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非花来雾非雾也（上）

“所以，你怀疑我们现在是在幻境中？”少师看了空桐一眼，他收回自己的目光，诧异地思索了起来，“可是，没道理啊。”

“是啊。”原本蹲坐在地上的樗里一听这话也慌忙站起，他拍了拍自己身上遗留着的落土，也加入了讨论，“我们这一路所遇到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合情合理，没有一丝一毫的突兀，不应该呀。”

“越是合理才显得越反常。”空桐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苹果，一边咀嚼着一边继续向他们剖析道，“你们难道不觉得从我们进入炽天殿开始，我们产生的所有疑惑都会在之后见到的景或物身上找到答案？”

“换句话说。”她重重地咬下最后一口苹果，目光望向樗里和少师，语气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它在自行依据我们的想法修复着Bug。”

说到这里，空桐低头，她悄然掩去了自己眼底的自嘲，再仰头时便已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她轻笑着摆了摆手，一副轻松搞怪的模样，连说话的语调都被染上了几分的轻快，给人一种放松之感，“我可不觉得一个想要我深陷其中，从而不辨真伪的世界会对我抱有多大的善意。”

“怎，怎么啦嘛？”看着樗里和少师那两脸惊愕，呆若木鸡的模样。空桐难得地对自己说的话产生了片刻的怀疑，她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大脑里飞速运转起来，生怕自己刚才哪里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没有。”

“不是。”

樗里和少师异口同声地打消了空桐的疑惑，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们似乎也被彼此的默契给惊了一下，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不合时宜的默契，他们选择了互相谦让。

“咳咳。”看得出来樗里对于自己获得率先发言权这个结果是相当的满意，“其实我是想问……你这苹果是哪来的？”

我就知道，空桐扶额，我就知道！

在樗里开始一本正经面带严肃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料到他就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果然！果然！她的不祥预感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准确！就是这预感从没用到过正地方！空桐叹气。

“这是重点嘛！”空桐无可奈何地开口，一脸的生无可恋，“这是重点嘛？”重复两次表强调，空桐表示自己现在的情绪那是真的崩溃。

“当然是！”樗里这边也不甘示弱，他委屈巴巴地看向空桐，那是满眼的控诉，“我的长期饭搭子突然开始背着我开始吃独食，还不给我带。你知道这对于一个以美食为生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吗！”

“知道。”空桐看着樗里在那里借题发挥地演戏，一脸的见怪不怪。都呆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对于樗里这种什么时候都能演上一演的特殊被动技能已经彻底免疫了。或者说，她都已经被樗里给搞麻木了。

空桐抱着手往樗里的反方向不停地退了好几步，然后目光平淡地扫了樗里一眼，在对上了樗里那期待的目光后，她平静地开口，“哦，我知道，我故意的。你哭吧，我听着呢。”

“这……”显然，少师对于自己眼前的场景还是有些不适应，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劝劝空桐。

“哦，你不用管他。他戏瘾犯了，一会就好了，你继续说就好。”空桐这边也看出了少师的意图，她看了看眼前的翩翩少年，心里不由得为少师摊上他们而感到哀叹。

可惜了，空桐摇头叹气，这么好的一个正常人就要这么地被他们两个给霍霍了，太可惜了。她似乎是忘了，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被她给强行拉进来的。

“哦，好。”少师把目光从樗里那边收回来，他看着空桐此刻的样子，瞬间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他话峰一转，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道，“对了，你苹果哪来的？”

“其实，这个问题不光樗里好奇，我也想知道。”少师一边说着，一边冲着空桐温和地笑了笑。

“路边捡的。”空桐彻底地放弃了挣扎，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种地方你还敢乱捡？”樗里担心的声音猛然亮起，因为焦急，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的薄怒，“赶紧吐出来，吐出来。”他说着就要上手拍空桐的背。

“不是我捡的，不是捡的。”空桐一边躲开樗里的关切重拳，一边解释道，“是我来之前藏的，是我藏的行嘛！”

“那为什么没有我的？”

“拿不下了，你给我边去。”

“那我呢？”看着少师那在自己眼前摊开的手掌。听着那和樗里几乎如出一辙的语气，空桐心底默默流泪，大佬，您就别跟着闹了成吗？

“你也没有。”她叹气，她收回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现在她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里那是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噗嗤。”空桐听到少师轻笑了一声，她一抬头就看到他满眼的笑意，显然刚刚的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你拉我一次，我逗你一次，现在我们扯平了。”

空桐看着少师脸上那愉悦的表情，无奈地蹙了蹙眉，大佬，你这么腹黑，合适嘛？

“你是怎么发现的？”少师收起了眼底的笑意，在问问题的时候，他的眼底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丝的凌厉。

“在进入炽天殿之前，我曾用苹果籽在路上做过一个眼，但现在那个眼消失了。”空桐催动起自己的元炁，向他们展示，“不光如此，我和眼的联系也被切断了。除了所处空间发生了移动，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性。”

“况且，你们不觉得周围突然之间多了些什么吗？”空桐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来时走过的那条路。

“是苹果！”樗里惊呼，只见原本满是落叶的林间小道此时落满了熟透的苹果，品种个头几乎都与空桐刚刚拿出来的那个一般无二。

“你刚才是故意的？”如果这个时候樗里还看不出来什么的话，那他反应也就太慢了。看着少师脸上那丝毫不意外的神情，樗里忍不住地开口，“你也知道？”

“我猜的。空桐拿出苹果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她的意图了。”少师点头，“看你刚才演得那么自然，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原来真的就只是反应慢吗。”

“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剩思考下怎么离开了。”少师捡起一颗石子奋力将它向前掷去，片刻之后周围的场景仍旧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看起来，这个幻境的主要作用在于困，而不在于杀啊。”

“这种情况下，一般等我们醒来后都会发现外面那是杀机重重，危机四伏，昏天暗地……好吧，我闭嘴。”在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两道凉凉的目光，樗里识相地闭嘴，好了好了，他不说了还不行。

“要怎么出去呢……”少师思索。

“我来。”空桐往前迈了迈，在与自己设下的眼失去联系的那个点蹲下，她闭眼感受了一下，“果然。”

“你们两个躲开一点。”她回头冲着樗里和少师嘱咐道。

“什么？”少师疑惑地问道，他这次是真的猜不出空桐想要做什么了。

“别问，快闪。”樗里这次倒是在瞬间明白了空桐的意图，他一把拉住少师就开始往小道那边退。

“风巽，云衫月遐！”看着他们已经退到了安全区里，空桐也没有再犹豫，直接抬手发动起了自己的侠岚术。

随着一阵碎裂声响起，他们所处的世界瞬间开始分崩离析。在经历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们三个总算是苏醒了过来。

“弋痕夕老师！”空桐一醒来便看到了正在和假叶对波的弋痕夕，“这是怎么回事？”她连忙站起来打量起周遭的情况。

这里似乎是一片陡峭的山谷，四周峰岩叠峻，一望无边，整片山谷仅有一道窄缝能透进些许微光，光影与崎岖的地势互相应和，明明暗暗。它们彼此之间如藤蔓般交错纵横，难舍难分，为这山谷更添几分的险峻。

透过这有限的光线，空桐艰难地发现，在他们的四周包围着的是一圈又一圈的重零，它们密密麻麻地几乎挤满了整片的山谷，一眼都望不到头。

而他们几个此刻身处于一个绿色的保护罩里，也正是因为这个保护罩的存在，才让他们在昏迷中避免了成为重零养分的命运。

空桐知道，这是由弋痕夕的元炁凝聚而成的保护罩。同时，她也能感受得到这个保护罩里的元炁在逐渐消散。

看来在和假叶对峙的过程中，弋痕夕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元炁，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足够多的元炁来维持这个保护罩了。

“形势危急，我长话短说。”弋痕夕用余光看了空桐他们一眼，在确定他们几个安然无恙后，他舒了一口气继续道，“侠岚选拔过程中出现了意外，玖宫岭的每个殿都出现了大量零的传送阵，各个殿内的成员都被分散，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而我们炽天殿被传送到了这儿。”弋痕夕顿了顿，继续向他们说明着情况，“这里是落云谷，也就是之前游不动他们做任务的那个地方。”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看向面前的假叶。

“上次朱天殿的情况……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将错误的情报带回玖宫岭，等玖宫岭对那些曾经异常的地点降低了警惕后，你再重新回来布局。最后选在侠岚选拔，这个玖宫岭防御最弱的时候动手。”

“假叶！”弋痕夕在想明白了这一切后，他的情绪也产生了极大的波动，这声“假叶”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碾出来的。

“不愧是弋痕夕。”假叶狞笑着感慨，巨大的元炁与零力波动震起了它鬓边的发。它一边祭出更多的零力，一边继续道，“只可惜，弋痕夕，你知道得太迟了。”

“魑魅森罗，魍魉万象！”

“弋痕夕老师！”在弋痕夕被假叶零术击中的那一瞬间，由他元炁支撑起的保护罩也随即崩碎，化作漫天残芒四散飞溅。

“咳咳咳。”弋痕夕噙了噙嘴边的血，他在被震开的瞬间就发动了月逐，瞬移到了空桐他们面前，将他们护在了自己身后。

“弋痕夕，我承认你很强。”假叶漫不经心地捋着自己鬓边的发，“如果不是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学生在结界上耗费了太多的元炁，如今的我未必能赢了你。只是，啧啧啧，可惜了。”

“弋痕夕，你的神坠，我就收下了。”

在空桐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假叶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弋痕夕的身前，它的动作很快，仿佛只是一瞬之间它便又回到了原地，只不过这次，它的手里出现了一颗神坠，那是属于弋痕夕的神坠。

“咳咳咳。”突如其来的神坠抽离让原本元炁就已经接近枯竭的弋痕夕雪上加霜，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弋痕夕老师！”空桐连忙扶住了弋痕夕，将他一点一点地搀扶着站起。

在她的身后，樗里和少师也是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假叶，同时他们也在提防着围在四周的那些重零。

“空桐。”弋痕夕借助空桐扶起他的那个瞬间轻声唤她，“一会，我先用千叶翔龙开出一条路，然后用月逐拖住假叶，你们趁机离开这里，回玖宫岭报信。”

“可是，弋痕夕老师！”空桐仰头定定地看着弋痕夕，眼底除了担忧还噙满了泪花。

“没时间犹豫了。”弋痕夕冲着空桐笑了笑，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渗出鲜红，“玖宫岭就靠你们了。”他说着拍了拍空桐的肩，收回手的瞬间拭去嘴角溢出的那一抹艳。

“风巽千叶翔龙！假叶，你的对手是我！”

在弋痕夕用月逐将假叶引开的那一瞬间，也就是在风巽千叶翔龙荡开重零包围圈的那一个瞬间，空桐猛然冲着假叶的方向发动了自己的侠岚术，“风巽，云衫月遐！”

一大片云衫树林瞬间拔地而起，阻隔开了围在假叶周边的那些重零，紧接着簌簌菱叶落下，刀光化虹后，弋痕夕与假叶中间便被肃清出了一片空地。

“遐，日晕！”随着空桐的话音落下，她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假叶的身侧。

由于日晕本身附带着的强光效果，樗里和少师只能在原地遥遥望见这边的场景，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数十道泛着莹白的身影环在假叶的四周。强光之下，他们根本分辨不出究竟哪一道身影才是真的空桐。

“找死。”炽亮的白光刺得假叶睁不开眼，但这并不影响它发动零术，毕竟不论这里面到底哪一个是真身，只要这些全部消失了，真身自然也就消失了，“魑魅森罗，魍魉万象。”

“遐。”在假叶发动零术的那个瞬间，空桐突然出现在了樗里和少师的身后，她拽起他们两个的胳膊急切道，“走。”

“你是怎么做到的。”少师一边踢飞扑上来的重零，一边问着空桐，“那个样子，看起来和月逐很像。”

“是我的侠岚术。”空桐拽住少师伸出的手，借他手臂上的力离地跃起，将樗里前面的重零踢开，明媚地笑着道，“等回去有机会了给你介绍啊。”

“话说，你最后去假叶那里拿了什么？”樗里一边继续向前跑着，一边问空桐，“别跟我说你只是为了挑衅它，这鬼话我可不信。”

“你猜呀。”空桐按着樗里的肩跃起，落到他的前面，她在接替了他的位置后发动了侠岚术，“风巽，云杉月遐。”

“看它们这架势，我似乎已经猜到你拿的是什么了。”樗里落到空桐的身边，与她背靠背呈防御状，笑着夸赞道，“厉害了，我的饭搭子。思维敏捷，身手矫健啊。”

“过奖过奖，你这也不赖嘛。”空桐拽着樗里的手臂扫荡了围着他们的那一片重零后，回到樗里身旁夸赞樗里道。在她身后的窄道里，是一群被樗里用落石困住的重零。

“还聊呢？”少师将一个重零踹到空桐和樗里的不远处，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这边都火烧眉毛了，看起来，你们两个那儿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这不是还有你嘛。”空桐和樗里异口同声地说道，他们的眼底都藏着狡黠的笑。

“少来。”少师一脚踢飞挡在他与空桐樗里两人之间的重零，他闪身到空桐和樗里之间，与他们两个形成一个背靠背的三角，“我也猜到了。在你出现在假叶周身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为了神坠。”

“都布置好了？”空桐侧头看了一眼少师，边打着周边的重零边问道。

“布置好了。”少师点头。

“走。”樗里在得到少师这边的肯定回答后，便带着空桐和少师朝着自己感知到的出口跑出了重零的包围圈。

“遐。”在冲出重零包围圈的时候，少师刚才布置的简易机关都在空桐的催动下发挥了作用，一个个枝繁叶茂的云杉树木遮天蔽日，再配上被精心设计过的奇门遁甲，想要挡住重零片刻那是绰绰有余的。

“这么看来，假叶对于我们这三个奔逃在外的小蚍蜉还挺看重的嘛。”樗里在看到前方岔路口守着的一大群重零后，不着调地开起了玩笑，“这么穷追不舍的。要不是它是个零，我恐怕都要开始怀疑它是不是暗恋我们了。”

“少来。”空桐也似乎被他乐观的心态感染了，她一边回着樗里，一边脚下继续跑着，“就算是暗恋，那它也是暗恋神坠。我们这顶多叫做被围猎。”

“围猎倒也算不上，逃不出的那才叫围猎。但是，谁说我们三个逃不出去了？”少师绕到樗里的正背后与空桐保持着一个臂膀的距离，然后他开口叫道，“空桐，樗里。”

“来了！”空桐和樗里同时答道。

在空桐应下后，她便压着少师的肩腾空而起，只是一瞬之间她便越过了少师，悄然落到了樗里的前面，与身后的樗里和少师拉开了一段距离。

也就是在她跃起的那个瞬间，樗里催动自己体内的元炁引来了周边崖壁上的落石，纷纷乱石错落堆砌起来，封住了岔路口原本还有的一条活路。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重零它们只能看到一阵尘土飞扬，之后它们便开始追逐那个闪的最快的身影。

“来了？”在绕过了好远的一段崎岖狭路后，空桐停到了一个死路前面，她听着自己身后那窸窸窣窣的重零脚步声，从崖壁前转头，“那么，再会了，各位。遐！”

空桐说完这句话后，根本不给那些重零反应的时间，在它们还在为零煞蓄力的时候，她便已经从原地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以空桐为原型幻化而来的木头娃娃。

“回来了？”空桐刚和木头娃娃完成位移转化一回头便听到了少师的声音，山洞洞穴的空谷效果为他的声音平添了几分的霁色。

“回来了。”空桐一边打量着山洞的地形地貌，一边在少师旁边坐下，“它们被我给绕到了一个狭窄的死路里，那么大密度的转移，除了一定会发生的踩踏，还有可能会引发大面积的落石。一时半会，它们到不了这儿。”

“辛苦了。”少师冲着空桐笑了笑，“这次，你没有迷路。”

“樗里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呀。”空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瞥了单漆跪地闭目感知的樗里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是有他沿路给我留下的小标记，也难说。”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个路痴来着，还是重度的那种。

“他知道你容易迷路，特地让我多照顾你一下。”少师看了樗里一眼，看他那边还没有结束准备，便替他向空桐解释道。他说话的语气很柔和，带着些隐隐的笑，似乎一点也没有为他们当前的处境而感到忧虑。

“他在那儿忙什么呢？”看着蹲在地上半天没动的樗里，空桐有些疑惑不解地转头问少师，“出路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有一个想法需要他帮我验证一下。”少师向空桐解释道，“你这边是已经可以了吗？”

“我这边也可以了。”樗里抢在空桐开口前给予了少师答复，紧接着他看了眼空桐，在确认她安然无恙后，他转头向少师建议道，“前面又有一群重零出现了。这里不是久待之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好。”少师从石头上坐起，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浮灰，端得是一副云淡风轻，“也是时候去实践一下我的想法了。”

“所以，你的想法究竟是什么？”空桐一边跟在樗里后面跑着，一边找准时机问着少师。她这就一会不在，他们两个就背着她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着实让她不好奇都不行。

“这个？”少师也不多说，他扬了扬眉，“一会你就知道了。现在嘛，先保密。”和空桐说完后，少师又转头提醒樗里道，“到前面那个岔路口就可以了，那里是距离谷口最近的地方，也是我们动手的最佳地点。”

在到达了他们计划指定的那个地点后，少师率先闪身出了山谷，“就是现在，空桐，挡住它们，别让它们靠近谷口。”

“风巽，云杉月遐。”空桐转身冲着谷口发动起她的侠岚术，一大片云杉树林拔地而起，如粗壮的荆棘栅栏将追逐而来的重零网络在内。

“樗里。”少师唤道。

“来了。”樗里紧接着空桐的侠岚术催动起自己的土属性元炁，一股浑厚的元炁依次在他的指尖流转，那是他在山洞里专程纳得的元炁。

在那澄黄的沙幔之中似乎还隐隐有着别样的色彩，它们一点一点由零零散散汇聚成团。巨大的能量在它们触上云杉树的瞬间被迸发出来，爆破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山谷里不住地回荡着，再回首便只见苍木化余晖，葱郁化黯然。

“这是，火药。”冲天的火焰倒映在空桐的瞳孔里，她看着身后因为爆炸而彻底坍塌了的谷口，听着耳边不住回荡着的噼啪声，一时不由得呆住了。

“很不可思议吧？”樗里像是早就料到了空桐会有这个反应似的，他悄然走到她的身旁，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肩，“当时少师跟我提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脸上的表情就跟你现在的一样。我也是被惊了好大一跳呢，好半晌我才缓过神。”

“我就说嘛，大佬不愧是大佬，这计算力和执行力真是简直了。”樗里像是有些怂似的，他趴到空桐的耳边小声地嘀咕道，“以后我们可千万不能惹到他，否则可能我们连自己是怎么被收拾得都不知道。”

空桐听到他的话，那是一个劲地点头，就差直接用双手双脚来一起赞同了。大佬的腹黑她那是已经体验过了，并且她表示，自己是绝对绝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现在应该算是结束了吧？”樗里转过身有些心虚地与少师对视了一眼，连忙岔开了话题。

“嗯。”少师最后又看了一眼沉入火海的落云谷，“结束了。”

苍穹之下，浮云葬花。炎火之上，碧落凌华。

“看起来，你们已经发现了。”弋痕夕的声音突然从空桐他们的身后传来，他站在空桐他们的身后，就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他挥了挥手，围绕在他们周遭的景物瞬间化雾消散，再看时他们便已经回到了炽天殿。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弋痕夕看了看空桐，又看了看樗里，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少师的身上。

“空桐拿到神坠那里。”樗里率先回答道，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的嫌弃，“假叶怎么可能在得到神坠后不把它藏起来？一直放在手上那不就是等着我们去抢的嘛？它怎么可能那么蠢？”

“护食这个简单的道理，我身为一个业余饕客都知道，假叶它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樗里还很骄傲的叉了叉腰，那是一派的傲然。

空桐悄悄抬手遮住自己的半边脸，看起来既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一言难尽。比起她这边的纠结，少师那边看起来就要淡然得多了。

“空桐呢？”弋痕夕似乎对于樗里的回答很满意，他看着樗里赞许地笑了笑，然后将目光转向了空桐，“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和重零交手之后。”空桐摊开自己的手掌，“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在重零的围攻下长久周旋，更别提全身而退了。弋痕夕老师应该是为我们特意调整了重零的强度，这才让我们在幻境里能够继续试炼。”

“而且。”她说着感受起自己体内的元炁变化，“目前我体内的元炁根本不可能支撑我完成那么多次侠岚术的发动。就算勉强支撑得起，侠岚术的威力也应该会大打折扣，而不像幻境中那般威力巨大。”

“既然有了第一个幻境，那么未必就不会出现第二个幻境。”空桐仰头看向弋痕夕，“所以从我察觉到存在可能性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开始了怀疑。”

弋痕夕看着空桐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对空桐的这番分析很是满意，“少师呢？”等樗里和空桐都表达完了，弋痕夕便将目光又再次放在了少师的身上，这个少年似乎从他出现在落云谷后就显得十分冷静。

“从我们苏醒的那一刻开始。”少师敛了敛自己眼底的眸光，“您的说辞在危急之下看似合情合理，实则漏洞百出。”

“玖宫岭的结界在侠岚选拔期间不仅从没有被削弱过，甚至恰恰相反，结界在这期间还会被刻意地加强，这点在我进入玖宫岭后便已经察觉了。这是其一。”

“如果按照您所说的，玖宫岭里被布置了大量的传送阵，且不先论布置一个传送阵所需要多少的零力与时间。单说如此大面积的布局，如此大范围的零力波动，玖宫岭怎么可能对此毫无知觉？”

“这是其二。”

“如果说我们是因为落云谷地势陡峭，海东青难以到达传信，还立得住脚。但玖宫岭侠岚幽幽，大量的金属性侠岚在被迫分散后，彼此之间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方法来维持联系呢？这是其三。”

“其四。”少师与弋痕夕对视，他看着弋痕夕那深邃的眼瞳，笑着坚定道，“玖宫岭不会仅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就放松警惕，不会放弃一个地区，更不会舍弃一方的百姓。”

“因为，他们是侠岚啊。”他说这话时 眼底似乎有流光闪过，一时间宛若有花火璀璨生辉，流光飞舞溢彩。

“所以从一开始，我的心底便已经有了答案。之后再发生的一切也都不过是在为我的答案进行一次又一次的佐证。”

“不错。”弋痕夕一边点头赞叹着，一边给少师鼓起了掌，“很完善的分析与推理，说得很精彩。”

“你们的表现都很精彩。”弋痕夕重新将手背回，冲着空桐他们三个总结点评了起来，“虽然你们刚认识不久，但是从你们的身上我看到了独属于你们彼此的默契。信任、配合、时机，这些你们都展现得很好。”

“信任与合作，冷静的判断与时机的把控，这些希望在你们未来的战斗中都能好好地继续保持下去。”

弋痕夕说完，将目光重点落在了樗里的身上，“樗里，你带着空桐和少师跑到洞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在洞里被重零围攻了怎么办？落云谷里可不止有一队重零。”

“除了被空桐引开的，山洞附近会不会原本就埋伏得有一队重零，就等着你们躲到洞里后给你们来个瓮中捉鳖呢？”弋痕夕看向樗里，神情严肃道，“如果我在洞口设下了埋伏，你们在当时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但是。”弋痕夕拍了拍樗里的肩，冲他赞许地笑了笑，“不论是你在整个过程中对于道路的感知规划，还是你对于本身土属性元炁的灵活运用，这些都是极其难得的。或许在未来，你真的能够悟出一个足以与探知相媲美的侠岚术。”

“我期待着那一天。”弋痕夕说着又轻轻地拍了拍樗里的肩，以这种给予他一些鼓励。紧接着，他将目光落在了少师的身上。

“不论是从一开始就对于整体大局的把控能力，还是后面根据实际情况产生的整体策略的布局，你都表现得很出色。少师，你能够看到这个团队中每个人的长处，并能够妥善地运用他们的能力，这是不光是对于你，哪怕对于整个团队，这都是难能可贵的。”

“有你在，未来他们也可以无忧了。”弋痕夕欣慰地看着少师，他的眼底满是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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