推就是打。
“你误会了!”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回答,只是一说出口,锦瑟就不由地觉得自己还是说错话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一个渣男在和老婆解释自己和情人之间的清白……
“哼,误会,若是我再晚来片刻,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文夏咏冷哼地对着锦瑟道,斜眼却是瞅着一旁素鸣叶,但是后者显然没有想要和他这样一个小男儿家一般见识的想法,此时此刻,他只是冷漠地扬了扬嘴角,傲然离开了。
锦瑟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夜可真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没个消停啊……
她开始怀疑自己出来散步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
“说,你们两个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好吧,锦瑟现在开始觉得胃都在疼了:“只是恰巧遇到,随便聊了两句罢了。”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亲她……”文小公子终究还是稚嫩了点,才质问了两句就自个儿耳根都红透了。
锦瑟不由想道,其实别看眼前这位文小公子一贯的飞扬跋扈,方才怎么说也算是“英雄救美”了一回吧,虽然这气氛貌似不怎么好,简直像个在捉自己老婆奸的丈夫。
于是锦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其实那只是个意外……”
“可我都看到了!”他拔高声音,吓了锦瑟一跳,那张玉面此时正带着似羞愤似恼怒的微妙神色,“这种时候你还要骗我,难道,你就真的就这么喜欢女人?”
噗,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锦瑟真的很想吐血身亡,来个一了百了。
明明是她被强迫的一方好不好,这文小公子是啥眼神。
大约是看到她惨白的脸色,文小公子的误会更深了。他眼睛一直盯着锦瑟,那小嘴一扁,几乎快要哭出来:“我本来还以为,那都是传言……”
“废话,那当然是传言。”锦瑟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头,打断了他的话,“方才的情形分明是我被逼在墙角,你以为我喜欢那个样子?“
刚要涌出来的眼泪就这么停在了半当中,文夏咏被她这一下完全给拍傻了,他愣愣地看着她,居然说不出话来。
“文公子,我说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苦笑地摇摇头,“好了,该进去了吧,也不知道这大晚上你们一个个都出来溜达个什么劲。”
小剧场:
素鸣叶:亲王殿下轻薄了孤,孤该怎么办呢?(深沉脸)
玉锦瑟:……比如大人大量的原谅她?(试探)……
素鸣叶:若是不能原谅呢?
玉锦瑟:……(总觉得这个话题走向有点危险)……
素鸣叶:若是不能原谅呢?(危险的表情)
玉锦瑟:……我TMD不就只是亲了你一下吗?你至于吗啊?……
素鸣叶:……不就是?(气势惊人)……
玉锦瑟:……(无限缩小)是……是……是啊……
素鸣叶:……那孤只能自己亲自讨回一点利息了……
一个小时后……
玉锦瑟:(悲愤)你这叫讨回‘一点’利息?
素鸣叶:孤不就是X了你一下吗?亲王至于吗?
玉锦瑟:…………我TMD……你能不能不要用X来表示,你知道人家会怎么想吗?……总之你有必要亲我整整一个小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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