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堂的窗棂里照进来些澈透阳光,灰尘在光柱中沉沉浮浮。宜修跪在正中的蒲团上,微微阖上双眼,面对着神佛,郑重地拜了拜。
门外传来剪秋的声音,她轻轻叩了叩门,小心翼翼道:“格格,咱们该进宫拜见德妃娘娘了。”
宜修微微侧过头,露出一张雪白无暇的面庞,她柔声道:“我就出去了。”
她转过身,默默念了两句,虔诚地再拜,而后目光平静地注视了佛像一会,起身走了出去。
剪秋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她出来便也顾不上尊卑了,拉着她便往她住的屋里快步走去:“格格也太不着急了些,今日要拜见德妃娘娘的。您若是得了娘娘的喜爱,她为您指一位好姑爷,您就再也不必在府里受气了。”
宜修淡淡道:“不必着急,换身衣服便是。”
妆台上摆着一套精致小巧的头面,丁香样的小簪看着便叫人心生喜欢。剪秋手脚麻利地为她换过衣服,便要拿这套头面往她头上戴,宜修拦住了:“这是姐姐送来的?你觉得我戴着合适吗?”
剪秋迟疑道:“这是月稍送来的,说是大格格担心格格您进宫失了面子,特意从外头珍宝阁里买来的。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大夫人一直亏待您,您的确没有什么拿得出手首饰,到了宫里,是要叫人责怪的。”
宜修冷笑一声,柔则待她确实不错,但是她又做不了什么主,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她受不受宠德妃心里又不是没有计量,做这些打肿了脸充胖子的样子也很是可笑。
“不必,我还在孝期,端庄体面些便是了。”宜修推开了那套头面,睇了剪秋一眼,“你是个忠心体贴的丫头,我知道你为好,但你不要想着要来做我的主。”
剪秋诺诺低下了头,宜修这才缓了声音:“去还给姐姐吧,只说我在孝期里便是了,她不会责怪你和月稍的。”
剪秋回来时宜修已经自己装扮好了,梳着规矩的两把头,因为她发丝乌黑蓬松,瞧着竟要比寻常女子梳的要大上一圈。上面攒着几朵小小的碧玉梅花,另一侧则簪了一支姨娘留下的素银簪子。身上也只是一身月白旗装,从头到脚俱是规规矩矩,没有半丝不妥。
宜修周身气质沉静清冷,端得一副清秀温和、玉面乌发的好模样。虽是庶女,气度上却一点儿都不输宫里的娘娘们,更别提娇娇养成、羞怯柔弱的柔则了。
见她回来,宜修微笑着扶着她上了马车,主仆二人便进宫去了。
德妃乌雅氏住在永和宫,并不如何富丽堂皇,但也别有一番雅致意味。宜修由人从外引进去,一路上垂着眼眸,十分谦和有礼的模样叫永和宫的宫人都不由暗自点头。
乌雅氏正在插花,见了宜修也未停下手里的动作,只吩咐了人给她拿了绣墩和茶食。宜修知她正在敲打,也在考量自己的心性,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
屋里只有乌雅氏的剪子声,许久,乌雅氏才放下东西,转过身微笑着道:“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好孩子,虽是瘦了些,瞧着却康健。平日里可曾读过什么书吗?都爱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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