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伊斯莱三人的离开,山底再次陷入了诡谲的安静里。
月光下,一片红枫在风里打了一个旋儿,乘着风势朝着回廊后的一处偏僻的角落里飘了过去。
红枫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轻轻的落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肩膀狠狠颤动了一下,看来,从一开始就强撑镇定的她,现在终于撑不下去了,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她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惊恐万状的小脸上完全瞧不出平日里的娇俏与美丽。
忽然,一片暗影笼罩在了她的身上,吓得她慌忙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侧脸。
“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真的,我发誓,我我、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杀人、我可以去杀一个人,那样你就掌握我的把柄了,这样你就能相信我了吧,只是,只是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
“你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你还活着?”
曾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传了过来,本田绪怔愣了一下,慢慢放下手臂,抬起脸庞望了过去。
金丝边框的眼镜架在他挺拔的鼻梁上,是那天在帝丹高校门口遇见的那个男人。
“那天的大叔!?”
“为什么你还能活下来?”
“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能活下来?呵……”本田绪慢慢恢复镇定,咬着牙关站了起来,青色的眼瞳里宛如燃烧着火焰,用调侃的语气道:“大概是我运气好吧,若是没有遇见大叔的话,我会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既然大叔这么在意我还活着的活,莫非……这是来杀我的?”
“为什么想要活下去?现在死了,或许对你而言才是一种幸福。”
“已经不记得了吗?那天在帝丹高中门口我曾说过的话。”本田绪的眼睛里闪烁着阴暗的光芒,变态的执念在她的眼内化作火焰摇曳着,无法消弭的情念就像是一撮风不停地煽动着火光:“我喜欢着一个神一般的男人,不得到他,我恐怕连做鬼也得不到安息吧,呐欸,大叔,伊斯莱,泰丝夫兰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难道你说的那个人是——”
“啊,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个难道。”本田绪提起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此刻她的神情已经完全归于冷静:“主人,他是你的主人对吧,跟大叔你在一起的话,就有机会接触到那个人了吧?”
与其柔弱的外表截然不同的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不免令Julep惊讶的眯起了眼瞳。
“他并不是你所能企及的存在。”
“什么都不做的话,自然是碰不到,但一旦放手去做了,结果就未必了,神会动凡心,而凡人也会遁入空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Julep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风冷冷的吹着,本田绪安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想要走的路是一条修罗道,一旦踏上了,便无法回头了。”
“瞧见了今晚的一切的我,会不知道那是一条什么路么?更何况,大叔你觉得我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么?目睹了所有事情的我,能轻松活下去吗?”
“我认识一个人,她欠我一个人情,她可以帮你消除今晚的记忆。”
“我还以为自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要么现在死,要么加入你们。”本田绪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很快她就止住了笑,扬声问道:“呐欸,大叔你是个好人么?”
Julep被她这个问题问的一时怔住了。
“既然不是个好人为什么要操着一颗好人的心呢?真是滑稽,如果今晚是其他人,大叔你也会这么好心吗?”
大概会杀了,不,大概不会杀……不知道,无法确定。。
Julep垂下视线,动摇的神采在他脸上闪现。
“我想见那个人,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是么,我明白了。”Julep轻轻叹出一口气,然后侧过身,抬起手臂指着入口处:“那边有个女孩,是我的学生,被我打晕了,接下来你要将她护送回去,这便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没问题,大叔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本田绪咧开嘴唇露出灿烂的笑脸:“原来你表面的身份是名老师啊。”
Julep没有理他,转身走向入口,走了几步,忽然冷静的说道。
“你还活着,并不是因为藏的好,我都能发现你,那位大人不可能没有觉察到,为什么你还能活下来?”
本田绪垂下脸庞,随着走动,在光线里忽明忽暗的脸上变得狰狞,她见到了,那个神一般的男人跌下神坛的瞬间,他的眼泪,他的怀抱,他的狠厉,他的所向披靡……统统是为了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有杀她?大概也是关心则乱,完全无暇顾及其他了。
“你看,神也是会有凡心。”本田绪快步跑到Julep身侧,将头探到他身前,在她扬起脸庞望向他的时候,已经藏去脸上扭曲的妒意,调皮的笑道:“这不是没杀我么。”
许是那笑容太过晃眼,Julep心口不知觉的漏跳了半拍,随即飞快的偏开视线。
“接下来听好我要说的话。”
“是是是,我听着呢。”
月光里,两人的影子拉的好长,互相交叠在一起变得扭曲。
待宵月西沉,从落地窗中射进来的光线照亮了卧房,贵妃椅上穿着白衬衫,只手撑着鬓角的人影瞧得清清楚楚。
他应是刚沐浴过没多久,未好好扣好的衬衫下隐约露出让人脸泛桃花的结实肌肉。
慢慢地,凝聚在发梢上的水珠悄无声息的掉落于地毯上。
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浑身笼罩着朦朦胧胧的光芒,比起这如梦似幻,又暗藏杀机的月夜,这个月下王更加令人惶愫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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