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临近了采选日,陈尚仪思虑着秀姿宫长廊上的彩灯是否完好,派去了几个宫婢点灯查看。
这几个倒霉蛋去检查之后发现无纰漏,就往尚仪局回。眼下已入了亥时,除了时而走过的禁军,无旁的宫人动。掌灯的桃蕊走在最前面,她心中将选中自己来检查的掌事太监骂了千万遍。
她脚下的步子亦是越走越快,四周寂静,只闻几人的脚步声。
忽而,桃蕊听到了远处宫殿里传来一声猫叫。她只当哪宫里的主子养了猫儿,也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
“桃蕊姐姐……”跟着身后的杏叶颤巍巍地开口“你看那宫墙……”
桃蕊皱了皱眉,看向杏叶指向的方向,边骂:“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啪嗒——
宫灯落了地,随之而起的是几个小婢的尖叫声。
桃蕊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墙头之上有一只浑身雪白的猫,正用发着幽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这边,若单单这样还不至于让她若此惊恐,但那只猫儿的头看上去却是像半挂着的,它还发出了凄厉的猫叫。
……
“青鸾姐姐。”芝麻在小厨房坐着牛乳糕,见着池青鸾来拿早点“我回来得迟了些,你等会再拿去给才人。”
池青鸾这几日与芝麻混熟了,知她又在哪里听闲话归来得晚了。
“你又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把番豆撒在牛乳糕上,正装着盘,闻言,盘也不装了,向四周看了看。瞧见四下没人,才压着声音道:“昨日长春宫闹鬼。”
芝麻把自己听闻的如此这般再复述了一遍。
“禁军赶来时,掌灯的那个宫女已经吓晕过去了,其他几个也吓瘫在地上。说来也奇怪,吓晕过去的醒来就说那猫儿扑向了她,但她却没有受伤。”
“青鸾姐姐,芝麻可是去偷懒了?”云片快步踏进小厨房,吓得芝麻一哆嗦。
“作甚?芝麻,你见着鬼了?”
云片极其不满芝麻的反应,自己生得虽不是貌美如花,倒也不难看,不至于给人白日见鬼的错觉吧?
池青鸾端起差不多装好盘的牛乳糕,另一只手拍了拍芝麻的背:“好了,往后别去听不该听的。”
进了屋内,红豆正为乔月灵插好羊脂玉簪。
乔月灵从铜镜里看见池青鸾把牛乳糕放到桌上,便转身笑道:“可是芝麻又去听有趣的事儿了?”
池青鸾点了点头:“几个宫女在长春宫那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长春宫……”乔月灵沉吟了一声“张美人和焦宝林住在那里,不知她们可曾听到动静。
说罢,乔月灵捻起一块牛乳糕放进嘴里,红豆在旁沏好了茶,递给了乔月灵。
“不知。”
“过会去问问便知。”
吃完了早膳,乔月灵迈着小碎步去了流云宫请安。
韦贵妃正忙着采选事宜,说了几句话,留了谢淑妃便叫众人散了。
“姐姐。”乔月灵在宫门前唤住了张婷婷“今日妹妹那里备下了牛乳糕,姐姐可否赏脸一坐桂华阁啊?”
第十四章
桂华阁内,张婷婷坐在了乔月灵对面,捻起一块牛乳糕,放入口中。
“嗯!”张婷婷叹道“妹妹这里果真珍馐颇多。”
乔月灵方才早膳便吃了这个,想来是有点腻歪,捻起另一盘里的朹梅糕吃了起来。
待张婷婷吃完一块,乔月灵推给她一杯乳茶。
见她吃得颇为开心,乔月灵才开口问道:“姐姐,可听闻长春宫有不干净的东西。”
张婷婷闻言,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我宫中?也不曾,倒是昨日听到几声猫叫,接着几声几个小婢尖叫,很是吓人。”
毕竟人吓人,吓死人。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喝茶的手一顿:“只是,前日跟焦宝林说话时,听她提过她的纤羽台在晚上听到猫儿在叫,扰得她不得安睡。”
“想来是野猫跑进宫里来了,那群小婢不经事才被吓着了。”乔月灵笑着说,又推着那盘朹梅糕给她“来尝尝这盘朹梅糕。”
……
瞧着日头过了晌午,张婷婷起身告辞,说是自己下午得去焦宝林那里看看。
待张婷婷走后,乔月灵坐回位置上。池青鸾上前替她沏了杯茶。
“世上本无鬼神,事在人为。你瞧出了什么吗?”
乔月灵端起茶杯,看向她。
池青鸾却摇了摇头,沉吟道:“还不知焦宝林是何人……”
“焦氏是良家女,名为顺娘,江南进献的,善弹古筝,我还在秀姿宫里做御妻时,她已经封了宝林,陛下那阵子很是宠爱她。现下,她的宠爱也排在韦贵妃和谢淑妃之后。”
池青鸾点了点头,难怪未曾听过此人姓名。
“明日采选,我们悄悄去看一眼。”
乔月灵俏皮地眨了眨,说到底她也才十七,还有些孩子气。
池青鸾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想看什么。
乔月灵端起了茶喝了一口,随后道:“今日去流云宫正谈此事,嘉昭仪说的话比这朹梅糕还酸,她私下问我要不要去瞧瞧。”
池青鸾扬起了眉,萧南烟真真是个压不住性子的,也难怪进宫到现在,谢端雅已经是淑妃,而她才从婕妤升至昭仪。
“我是不好推脱的,毕竟她在韦贵妃那里帮过我,咱们就在远处瞧一眼便走。”
池青鸾点了头,笑道:“你这胆子刀山火海都去得。”
闻言,乔月灵去拿绣绷的手转了个弯,戳了一下池青鸾的脑袋:“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我给你缝上就老实了。”
凤栾恩车碾过青石砖,却不在瑞福宫作停留。
乔月灵听到恩车碌碌而过声音没了,唤来红豆去打水净面,她坐到梳妆镜前,云片为其拆髻梳发。
池青鸾从外走进来,正想去铺床,却被乔月灵叫住:“青鸾,可瞧见恩车往哪去了?”
“看方向是朝着长春宫去了。”
池青鸾过来接过了云片手里的篦子,边梳发边道。
乔月灵眼中藏不住得落寞,她哦了一声便也没说话。
在西暖阁的床上,崔成珉正翻着《鬼谷子》。
这几日,为着铸甲军的归属问题,朝廷上下吵得不可开交,他正心烦,绿头牌端了进来。
崔成珉胡乱翻了个牌子,对于他而言,宫中女子都一样,都是政治的筹码,选哪个都一样。
第十五章
“陛下,焦宝林来了。”白檀领着焦顺娘进来。
崔成珉放下了书,目光看向焦顺娘。
焦顺娘今日穿了藕粉色长裙配上蓝灰色半臂,整个人看起来温柔若水,眉目含情,发髻簪着一朵粉色海棠,一头银质头面,更显婉约。
“陛下。”焦顺娘柔柔的声音像鹂鸟婉转。
她行了礼,搭住了崔成珉伸来的手,坐在了床沿上。
崔成珉看焦顺娘恭顺柔和的样子,心中舒服了一点。
“顺娘今日还弹那支《云庆》吧。”
焦顺娘应声,白檀吩咐人去抬古筝来。
西暖阁里筝音若流水,仿佛江南水乡就在眼前,崔成珉闭着眼睛,手却在打着拍子。
忽而,外面传来一声猫叫。
铮——
焦顺娘吓得把弦弹断了,硬生生忍住了尖叫。
崔成珉睁开了眼睛,看着脸色苍白的焦顺娘。
“这是怎了?”
焦顺娘顿时眼泪汪汪起来,便把这几日自己听到猫叫和长春宫外那几个婢女的事情说了。
崔成珉皱着眉听完此事,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白檀。”
白檀听完焦顺娘的哭诉,也背后发凉,听到了崔成珉在唤他,他上前来听命。
“去查,看谁在宫里做这见不得人的事情。”
白檀领命下去,崔成珉拉过了焦顺娘,安慰了几句,便歇下了。
翌日一早,焦顺娘回了长春宫,就称病了,也不寻司医院的医娘来诊治。
谢淑妃送了些补品过去,韦贵妃和嘉昭仪自然与良家女出身的焦顺娘不打交道,听闻她病了,韦贵妃免了她来流云宫,也就没下话了。
谢淑妃早早去了秀姿宫,坐在了主位的左手位。
此次采选的世家女连同地方进献一共十八人,已经在内院站着了。
谢端宜等了这一日很久了,自从第一眼见到崔成珉,她那颗心就为他揪紧了,虽那时她的位置离他甚远,但是那一眼,她记了好久。
崔成珉下了朝就往秀姿宫来,他前几日看过了花名册,世家女八人,良家女十人,他心中早有定夺。
韦继斓今日梳了个倾髻,满头珠翠,斜插了一支凤头钗,鬓边簪了一朵大红牡丹。
盛装出席之下,她差点比崔成珉晚到一步。
待崔成珉来到秀姿宫,便看见主位的左右两侧,一个娇艳灿烂,一个淡雅如兰。
他坐到主位上,挥了挥手示意采选开始。
一轮为六人,四个良家女赐了香囊撂了牌子,两个世家女,崔成珉指了那个穿夕雾蓝襦裙的女子。
一旁宫人唱报道:“光禄大夫之女王娴,年十五。”
崔成珉问了几句话,便让宫人留了牌子。
又一轮上来,崔成珉指了穿着艾青色襦裙的女子。
“倒是脱俗。”谢端雅夸了一句。
“长安李氏女,李萍娘。”
韦继斓玩味地看着李萍娘:“竟是良家女,这通身的气质……”
李萍娘也留了牌子,待她跪谢完,回了内院,看了看这四角宫苑,看着天上略过的飞鸟,眼中流露出羡慕的情绪。
最后一轮,崔成珉指了穿着绯樱色襦裙的女子,站起身直接道:“不必唱报了,谢氏女留牌子便可,今日采选到这吧。”
坐在两侧的妃子互看了一眼,韦继斓明显看出谢端雅的尴尬,勾起唇嘲讽一笑。
谢端宜自是想不到其中奥义的,她只高兴认为崔成珉记得她。
第十六章
那些参加采选的女子若是入选便是御妻,暂居秀姿宫,待当今陛下召幸再封品阶。
乔月灵看到从秀姿宫出来的崔成珉,连忙闪身躲进宫墙之后。算着时间才约摸半个时辰,她疑惑地再瞧了一眼崔成珉远去的身影。
“甭看了。咱回吧。”萧南烟在她身后,看见崔成珉出来之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凤栾恩车再次碾过青石砖,今夜不知是哪位美人去了西暖阁?
乔月灵在廊下怔怔看着月亮,她听着碌碌的声音,心里这么想着这件事。她身后,池青鸾拿了件胭脂粉的披风给她系了。
“突然想吃烤米糕的人怎站在这里发呆了呢?”
红豆与云片正烧着石炉,芝麻翻着炉子上的米糕。
乔月灵勉强一笑,低头搓了搓手。
“今夜月色迷了眼,倒正是围炉喝茶的好时候呢。”
池青鸾整理着她的披风,闻言,打趣道:“不知是月色迷了眼,还是被人迷了心。”
乔月灵杏眼一瞪,作势要来撕她的嘴:“好啊,小蹄子才几天不打,敢编排起我了。”
池青鸾抿嘴笑了起来,逃进了院子中。
翌日,去流云宫的人又多了一位,女子作绯樱色长襦打扮。
从尚仪局出来的宫人,拿着圣旨在等候,一切就绪之后,准备宣读,
众人知道,这是新秀册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氏十三女,其所属文,挥翰立成,词华绮赡,特封为婕妤,封号宁,居长春宫主殿。”
韦贵妃毫不意外,以谢氏家室少不得封个九嫔,封婕妤只能说明……
她细细打量了谢端宜,长得倒也是清秀,但放在这流云宫内,若非是髻上那套粉宝石头面撑着,跟宫婢差不离。这大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环肥燕瘦,争奇斗艳的。
谢端宜接过圣旨,众人恭贺她几句,韦贵妃说乏了,便散了。
宁啊……
池青鸾勾起嘴角,玩味地笑了笑,她想,崔成珉给了这个封号,是有幽默在身上的。
果不其然,过了晌午,张婷婷便气呼呼来了桂华阁,眼圈都憋红了。
“姐姐这是怎了?”
乔月灵在房门口迎了张婷婷进来,看她情绪不对,关心道。
张婷婷灌了口茶,重重地放下了杯子:“还不是谢十三!说我的封号跟她的名字撞了忌讳,她要回头告诉谢淑妃,要帮我改封号。”
池青鸾又端来了一杯牛乳茶放到了张婷婷的身前,抿着嘴尽量憋住笑。。
乔月灵却是憋不住,直接噗嗤笑了出来 。
“这还未入九嫔,宁婕妤的主位架子摆的十足啊。”
张婷婷又喝了一口牛乳茶,才把情绪平定了些:“可不是。我好歹是京兆府牧的嫡女,她也就嘴皮上说说罢了。焦宝林称病未来拜见主位,她硬是闯入了纤羽台,说宫人伺候不用心,打了纤羽台宫人手板才罢休。”
池青鸾放弃憋笑,与乔月灵对视了一眼,抿着嘴笑了起来。
“宁婕妤许是……”
乔月灵一时语塞,竟找不到为谢端宜辩解的话,实则也不想为她辩解,只是想安慰张婷婷罢了。
“罢了,罢了。你叫芝麻做上次的牛乳糕来,我料想今夜凤栾恩车不会来接我的,那我今晚就赖在你这吧。”
乔月灵点了点头,宁婕妤未吃过宫中的苦,气焰正盛,能躲着些就躲着些吧。
第十七章
今夜,乔月灵没有听到凤栾恩车碌碌而过的声音,许是停在了流云宫或者嘉昭仪的冠玉宫了吧。“阿灵,你说谢淑妃图什么把谢十三弄进宫来?”张婷婷躺在乔月灵身边,盯着天花板道。
“许是宫中寂寥,有亲人作伴也挺好的。”
张婷婷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
翌日,焦宝林处来人说焦宝林发起了热,今日亦不能来请安。
韦贵妃问了宫人可曾请了医娘。
“医娘说是受了惊吓,得修养几日。”
韦贵妃挥了挥手,叫宫人下去,暗地里却给敛秋使了眼色。
敛秋会意,默默退了下去。
萧南烟今日穿着一身水红色长襦,晦气地瞧了一眼与自己撞衫的谢端宜,明明是个清秀人儿,偏偏要穿鲜艳的衣服。
“下月初一是寒衣节,该给宫里做场法事,这件事本是应该由本宫亲办,然本宫主持完采选事宜,有些心力不支,法事交由谢淑妃督办。”韦贵妃呷了口茶,淡淡道。
她原不该放权,但与法师打交道甚觉晦气,交由谢淑妃也是合适。
此间把事情交代完,韦贵妃便让众人散了。
张婷婷虽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在分岔路还是与乔月灵道了别,回了长春宫。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打在了宫人脸上,张婷婷在长春宫门看见跪了一地的宫人和站着的谢端宜与萧南烟。
她顿时停住了脚步,阎王斗法,小鬼遭殃。她连忙带着自己的宫婢绕道。
绕过长春宫便是御花园,张婷婷小碎步噔噔飞快。
“美人,美人你慢点,小心摔了。”
张婷婷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婢女巧儿却是停不下来,撞得张婷婷一个趔趄。
“哎哟——”
张婷婷呼痛,皱着眉转身,嗔了一眼巧儿。
“美人,你作甚走啊?”
张婷婷伸手就戳巧儿的脑袋:“你没有看见嘛?嘉昭仪与宁婕妤正在对峙,我现在要是过去了,指不定夹在两人中间呢!”
“那眼下还去乔才人那儿吗?”
张婷婷却是摇了摇头,再好的关系也不能天天在人家那里赖着不走:“咱就在这逛逛院子吧,近日木芙蓉开得甚好。”
巧儿应是,随着张婷婷逛院子了。
待乔月灵听到萧南烟与谢端宜在长春宫外的事已是次日晌午,芝麻端上桂花糖蒸栗粉糕。
她瞧了一眼乔月灵,感觉她心情还不错,便把这二人的事情说了。
“谢十三还是老样子。” 乔月灵叹道“往日里,我只当她是孩子脾气,没想到三年了,一点性子都不曾改。”
池青鸾为乔月灵布菜,不置可否。
“奴原先还想着嘉昭仪算是一等一的不好惹了,没想到宁婕妤也是个脾气冲的。”
池青鸾推了推芝麻,让她别再说了。
“这话别再旁人面前说了,还以为我们才人也如此想。”
芝麻讪讪诺下。
乔月灵见芝麻干杵在这里,略显尴尬:“灶上可还有栗粉糕,昨日宜美人说想吃些时令的,这道正巧是,你给她送去便是了。”
芝麻领了差,退了下去。
第十八章
舒雅殿内,谢端宜正跪在地上,挨着姐姐的骂。
谢端雅换了身石青色长襦,髻上插着一支点翠钗,配上一套蓝色宝石头面,素雅如兰。她揉了揉太阳穴,阿芙蓉的威力之大,要戒瘾是无比漫长的过程。她如今这个样子,全拜眼前之人和其母所赐。
“罢了,念及你初犯,这事,本宫替你处理。你先回长春宫罢,但切记,你虽为一宫主位,但勿仗着身份苛待宫里人。”
谢端宜诺了一声,起身就告辞了。
看着谢端宜大摇大摆地踏出舒雅殿,霓妆再也忍不住,啐道:“呸,不知收敛的。枉费娘娘一番用心。”
彩衣瞪了一眼霓妆,在谢端雅身边细语道:“娘娘,十三娘今年才十六,还是孩子脾气罢了,您得多帮衬着些。”
谢端雅瞧了一眼彩衣,怅然道:“想当年本宫十六时,还是太子府里的良娣,侍奉着长孙姐姐。太子妃虽性子柔和,但府里规矩极严,府里定不能出这般乱子来。当年,本宫若是犯了以下犯上,苛待宫人之错,少说也要被打手板的。”
因此,谢端雅当年非但没有任何错处,还是长孙太子妃交好的良娣。
彩衣自知说错了话,闭上了嘴,默不作声。
谢端雅乏了,对着两个婢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这厢,谢端宜才退下便撞到去送栗粉糕的芝麻,芝麻行了礼便出了宫门。她瞧着桂华阁的牌匾,问了身边的婢女是哪个嫔妃住在这里。
“回婕妤,是乔才人住的。”
谢端宜再瞧了一眼,才想起来是礼部尚书府家的乔月灵。
“乔月灵在宫里想来是过得不如意,三年了才封了个才人,连个封号都没有都没有,这住处也寒酸,想是陛下都记不住她吧。”
送芝麻出来的茯苓,听了这话,门前的落叶都不想扫了。她拿着扫帚,拉着脸,欠了欠身,就转身进去了,还掩上了门。
正巧这时去廊下端茶的红豆看见茯苓拉着个脸进来。
“诶,你这小蹄子让你出去把门前的落叶扫了,还不到半刻怎就进来了?”
茯苓跺了跺脚,扫帚随之上下抖了抖:“我听不得那些话,又怕挨打,且躲回来,待会等宁婕妤走了再去扫。”
红豆冷笑一声,问了谢端宜都说了什么。茯苓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还不忘啐上几口才解气。
池青鸾听到外面的动静,掀了帘子出来。
“怎么了?”
红豆冷笑道:“还能是什么宁婕妤在我们门前说闲话呢,把茯苓气得都不想扫地了。”
池青鸾推了红豆进去,又叫茯苓去小厨房那些栗粉糕吃,今天就别出去扫地了。
池青鸾走下阶梯,到了炉前,用布包了壶柄,倒了杯茶,看着炉下火正旺,无需添柴,这才迈步上楼。
只是,她脑海里却回忆起当时去赏荷时,谢十三说的一番话。
“功勋簪缨之家又如何,总比不过世家门阀。单凭了个镇国侯也想跟我们谢王李郑比,简直可笑……”
“……倒也不是我唱衰,池家也繁荣不了多久……”
话虽可恨,但也灵验。只是不知谢端宜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早知其中之事。
第十九章
待池青鸾回了屋,就见乔月灵沉这个脸。 她把茶杯放在桌上,伸手拿过乔月灵手上将要完工的香囊,道:“再编上几根银线,这香囊就可以用了。”
红豆在旁拉着个脸,模样不比茯苓好看几分。
乔月灵抬头看向池青鸾,倒也沉得住气。
“是啊,再编几根银线甚是好看。前几日你收的桂花放去哪了,可以拿出来了。”
池青鸾将香囊还回去,走到一个柜子前,拉开抽屉,拿出用素布包好的桂花。
“芝麻来取了些,做成栗粉糕了。这些是够一个香囊装的。”
乔月灵取了几根银线,编了个如意结,系在香囊上,松了香囊口子,把桂花放了进去。做完这些,她转头对着红豆和云片道:“日头正好,你们去烧水,我要沐浴。”
两个婢女应下,自去烧水。
池青鸾在梳妆镜前等着正灌茶的乔月灵,抿着嘴笑,想来乔月灵是真的被气到了,却也忍得辛苦。
“若是真的气着了,也不必憋着火,免得伤身。”
乔月灵走过来搭上了池青鸾的手,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来:“阿鸾,你是知我的。我……唉——”
乔月灵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池青鸾将她摁下,松了她的发髻,拿着篦子给她梳发:“你喜欢陛下,却不知怎么让陛下喜欢你?”
乔月灵又叹了口气,默认了。
池青鸾抿了抿嘴,沉默良久,却也没说什么。争宠之事原不该是她想的,之前是不必想,现在是不用想。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得不到皇帝的宠爱,当个不上不下的才人也是不错的。
……
待乔月灵沐浴好了,芝麻才从长春宫回来,已是临近日暮时分。
茯苓问芝麻为何来的这么晚,她却伸出了手,十根手指,每一个指尖没有一处好地儿。茯苓顿时瞪了眼睛,听着芝麻的哭诉,原是要压不住火,现下更怒了。她不管那么多,拉着芝麻就往屋里闯。
“主子赎罪,只是奴气不过。主子要罚就罚奴一人,但是今日之事,长春宫那位真的欺人太甚。”
茯苓叫芝麻伸出手,让乔月灵看了,又开口道:“芝麻原是去给宜美人送栗粉糕的,可回来之时宁婕妤身边的婢女找她去春泽殿里帮忙,芝麻不得不应下。宁婕妤让芝麻做杏仁露,却端了一盘没有剥好杏仁叫她做,她的手就变成现在了。”
“欺人太甚!”红豆咬牙切齿地道。
池青鸾听到这里,也冷笑一声:“磋磨长春宫的宫人也就算了,现下磋磨到了瑞福宫里来了。真真是不疼过不长教训的。”
云片寻来了伤药给了茯苓,叫她下去给芝麻擦了。
待茯苓和芝麻退了下去,乔月灵没了顾虑,扔了筷子,连吃饭的胃口都没类。
“罢了,罢了。”乔月灵烦躁地灌了一大口茶,她没梳发髻,任由青丝散着,穿着寝衣,想是等着听到凤栾恩车经过再睡,现如今倒不如早早睡下,免得心烦。
乔月灵叫来云片为自己铺床,自此熄灯睡下,不提。
池青鸾瞧着夕阳西斜,估摸着今晚应该有一场好戏要上演,却也早早睡下,只因自己是个听客罢了。
第二十章
夜半时分,睡梦中的谢端宜被一声女人的尖叫惊醒。
“杏叶。”她喊守在房里的婢女“这是怎么了?”
杏叶虽然害怕,可想想这祖宗的脾气,打开房门出去了。
正巧撞上了前来禀报的小婢。
“外边发生了什么?”
小婢本来就惊慌,房门突然打开也是吓得不轻,尖叫一声。
这叫声引来了屋内的谢端宜,她托着鞋子走过来。
“又是怎么了?”
“娘娘恕罪。是焦宝林身边的云碧过来求见,让她出长春宫找医娘给焦宝林看看。”
小婢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说完。
谢端宜挑了挑眉,端的是气定神闲:“是吗?待本宫去瞧瞧也不迟。”
说罢,她就穿着寝衣出了春泽殿。
她来到焦宝林的纤羽台,听见里面动静,唇角一勾。
“焦宝林不适吗?”谢端宜踏进了屋内,瞧见宫婢怀里喃喃自语的焦顺娘。
“云容,它又来了……”
见她这副模样,谢端宜也没发作,只淡淡说了句:“焦顺娘想来是得了癔症,今日宫门已落锁,我一个婕妤人微言轻的,不敢叫人闯出去,只待明日一早再寻医娘吧。”
说罢,她迈腿就往屋外走。
云容看着谢端宜一副假惺惺的小人作态,只恨自己人微言轻。
杏叶回头同情地看一眼屋内的主仆二人,说了句:“给宝林喝口热水,若你们有檀香,燃上一夜吧。”
云容懵懵地点了点头。
她说罢,转头去追已经走远的谢端宜,却早已不见宁婕妤的身影。
人啊,有时候不能太缺德,会遭报应的……
谢端宜才不会觉得自己缺德,虽然被扰了好梦,但是看着焦顺娘像是得了癔症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
就在她转过回廊时,她忽而听见了一声凄厉的猫叫。
谢端宜心中暗骂一声谁宫里养的猫,叫声如此瘆人?但是她胆子颇大,继续走着。
云雾挡住了月色,只得透露出微光,树影被拉得老长,像是妖鬼尖爪,稍有不慎便要人性命。
又是一声凄厉的猫叫,谢端宜看着深邃的长廊,终于忍不住,骂道:“死猫,大半夜嚎个什么……”
话音却是戛然而止了,谢端宜一句话还没骂完,却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她口中的猫,正站在走廊尽头,那里黑洞洞的,像是怪物的深渊巨口要把人吞没,而猫儿的眼睛却发着幽幽的亮光,盯得人头皮发麻。
若是这样,那也只是到了瘆人的程度,可那猫儿……那猫儿的头仿佛是半挂在脖子上的一般。
云雾慢慢地将月光笼完,那猫儿随着光消失的速度,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接近谢端宜。
喵呜——
一声凄厉的猫叫,谢端宜看着向自己扑来的猫儿,两眼一翻,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晕了过去。
待杏叶提着灯来寻时,宫灯忽明忽灭的光下,她只看见了已经倒地的谢端宜,她大叫起来,把在值夜的宫人喊来,把谢端宜搬回了春泽殿。
谢端雅得知谢端宜晕倒是在子时过去一刻后,她穿上湘色长襦,梳了个简单的单螺髻,斜插两只玉簪便急匆匆地坐轿来到了长春宫。
“医娘可去了?”坐在轿子上的谢端雅问来报的云渡。
云渡是宫里的老人,谢端雅特意赐给谢端宜,教她宫里规矩。
“杏叶去请了。”
谢端雅点了头,坐在轿子上不再说话。
到了长春宫,谢端雅迈入春泽殿,入了内殿便看见拔步床里躺着个人儿,医娘在桌案前写着医方。
第二十一章
谢端雅认得这个医娘,正是给自己治头疾的刘三娘。
“刘娘子,宁婕妤可好?”
刘三娘见是谢淑妃亲自来探望,端方地行了个礼:“回淑妃,宁婕妤只是受了惊吓才晕的,加之躺在地上受了凉,臣给她开了两个方子,一记补气安心,另一记散寒解表。”
谢端雅点了点头:“有劳。”
她又转了头,询问道:“哪个是杏叶?”
杏叶闻言,上前跪下:“奴是。”
“你仔细说说当时情形。”
杏叶依言说了当时情形,其实自己都懵着,宁婕妤前一刻嚣张气盛,后一刻便倒地昏迷,不知是报应呢,还是报应呢?
当然这话,她绝不敢在谢淑妃面前说。
杏叶的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谢端雅沉吟了一下,转头向刘三娘道:“眼下可否让宁婕妤醒来?”
刘三娘迟疑了一下,头微微抬起,瞟了一眼谢淑妃的神色:“这……也是可以的,只是如果让宁婕妤强行清醒,恐因惊吓过度,醒来时精神恍惚。”
谢端雅走到拔步床前,坐在床沿上,看着那张清秀面庞:“那待那记安神的药煎好,再让她醒来吧。”
刘三娘诺了一声,亲自去煎药。
此时,外面喧杂之声传入殿内。
“请淑妃娘娘救救焦宝林吧……”
谢端雅给霓妆去了一个眼神,霓妆便往殿外走。
“娘娘,是焦宝林身边的云碧,说是焦宝林亦受了惊吓,只因宁婕妤拦着,医娘未曾去看。”
霓妆皱着一双秀眉,如实禀报道。
闻言,她看向床中躺在的人,皱起了眉。这才刚入宫,规矩没有学会,磋磨人倒是无师自通。
“云渡,你怎么当差的,也不拦着宁婕妤些?”
云渡也是怨得很,平日里她被指派到殿外待人接物,丝毫不能近宁婕妤的身。她跪下请罪:“奴知错。”
谢端雅亦知谢端宜的秉性,想是云渡想拦也拦不住。
“罢了,你去请刘娘子去给焦宝林看看,你看着药。”
待谢端宜醒来,已快到寅时。
她醒来先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回了殿内,松了口气。
“妹妹醒了,云渡把药端来给宁婕妤喝下。”
春泽殿里的宫人搬来了贵妃椅,谢端雅就斜靠在上,小憩着等谢端宜醒来。
“姐姐?”
谢端宜看清楚了殿内的人,然而脑海中突然闪出那猫儿的模样,跌跌撞撞地下床,绊倒在谢淑妃的贵妃椅前。
“姐姐救我——那只猫!啊——就在那里!”谢端宜指向黑洞洞的殿门外。
瞧见她发疯的模样,谢端雅没有伸手去扶,反倒是彩衣扶起了谢端宜到了拔步床上。
“云渡还不赶紧把药给宁婕妤喝了。”
云渡依言拿起了汤勺,一口一口地喂给谢端宜喝。
猫?谢端雅也听闻了长春宫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没想到让谢端宜遇到了。
她合上眼睛,这“猫”闹了小半个月,先是在桂华阁发现了雪团没了,韦贵妃大闹桂华阁,又是长春宫闹猫妖,真真是折腾。
第二十二章
“谢淑妃今日这是怎么了?”韦贵妃见着谢端雅涂着厚厚的胭脂也难掩憔悴“昨夜未休息好?”
流云宫内少了两个嫔妃,谢淑妃也难掩憔悴,众嫔妃们开始窃窃私语。
“昨夜长春宫内又闹不干净的东西了。”
张婷婷凑了过来,对着正在走神的乔月灵道。她两个作为挨着,正好可以私语几句。
乔月灵也凑过来:“倒是听闻了,你可曾被吓到?”
张婷婷却是摇了摇头。
“说来也奇怪,春泽殿那位和焦宝林都被吓得不轻,有几个宫人也看到过,独独我这倒是安稳得很。”
“许是你在床头系了铜钱了吧。”
此二人在私语,没有听见韦贵妃说散了,待众人都起身告退,二人才慌慌忙忙地起了来行礼。
韦贵妃却叫住了乔月灵。
“乔才人。”
乔月灵眨了眨眼,转身应道。
韦贵妃瞧了一眼旁边的谢淑妃,自己端起了茶杯。
“长春宫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与宜美人素来交好,可曾在她那里听到什么?”
乔月灵抿了抿嘴,宫中向来如此,想问个什么从不叫当事人知道,想来是谢淑妃对张婷婷有所怀疑。
“回淑妃,宜美人未曾说什么,只是长春宫那不干净的东西,宜美人不曾遇到。”
韦贵妃喝完了茶,接了一句:“她倒是有福之人。”
谢淑妃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待回到桂华阁,没让乔月灵喝口茶,舒雅殿内来人传唤她,指明了要带上池青鸾去。
池青鸾与乔月灵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然的神色。
“谢淑妃。” 乔月灵与池青鸾迈入舒雅殿的内殿,给坐罗汉床上的谢端雅行了礼。
谢端雅脸上胭脂水粉又重上了一遍,她端着得体的微笑,招手让乔月灵坐在罗汉床的另一边,又吩咐人端来了绣墩给乔月灵坐下。
看着罗汉桌上的花瓶里摆着几支木芙蓉,乔月灵赞道:“新开寒露丛,远比水间红。娘娘好雅兴。”
谢端雅淡淡一笑,却是开门见山:“昨夜之事想必你也听闻了。白檀总管已经在调查,可未有结果,只是在猫儿出现的地方看到了人的脚印。此番叫你前来,是像问问你底下人。”
意思很明显了,今日主角不是她,而是池青鸾。
乔月灵转头看着池青鸾,眼中有些担忧
“奴只知事在人为。”
“哦?这人又是谁?”
内殿的气氛一瞬就凝重了起来,谢端雅对上了池青鸾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睛里寻出一丝惊慌来,却是徒劳。
“奴不知。想必淑妃娘娘是心疼宁婕妤,此番叫乔才人和奴前来是想让奴查出此人。”
谢端雅脸上还是得体的微笑,她又呷了口茶:“你很聪明,本宫很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此事若是办得好,少不得桂华阁的好。”
她没说直接给池青鸾什么好处,但说的是桂华阁,那边是够了,池青鸾亦是明白此间道理,她瞥了一眼还在怔愣的乔月灵,起身谢过。
池青鸾领了谢淑妃的牌子,便和乔月灵回了桂华阁。
“谢淑妃这是……”乔月灵坐在桌旁,红豆过来为她解下披风。
池青鸾倒了两杯茶, 递给了乔月灵一杯:“字面意思,我办事,你受益。”
“这……” 乔月灵迟疑地看向池青鸾“旁人都是主子得意,底下人好过。怎在我这里,就反过来了呢……”
池青鸾还没来得及喝上口热茶,听她怎么说,忙拍了拍她的手:“只当你是知事的,怎么想不开这?你呀,就乐得清闲吧。”
“这几日秋葵分发的多,我瞧着你也不怎爱吃,我去跟芝麻吩咐着,做一道葵呛虾仁?”池青鸾想了想,对着乔月灵道。
“先别忙我的,你还未吃早膳呢,你快去吃些吧。”
池青鸾点头,抿嘴笑着下去了。
第二十三章
带着谢淑妃给的牌子,池青鸾去了长春宫,正巧遇见了奉旨来查此事的白檀总管
“总管大人。”池青鸾行了一礼,递出了谢淑妃的牌子“谢淑妃让奴也来查办此事。”
白檀瞧了一眼池青鸾身后,发现再无人跟来,点了头,一个人也好安排。
清一色的宫人中加进来个小娘子,还是谢淑妃宫里人,宫人们自然对她客气些,池青鸾跟在最后,听着队尾的宫人讲这几日他们查到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在那猫妖出现的地方发现了人的脚印,也说不准是正巧,哪个宫人当差留下的吧。”
池青鸾点了头,陷入沉思。
“还未问过你叫什么呢?”那宫人皮肤黝黑,一口混着江南音调的官腔。
“奴名青鸾。”
跟在御前的宫人都是有品阶的,池青鸾自称为奴实非讨好。
“青鸾……我叫白蜡,你想来是谢淑妃的贴身婢女了,选入宫中当差的从云字,从白字居多。”
池青鸾点了点头,未多言。
来到昨夜猫妖出现的地点,几人开始查看,却未曾在长廊中发现什么。
白蜡直起身来,奇道:“怪了,昨夜怎么样留下痕迹?”
池青鸾站在长廊中观察四周,廊下四周栽着树,正是正午,树影却是没有。
她跨过廊坐,下到土里,围着那几棵树仔细看起来。
白蜡亦是跨下来,跟着池青鸾来看,倒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池青鸾指着那棵杵在中间的树,对着白蜡道:“会爬树吗?”
白蜡不明白她要爬树做什么,只愣愣的点头:“会啊。”
“劳烦了。攀到第二根树枝查看。” 池青鸾敛衽。
白蜡直接攀了上去。
“咦?” 白蜡讶异地咦了一声“这里有跟丝线缠在这里”
也亏得白蜡眼力好,那跟线极为细小,若不是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公公可否拿下来给奴瞧一眼?”池青鸾在下面喊道。
待白蜡下来,手中拿了根细白的线。
池青鸾同白蜡去找白檀,池青鸾叫白蜡给白檀看那根线:“白檀总管,树上发现了细线,是否要查查是什么线。”
白檀点了点头,命个宫人去尚功局找人看看这是什么线。
……
“回公公,这是鱼线,坚韧无比,可拉起一网鱼儿。”
池青鸾闻言又道:“既然如此,那人用这细线挂一只死猫来捣鬼轻而易举。这里栽树茂密,若是那人轻功好些,可以在树间自由穿梭,所以地上没有留下脚印。”
一旁的白蜡已经反应过来,他道:“这么说来,这人定是会武的侍卫,还必须轻功好。”
池青鸾却是摇了摇头:“那倒未必,万一他隐藏在宫人之中,我们再怎么排查,都是没有用的。再者如果真的判定是侍卫,那如何排查,宫中侍卫万许人也。”
白蜡默了默,陷入了沉思。
白檀已经想到这一层,沉吟良久:“不知青鸾娘子的意下如何?”
池青鸾也不托大,白檀能混到总管之位亦是有本事之人。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样排查是无用的,倒不如想想他的动机,或者他幕后主使的动机。”
白檀点了点头,派人去问宁婕妤与焦宝林近日跟什么人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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