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晌午,墨家三口用完午膳,便各自回房了,墨初雪倚在桌延,只手撑着下巴,一手捧着本《战国策》,暖阳之下,眉间梨花,格外耀眼。
素桐端着做好的糕点,迈步走向墨初雪房间,随即一瞥,便看见一位身穿铠甲,带着佩剑的男子,迈步踏入将军府内院,想来是为军官来找将军的,素桐看着男子,男子生的极其俊朗,浓眉高鼻,个子高挺,约莫弱冠之年,素桐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军官。
素桐不自觉的出了神,男子走近,两人擦肩之时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糕点被撞翻了,素桐也踉跄一下险些摔倒!所幸男子及时扶住了她,四目相对,男子的脸更为俊朗。男子瞧着素桐,约莫十二三岁的姑娘,生的却已是眉清目秀。
男子拂了拂衣袖,对素桐微微欠身,道:“抱歉姑娘,方才在下鲁莽了。”
素桐连忙摇头摆手,“这不碍事,不打紧,倒是奴婢挡了军官的道,望军官恕罪。”
汉瞿蹲下身,拾起掉落的糕点,“可惜了姑娘的糕点,这份糕点可是要给墨小姐的?”
素桐点点头道:“正是,不过糕点翻了,奴婢再去做便是。莫误了军官的大事。”
汉瞿想起还有要是寻将军,可也不好得罪人家姑娘不赔礼不是。
男子抬手抱拳,道:“吾乃一届武夫,不懂太多礼数,但这做错了事要赔礼的道理吾自当是明白的。”
素桐一听,立即屈身赔礼,她一个奴婢怎能有这般福分让一军官赔礼不是。
素桐道:“军官言重了,奴婢实在是受不起,军官如此可是要折煞我也。”
汉瞿搀扶着素桐,撇撇嘴无奈道:“什么折煞不折煞的。”
“吾乃东军营统领,在下名叫汉瞿,字闻鹤,敢问姑娘芳名?”
素桐微微欠身,恭恭敬敬道:“奴婢名唤素桐。”
汉瞿点点头,“好,我汉瞿欠素姑娘一份糕点,姑娘且记着,可到东军营去寻我。”
说完,便不等素桐应答,疾步匆匆的往墨镜棋的院子走去,只留素桐一人在原地,呢喃着:“汉瞿,汉闻鹤。”他的名字。
垂首看了看手中残缺的糕点,叹了口气,转念又想了想统领来了,那岂不是将军要到军营里头,又想起自家小姐前些日子闹腾着要去军营,这不,大好时机。
素桐捧着糕点小跑到墨初雪房间,未敲门,便急匆匆推门而入,气喘吁吁的看着正在看书的墨初雪。
“小姐,东军营统领来寻将军了!”
墨初雪撑着脑袋,瞥了一眼素桐,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默道“东营统领来了?来寻爹?与我何干。”随后转念一想……
墨初雪面露讶色道:“什么,东营统领,来寻爹?”
素桐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是的。”
墨初雪放下书册,弹起身来,“这么说我要是跟着爹爹,就能到军营里头。”
上前拉住素桐的手,“素桐,消息可是千真万确?”
素桐点点头,笑了笑道:“自当是。”
墨初雪撑着下巴,思索一番,坐回位置上,随即拍案叫起,对素桐道:“快去替我将那套男装寻来,更衣。”
素桐虽说几分无奈,但仍是前去替自家小姐寻衣裳,墨初雪长舒了一口气,倒了杯水,一罐而下,心中暗喜:此乃天助我也!
墨初雪长这般大,还从未瞧过军营,如今大好机会近在眼前,她有怎能不好好珍惜。
墨初雪换上男装,束起长发,额前留有碎发,模样可谓丰神俊朗,眉间梨花,盈盈耀红,男儿之容,女儿之姿。深蓝短衫,白纹黑靴,腰间挂上了祁韵儿在她满月时所赠的玉佩,玉佩上刻一‘雪’字,这些年来,墨初雪从未佩戴,只将它收于盒中。
嘱咐了素桐,让她安心在家中,自己前去马棚,寻自己的马,牵着一匹千里驹往府外走,马儿生的极好,膘肥体壮,唤作‘飞云’。
墨初雪到了府外,正好墨镜棋同汉瞿也一同出来了,墨镜棋看着自己姑娘,先是皱皱眉,看看汉瞿,叹了口气,不曾想这风声还到自家闺女耳里。
墨初雪先是恭敬的行礼,喊了声父亲,又对汉瞿行礼,汉瞿也回礼。
墨初雪微微作揖,“恕女儿唐突,女儿不过是想随统领和爹一同前往军营,也好长长见识,日后不会给爹丢脸。”
汉瞿扶了扶腰间的佩剑,对墨初雪道:“在下名唤汉瞿,字闻鹤,墨小姐只管唤我汉闻鹤便好。”
墨初雪点点头,对汉瞿道:“汉统领身份在此,初雪不好乱了规矩。”
墨镜棋看看墨初雪只是摇摇头,“初儿要跟,便跟吧。”
墨初雪笑了笑,对墨镜棋道:“多谢爹。”
鞭策而驰,三人快马加鞭,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东营,墨初雪悬了缰绳,转着马头在东营门口迂回,瞧着东营,高墙悍围,哨兵守岗,因内传出练兵的声音,墨初雪欣喜的看着,笑了笑,汉瞿给墨初雪使了个眼神,示意入营。
墨初雪带着激动的心情,鞭马疾驰入营,放慢步调,到练兵场,众人看着她,俊朗的少年郎,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有人迎上,欲牵马,却被墨初雪一口回绝。
“你别牵它,小心它踢你。”
墨初雪下马,一兵长对墨初雪道:“敢问阁下是?”
墨初雪应道:“墨将军之女,墨初雪。”
那人一惊,闻言的众人也是一惊,这墨小姐当真如传闻这般,不忌讳于女子之身,坦坦荡荡,一身潇洒。
“马场在何处?”墨初雪问道。
兵长一指,对墨初雪道:“在西边。”
墨初雪望去,点点头,重骑上马,策马扬鞭,奔向马场。
到了马场,尘土飞扬,倒是比练兵场更夸张,险些便是黄沙满天,墨初雪瞧着一女子正在练马,只见她整个人趴在马身上,一动不动,任是有人拉着也不敢,时不时还传来尖叫声。
墨初雪扬尘而去,要一探究竟。
绕过马头看着女子,牵马的人看见墨初雪,恭敬道了句‘见过公子。’
墨初雪看着家丁,他竟唤自己公子?墨初雪瞧了瞧自己的一身男装,也罢。又看了看马上的人,只觉熟悉,几经思索,才知原是丞相之女,傅侨。
墨初雪心下疑惑,傅侨一女子为何学骑马。更何况,丞相府不是向来喜文厌武的嘛,竟能允了傅侨学骑马,奇,太稀奇了。
傅侨拿出丝巾,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不料一阵风吹过,傅侨手握不紧,丝巾便被吹跑了,被吹远了。
墨初雪见状扬起马鞭,奔驰而至,一手握缰绳,在马上弯腰,一手捞起丝巾,紧紧的握在手中,正巧看见了丝巾上的绣纹,鸳鸯戏水
墨初雪回到傅侨身旁将丝巾递于她,傅侨道:“多谢公子。”
墨初雪噗嗤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公子。”
傅侨看着那盈盈耀红的梨花,还有那熟悉的声音,惊道:“你是墨姑娘?”
墨初雪微微颔首,朝她作揖:“见过傅小姐。”
傅侨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对墨初雪道:“未曾认出墨姑娘,还真是抱歉,不过墨姑娘竟会骑马。”
墨初雪顺了顺飞云的毛,“我自幼便学了骑马,更何况,吾乃将军之女,不足为奇。”
墨初雪看着仍旧趴在马背上的傅侨,无奈一笑对傅侨道:“傅小姐这般是没办法骑好马的,你看看那马的耳朵朝后摆了,它有些生气了,它可不喜欢你这样对它。”
傅侨看了看马儿,神色几分迷茫,只是那马的耳朵确实向后摆了,只好慢慢悠悠的坐直身子。
墨初雪翻身下马,摸了摸傅侨身下马儿的脑袋,“这匹马性子刚烈,不适合傅小姐,若是傅小姐信我,可同我一同去马棚,再寻一马。”
傅侨点点头,“好,有劳墨姑娘了。”
墨初雪牵着傅侨下马,一旁的家丁也被傅侨打发了。
墨初雪牵着那匹烈马,往前走,傅侨走在一旁,又回头看了看墨初雪的马儿,欲言又止。
墨初雪看着傅侨笑了笑,吹了声口哨,飞云便朝墨初雪走去,随后一直跟在墨初雪身后。
傅侨看着墨初雪,她身上那股自信与张扬,是多少女子不曾拥有的,说实在,她羡慕墨初雪,因为她可以肆意的做自己,不惧流言蜚语。
傅侨同墨初雪搭话,“你的马儿好聪明。”
墨初雪回首看了看飞云道:“它叫飞云,是我拥有的第一匹马,跟了我好多年了。”
傅侨看着飞云,眼眸含光,满是欣喜。
“想摸摸它吗?”
傅侨愣了愣,试探道:“可以吗?”
墨初雪停下脚步,摸了摸飞云的毛,“当然可以,飞云很温柔的。”
傅侨试探性的摸了摸飞云,它没有反应,只是乖乖的站着,接受抚摸,傅侨笑了笑,顺了顺飞云的毛。二人走走聊聊,到了马棚,墨初雪将烈马关入马棚,又将飞云拴在一旁。
傅侨走着,在一匹马前停下,墨初雪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马。
“喜欢?”
傅侨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那你去摸摸它。”墨初雪说。
傅侨犹豫地看着墨初雪,墨初雪给她使了使眼色,傅侨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那马儿的毛,马儿很乖。
“看来它很喜欢你。”
墨初雪环视四周,方才傅侨骑得马便是这军营里头的,换一匹马自当是无伤大雅,若是喜欢,她傅侨当着一众官兵的面将它牵走也无所谓,傅侨之后也确实这般做了。
墨初雪上前拂了拂马的毛,这马生得极好,脾气也好,随即对傅侨笑道:“想试试,骑骑它吗?”
傅侨退了一步,摇摇头道:“这不合适吧。”
墨初雪直接走到马棚,将马儿牵出来,“没什么不合适,有我在,我教你。”
说着墨初雪拉着傅侨的手,牵着马就往外走,傅侨面露讶色,心里打鼓似的,“哎,墨姑娘。”
走到马场,墨初雪拍了拍马,转身对傅侨道:“傅小姐,上马吧。”
傅侨一上马,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幸好墨初雪一把扶住:
“抓紧缰绳。”
“嗯。”傅侨低低地应了一声。
墨初雪牵着马领着傅侨走了几步,随即一跃上马,坐在傅侨身后,将人固在怀中,拽着缰绳。
马儿走了几步,墨初雪对傅侨道:“傅小姐想体验一下,策马奔腾吗?
傅侨有些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墨初雪抿唇含笑,一甩缰绳,“驾!”
偌大的马场,墨初雪带着傅侨疾驰,傅侨从未体验过如此胆战心惊。
一行下来,傅侨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放松,她真的羡慕墨初雪,她活的潇洒自我,那个真真切切的自己,敢爱敢恨、敢怒敢言,无拘无束的模样,肆意张扬的笑。
没有人愿意叫她一定要怎么做一个姑娘,她只需做自己,没有传闻间的嚣张跋扈,不过是比其他姑娘更洒脱罢了,傅侨看着走远的墨初雪。她们之间永远逾越不了的横沟便是:她永远无法像墨初雪那样,傅侨注定是朝代的陪葬品,可是墨初雪可以活的潇潇洒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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