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才女卷 第十六章 秦林

此时的秦府上下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无论是远近姻亲，几乎人人上门道贺。

朝中有些眼色的更是赶忙地巴结送礼，锦王身份贵重容貌出众，人尽皆知她多年未娶，不少家族早就对她的正君之位虎视眈眈，再加上女帝亦有重用的意思，否则亦不会在这种时候封为钦差，前途真是无可限量。却不想还是秦家手脚更快，如今更是春风得意，门庭若市，人人艳羡。

事实上秦若临在得到圣旨的那一日起便欢喜得连着三日睡不着觉。直到了第三日的下午，方才终于困得忍不住在自家的花园中小歇了几个时辰。

到了晚上因见着了母亲从宫中带回的锦王年少时的几副画作，不由更是欣喜地整夜摸索着半梦半醒地睡了。

好在他毕竟是大家公子，虽心中雀跃不已，但仍还是在众兄弟姐妹间做出贞静安稳的模样，只是他毕竟还年轻，见到自己那些已出嫁为夫的兄弟们一个个瞅着他是又慕又妒的眼神，总还是忍不住心底里有些雀跃和激动。一想到那般温柔而美丽的人儿便是自己将来一生的妻主，那个被自己从小便爱慕着的才女可以与自己共度一生，那个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的女子竟可以属于自己所有，便几乎已是心猿意马，无法自制。

不，不是自己一人的，还有一个林家公子，甚至，未来也许还有更多无数世家公子或是侍君们入得府来。

想至此，秦若临有些黯然，这是他不敢诉之于口的内心深处的的小小阴暗想法。

或许，也不该用小小来形容，深呼吸一口气，秦若临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丝羞愧，也许他还是不够贤淑，否则比起其他世家贵女家里夫郎成群的境况，他未来的妻主到如今也竟然只有他们两个而已，光是能嫁给她为正君这一点便不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男儿公子，他又怎能苛求上苍再多。而且据说锦王早已有言，她不喜夫郎成群，亦不艳羡他人美姬如云。想来也是，她那般青涩的模样，怎会是个在男儿堆中风流成性，甚至如鱼得水的女子呢？

一直以为，那样天人一般的人物，必是遥不可及，眼高于顶。哪里是他这般普通的世俗男儿可以及得上的。毕竟，如今的一切，已让他感觉如在梦中，生怕轻轻一触，便会醒来。

闺阁中，若临始终反复地对着菱花镜，审视自己的面容。揣揣不安着自己未来的妻主对自己可会满意，虽说世人称他是个美人，但是他自己却在见到她之后不再有自信，何况，比起林家公子的落落大方，他给她的印象是否也太怯懦无趣了些呢？

秦若临的贴身小侍秦嫣儿是陪着主子一起长大，他早就察觉到自家的主子这些天来一忽儿喜一忽儿悲的模样，总是患得患失的模样，这当口又开始对着镜子一个人呆呆地发起了傻，终于忍不住掩嘴扑哧一笑，软语道：“公子，您都够美的了，怎的还照不够镜子？看来还是因着如今嫁着了个好妻主，实在乐得说不出话来呀。”

闻言，秦若临顿时娇羞无限地掩帕横了他一眼，嗔道：“少在我面前装傻，我嫁得好，你不也好？”

依着大周的习俗，贵族公子的贴身侍童往往也是陪嫁的通房小厮，只要妻主愿意也可以随时收入房中。所以，嫣儿其实也算是将要和秦若临一起嫁给锦瑟甚至服侍她。

——只要她肯收。

“嫣儿可是真心地替公子高兴呢，公子这般品貌的人儿，自该得个举世无双的好妻主才是。”秦嫣一边为秦若临梳着发髻一边真心的为他高兴，“如今公子终身有靠，还是个这么好的亲事，秦家其他几房的公子们可都是羡慕的不得了呢。”

“嫣儿，你不明白。”秦若临喃喃道，“你没见着她，自然不知道她竟是个那样一个温柔高贵的女子。”他说到一半，突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羞红了脸，“罢了，和你扯这些做什么，反正待我嫁入王府以后你也会见得着了。”

一时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她的眼，脸色也不由黯然了几分。

“公子，您可真真是让嫣儿想不通，找着了这么一个天下无双的好妻主该高兴才是，怎么这当口反而愁容满面了呢？”嫣儿不像秦若临，他没见过锦瑟，对这位传说中的锦王仅止于如同世人一般的仰慕而已。自然也不会理解陷入情丝的秦若临患得患失的心情。

“正因着她实在太美好了……”若临轻声道，望着窗外正开得绝艳的桃花，一时神思恍惚。

想起那夜母亲的话，不由反复思量。

母亲也是看透了自个儿这柔弱的性子，才会为他求得这样一门亲事。然而，他虽尚年幼，却也是个心思剔透的男儿家，知道以锦王殿下这般的才情，必不会只为他的容貌所倾倒，她要的正君，该是怎样的呢？该有怎样的气度，怎样的做法，才能真正的抓住她的心？还有那将与他一天嫁入王府的林家公子，却不知道他此时又再想些什么，会如同他这样一般地欢喜，还是……烦恼？

与秦府上下的喜气洋洋不同，林府此时却是难得的愁云惨雾。

林絻是如今的林家长女，在朝上位列二品公卿，林家更是世代贵族书香门第，林絻的妹妹林潇然自小对官场没什么兴趣，却颇有经商的才华，如今走南闯北也为林家打理了一份不菲的产业，这样的林家可说是有财有势，与秦家相比也是差不到哪儿去，而身为林家如今的掌上明珠林素衣更是早已被不少媒人踏破了门槛，只待着及笄后便可以将他的婚姻大事提上日程。可谁也没有料到，圣旨一下，林素衣居然就被指给了当朝锦王。

虽说这位锦王声名才貌样样不差，又是皇族出身，然而在林家眼里，自家的宝贝弟弟，如今却只封了个王府侧君之位，侧君说的好听是君，但终究还是不如正君，说到底还不是个侧室，自家的小弟品貌出众嫁到谁家都是理所当然的正君，可偏偏和皇家却没法计较这个道理，这真是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事情。

林潇然是林家的二女，虽未入朝为官，却将林家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她性情爽直，亦是是第一个出言反对的：“弟弟，我们林家虽比不得镇国将军府，但也算是当朝数得上的人家了，你看我们家的男儿，哪一个是做了他人的侧室的，即使那个是皇女，姐姐也不愿这般委屈了你。”

她说着，看向林絻：“大姐，此事难道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林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圣旨已下了，难道还要皇上收回成命不成？”

林潇然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二妹我走南闯北，倒是认识了不少奇人异士，名医术士，让她们来替小弟开个药方，装病或者假死一场。回头躲过了这一遭再给他找个好妻主也不难。”

林絻不答，看向林素衣：“素衣，你怎么看？”

林素衣微微一笑，唇边高挑的弧度意味深长：“素衣倒是觉得这位锦王殿下颇为有趣！”

见他如此回答，林潇然不由惊讶，难得让自家这位眼高于顶，高傲自信的小弟会如此认为，看来这位锦王确实有点意思。

她看向林絻：“我是个生意人，对朝中之事一窍不通，倒是你，既然与那锦王同朝为官，想必也清楚些她是个怎样的人。“

林絻皱着眉，思忖了半晌方才缓缓道：“锦王殿下甚少上朝，便是宫中宴席，她也向来是能推则退，一概避之。”出于礼貌，她没有说即使上了朝了锦王也只是缩在角落打瞌睡，十次有九次喊她人都听不见，顿了顿，她又道，“便是先皇在时，她也是能不在人前露面便绝不出现，曾有一次因为先帝大怒，非逼着装病的她前来宫宴，结果强行派了一队御林军，将她直接从自家的床上架到了宫中。”

想起那一日衣冠不整的锦王就这样被不客气地抬进了宴席，一脸花容失色的模样，连向来不苟言笑的林絻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好在锦王姿仪绝世，便是衣冠不整也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反倒是让人觉得她肆意不羁，颇有名士风范。

林素衣也是听得有趣，不由又追问道：“倒是从未听闻大姐说起过这一出，那后来呢？”

林絻道：“后来先皇便质问彼时的锦王，堂堂女儿家，整日里缩在自家房里，像个什么样子。谁料当时锦王大约也是睡糊涂了，竟回说，那便把我当成男子好了。”

这话当时直呛得先帝几乎要吐血，林潇然亦也是笑了：“这锦王倒还真是有点意思。”她自然不会以为堂堂皇女会真的说这种傻话，只以为她带着几分如名士那般肆意妄为的性子，素来有才的人都会有几分傲气和怪脾气，这位锦王想必也不例外。

林絻又道：“先帝想来也是被气着了，竟说了句：“好，你要做男子是吧，那朕便成全你，去，你现在就去换身男子的装束给朕看。”

林潇然大为诧异：“那锦王岂非下不了台？”

林絻摇摇头又笑了：“你错了，锦王虽面有错愕，却是神情自若，她当真在宫宴的群臣面前，向着一旁的宫侍要了男儿家的装束，甚至还向先皇求旨，说是想下去先梳个好看的男儿家发髻再来。直听得先帝又气又笑，大骂她胡闹之余却也消了气。”

她说完，叹道：“我当时便想，锦王这般的气度，可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哪。”

一旁的林潇然听了，亦是连连点头。

其实当时的锦瑟压根不觉得让自己穿上男儿家的服饰有何屈辱，相反，她早就垂涎这些个飘逸典雅的裙装了，如今借着母皇的旨意，正想好好地过一把瘾，谁料母皇竟又临时改了主意，还让她好生失望了一会。

然而这件与当事人初衷完全不同的事件，却造就了他人对于锦王的评价——处变不惊，气度如海。

“那时她亦不过十五六岁，没过多久，便请旨去了她自家的封地，其他皇女哪一个不想留在繁华的京都风流快活，便是赶她们回封地也是不肯的，然而她却小小年纪，见识非凡，去自家的封地学习政事，了解民生，励精图治，每日里在府中足不出户，从无过过一天其他皇女那般风花雪月的日子。”

锦瑟也许永远不知道自己那些个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小心思居然能被林絻这些臣子曲解成如此.

林潇然听得自家姐姐对锦王的评价，一时间对她也开始心生好感，只是仍犹豫地开口道：“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个锦王貌美若男子，又性情软弱，除了诗词歌赋，当真是一无是处，且还听说她多年来一侍未纳，是因为好女色，身有疾……”说到此处，忍不住又看了自家小弟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只是微微冷笑，似乎根本不信。

林絻看了她一眼：“锋芒露于外者，易折易摧，往往并非真正的强者，锦王若真一无是处，如今的皇上又怎会如此宠爱她，甚至交付重任？这一点，你真该好好向她学学。”

林潇然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大姐说的是，只不过，锦王既如此出众，又为何从不纳一个郎君，万一她真的身子有病，岂非要让我们家小弟过了门也做鳏夫。”

林素衣微微皱眉，忍不住出声道：“二姐。”

“是，是，二姐知道自己说话糙了些，可还不是一心为你么？”

林素衣沉默半晌，说道：“我虽只见过锦王一面，但多年来看她诗词画作，便知她是个胸襟广阔，气度非凡的女子，我早已心向往之，又怎会在乎区区一个正君之位，即便她真的身有疾而不能，我林素衣亦也不会拒绝这桩婚事，我愿伴她终身，不离不弃。”

他说着，便起身离开，再不多言一句，身后两个林家女子这才看出了他的心意。

原来自家这个骄傲的弟弟，早已芳心暗许，她们在这又瞎操什么心呢？

小剧场：

秦若临：这世上最开心的事，就是和心爱的女人成亲。

林素衣：我也是。

秦若临： 而且我们还是第一个。

林素衣：呵呵。（我才是第一个）

玉锦瑟：…………所以作者你是怎么想的……那么多男人你写的不累吗？……哦你不累……我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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