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嫩芽在沸腾滚热的书冲泡下,翻滚打转,似一朵朵半绽放的花瓣,旋转着随即半浮着沉淀。
霎时间,茶香满室,清郁而沁人心脾。掀开杯盖,但见朵朵茶芽袅袅浮在茶中,好比出水芙蓉。
这上好的清茶刚被送到锦瑟的身边,她立即起身双手接过,温声谢道:“不敢劳烦莫贵君。”
那声音清润动听,如珠玉相击。
莫如焉面上一顿,似乎有点受宠若惊,立即躬身回礼:“亲王殿下客气了!”随即仍旧娉娉婷婷的漫步回安澜的身边。锦瑟这才慢一拍地想起来自己如今已是亲王,就算莫如焉是个贵君,但只要他不是正宫凤后,她便已再不用起身行礼。
好在莫如焉虽然略有错愕却仍是应对得体,唇角还有一丝浅笑,通身一派清雅又不失坚毅的气质,又自有一派高贵之气。那一身艳色曳地长衣衬得他风情万种,却不让人觉得柔弱,长身如玉,气质若兰。如此妙人也难怪能得安澜的喜爱,成为如今宫内最受宠的贵君。
虽然如此,锦瑟仍然正襟危坐,不敢细看。
安澜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心头好笑,于是故作随意地问道:“朕听子雁她们说你如今大婚以后便还真的足不出户了,整日里守着你的正君侧君过日子,怎么,你就也不怕再多些关于你锦王惧内的传闻?"
锦瑟依旧捡着词儿温雅而谨慎地回道:“无妨,臣已经习惯了……反正,臣身上一向是非很多。”她叹气,安澜于是放声大笑。
她又指着自己身边的莫如焉:“那你说说,朕身边这莫贵君生得如何?”
锦瑟头也没抬,却是有板有眼地回道到:“莫贵君自是美若天仙。”
“朕看你连他长什么样都没正眼瞧过吧!”安澜斜睨着她。
锦瑟只得干笑一声,心道那是二姐你的贵君,我有什么好看的,看多了一个不慎还不得扣上个红杏出墙的帽子?真真是伴君如伴虎。
倒是莫如焉骄不躁,只是淡淡地应道:“亲王谬赞了。如今亲王府中美人如云,本宫这等微末姿色,自是不值一提。”
安澜摇头,对着身旁的莫如焉道:“什么美人如云,才小猫两三只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嘲讽她呢。何况你瞧瞧她,别人家若是娶了如斯美眷乐呵还来不及,她倒好,赶着给我上折子说要去西楚军营……”说到这里她又是一声轻嗤:“依朕看,你急着要去军营,是想逃离王府吧,怎么连几个男人都应付不了,真是出息。我看你这么一走,简直面子里子都别想要了。”
锦瑟抽动了几下嘴角。在莫如焉这样一个外人面前讨论这种丢脸的事情,锦瑟才会觉得超级没面子,可是她敢怒不敢言,于是只得不敢吭气地垂着那张漂亮的脸继续听安澜训斥。
安澜又道:“皇家当为天下表率,你既成了亲,就该好好地为玉家开枝散叶,等秦林两家的公子先为你生下孩子…朕再准…”
这回,锦瑟不单是抽嘴角,而是抽风了。
“皇上!”她有些无奈,“就算是艳福,臣只怕也需时日方能消受,何况如今已是一下子倒娶了三个…总一时有些不太好应付吧…”声音越来越小
安澜被她的话给弄得好笑:“瞧你这点出息……”她指着她面前的清茶,戏谑道:“这天下男子,其实就如这茶一般。”
“天下的好茶绝不止一种,而一辈子只喝一种茶也绝不可能,而无论多好的茶,泡多几次水也都就会淡然无味,所以有时候总会换换口味,偶尔想喝些甜甜苦苦的,偶尔又会想尝尝清淡爽口的,单看你彼时想要喝什么而已。再说你是堂堂亲王,若是连自家的后院都料理不好,日后怎么管理朕指给你的三十万大军。”
“臣不喝茶,就爱喝水。”锦瑟低头一笑,对于安澜把男人比为茶的做法感到有些皱眉。
安澜翻翻白眼,干脆指着她佯怒:“没出息的样,才三个就让你逃到军营去了?那以后怎么办,你以为你堂堂亲王府当真一辈子都只会这么三个男人?”
“…啥?…”女帝的意思明显是还要塞人进来,锦瑟立即大大地吓了一跳,遂睁大了眼看着安澜,嘴唇发颤,这副心虚的表情太容易理解了,连莫如焉都几不可见地微微扬了扬嘴角。对大周的臣民来说,安澜并非一个好色的女帝,相反,她绝对是个有魄力有远见的帝王,哪怕对着绝代佳人,她也不是个轻易能被诱惑的女帝,所以后宫之中能得她赏识自然不能只靠容貌。莫如焉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此时,他很懂得安澜的心思。安澜虽然表面上屡次对锦瑟看似恨铁不成钢的怒骂,似乎很是得意玉家皇女们的风流韵事,但实际上,她骨子里并不赞同堂堂的皇亲国戚沉迷男色,那样必定意志不坚,让人有机可趁,也因此,安澜内心深处定然还是极为欣赏玉锦瑟的,这也是她器重她肯封她为亲王的更深一层的原因。
所以与上次的宫廷宴席不同,这次他很聪明的三缄其口,预备在她耍够了锦亲王,合适的时机再推波助澜一把。
眼下看着锦瑟这副恨不得快点逃离王府的模样,安澜心理暗自好笑,决定暂时先别吓她,咳了一声,咧了咧嘴,她严肃地说:“你如今也是亲王了,这闺房之事又不是龙潭虎穴,也怪朕当年对你太纵容了些,以至于你成婚好几日了都不知如何圆房,如今清絮雨淮她们虽说胡闹了些,可也是为着你好。只是若为这事情惩罚她们,怕是你在众人面前也够丢份子的吧。”
莫如焉知道该是敲边鼓的时候了,于是亦也在一旁曼声道:“亲王怕是不知道吧,昨日皇上为了替亲王出气,特此在朝堂上寻了个由头,把十殿下和尚书令大人都杖责十下还降职三级……”说完还掩嘴一笑,“十殿下当庭被杖责时的求饶声,大约半个皇城都能听到吧……”
安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不出是赞同还是怪他多话。
其实昨日安澜在朝堂上薄惩了两人倒是不假,不过那并非是为了锦瑟的事情,而是为了两人前一日喝了花酒误事居然晚了早朝,这不打怎么能服众,越是亲近的还越是得罚得狠不是。
降职三级也是不假,不过那是降职察看半年,压根就是不痛不痒,是安澜故意虎着脸,在朝堂上一票很明白女帝心思的大臣们拼命求情下所做出的看似勉为其难的决定。
所以简单来说,莫如焉此时摆明了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安澜心照不宣地就此打住这个话题,起身道:“好了,别为了这么点小事怄气。走,陪朕去御花园逛逛,最近江南新进贡来了几株稀有的海棠,倒是罕见的珍品。”
锦瑟自小就是皇宫里长大的,心道贡品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是南朝北朝供奉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早就瞧了个遍了。饶是如此,她却是不敢忤逆安澜的,不但如此,她还必须在一路陪着女帝去园中观赏的过程中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真是心累。
而一如既往的,莫如焉自然也跟着两人施施然随后侍驾,再加上女帝到哪里身后都必然跟随的一票浩浩荡荡的宫侍,这一派天家阵仗自然也是免不了得了。
宫侍们早早地已经在御花园里已经摆下点心美酒,置好了桌椅,锦瑟随着安澜绕了两圈后见她仍未坐下,也不得不一旁站着作陪,心头暗自叫苦,想着自己入宫来倒是陪着散步的命了。倒是那莫如焉,始终神情平静的手持着一柄花鸟薄扇,不失时机的轻轻的在她身后扇着凉风,或是及时的奉上香茶。照顾周到的让锦瑟自愧不如。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安澜真要陪她去赏海棠,其实这某方面只是显示女帝宠爱风向的姿态,毕竟这同游御花园的荣宠不是人人都可以享受得到的。更何况安澜的心思向来讳莫如深,锦瑟绝不会单纯到以为她真的只是约自己逛逛花园这么简单。
果然不消片刻,众人便听到隐隐有一阵琴声从西面传来,音音清脆,声声婉转,十分的清雅悦耳。众人都侧耳聆听,唯有锦瑟却是昏昏欲睡。安澜看她一眼,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只是她不配合也不妨事,待一曲终了,方才向身旁的内侍总管安福询问道:“这是谁在抚琴?”
安福是宫内的老人,身为内侍总管的她向来都和个人精似的,当下便老神在在地回道:“老奴不知,这就派人去看看。”
说着朝身后拍拍手,立时一个腿脚灵便的便抬腿奔了去。
不消片刻,待众人在花园里落座之后,小侍便回转了来,这也正常,光听琴音便知道那抚琴之人必然离此地不远,就见那小侍从跪地,回了句:“是文贵君的弟弟,文老丞相家的小公子,前日入的宫!”
锦瑟立时一口点心差点就要喷了出来,好在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在宫里女帝面前,吞了口口水死命地又咽了回去。
文老丞相的小公子,能有哪个,还不是那个活宝——文小公子文夏咏吗?
安澜仿似没有看到她的失态,只一径祥和地笑道:“哦,原来是文贵君的弟弟啊,看不出倒有此风雅的琴艺,其实朕也有些许时日未曾见到他了,宣他们一起过来赏花吧!”
锦瑟原本想要阻止的,奈何一口糕点卡在喉咙口,是上不上下不下的,最后只得涨红了脸,好容易才吞咽了下去,对着安澜起身道:“皇上,既然有其他贵客要来,臣不如回避吧。”
安澜哪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只笑笑:“你这大周第一的才女若是跑了,一会朕和谁炫耀去?坐下坐下。”
锦瑟明明想躲文小公子远远的,却又怕被安澜看透这一点小小心思,于是只得继续故作随意的继续坐在一旁吃着点心。
倒是安澜淡淡地注视着锦瑟,问道:“那油纸可好吃吗?”
锦瑟呆呆地问道:“啊?”
安澜扬起嘴角:“朕看你把绿豆糕上的油纸吃的津津有味的……”
锦瑟这才会意过来,顿时脸色红红白白的,此时吐出来又不合适,只讪讪回道:“臣……不想浪费。”
一旁的众人欲笑不敢,只得各个都压低了头,只有微微抖动的肩膀流露了些许真情。
于是有心人再次暗忖,难怪锦王如此得圣心,瞧这功夫下的,真正是大智若愚啊。
哪里知道此时锦瑟心理正在魂不守舍苦不堪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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