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无暇顾及那匹骏马,算是勉强的解决了自己的温饱,拖不得,只能继续往别的街走去,今晚总得有个安稳吃饭睡觉的地方才是。
两人都未曾注意,这座小镇虽比不上城里大,却四通八达,该有的一样不少,没有人潮汹涌,却得安详静谧。
这个时辰,许多人还在用膳,许是上回去的时候不对,人不多,且那个掌柜的脾气也不大好,再撞撞运气,换一家餐馆去瞧瞧,萧凛然和墨初雪相中了镇子里南街主道的一家生意红火的餐馆子——摘楼。别的干不成,干杂活总成吧。
斗志满满的墨初雪抢先上前,两人一前一后踏入餐馆,小二看着穿着锦衣华服的人,就出来迎,一脸殷勤,墨初雪打了个照面,十分礼貌的朝他点点头,并表示,要找他们的掌柜。小二也只好老实的带人去寻掌柜。
带着墨初雪和掌柜打照面,小二就默默退下了,掌柜的瞧见墨初雪,一位生得漂亮的少年郎,找他做劳什子,心里暗暗的想。墨初雪前脚刚到,萧凛然后脚紧随。
原先掌柜的嘴角还挂着笑,当萧凛然和掌柜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愣,不过墨初雪倒是未曾察觉出有什么不妥。
掌柜朝二人拱了拱手,“在下姓李,两位可叫我一声李掌柜。不知道二位找在下所谓何事?”李掌柜说话时,眼神不自觉的往萧凛然身上瞟去。
闻言墨初雪也规矩的作揖回礼道:“我们二人途径此处,盘缠用尽,不知贵店是否缺个人手儿,我们可以帮忙做做杂活。”
墨初雪一脸期待地看着李掌柜。这叫李掌柜为难了。
这李掌柜近乎是下意识的看了眼萧凛然,而他在墨初雪后头,朝李掌柜点点头,还悄悄比了个噤声,李掌柜会意。
这面上故作为难犹豫,心里头已经开始琢磨着小算盘。
“哎呀,不瞒你说公子,咱们着小店的后厨啊,近几日正好缺人,这洗菜、切菜,最好还会做饭,实在不行刷碗也成,你看看?”李掌柜边说边摩挲着粗糙的手掌心。
这墨初雪一听,乐呵了。当机立断,“这自当是好的,咱们不怕苦,不怕苦,您让干什么都成。”
萧凛然在一边悄悄给李掌柜使眼色。
眼神一晃一晃的李掌柜注意到,就立马叫唤一个小二,“你带着这位公子先到后厨去,看看有什么杂活能让她做的。”
那小二傻眼地看着,面前衣冠整整的公子,“啊?”
“啊什么啊?赶紧去呀,别干愣着!”李掌柜挥手招呼,把墨初雪往小二身边推,墨初雪只好半推半就的跟着小二先到后厨。
直到两人消失在拐角,李掌柜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朝萧凛然作揖道:“见过箫公子,说来也好久没见过箫公子了。”
萧凛然也含笑拱手,“李掌柜,好久不见。”
闻言,李掌柜也笑了,“怎么?箫公子如今行走江湖怎的还多了一个人,这一看就是个男扮女装的姑娘,扮得挺好,就是人长得太漂亮,根本就不是男人能有的。”
萧凛然往后厨的方向看去,眼眸中暗含几分隐晦、深沉,但同时又有与之相反的温柔,唇角含笑,“她啊,是当今瑜擎国墨将军的女儿。”
这李掌柜被萧凛然的话惊得不轻,探着脑袋往后厨瞅,“那就是,墨将军一声不吭闯江湖的闺女呀。”叹了一声,口中“啧啧”了几声。
萧凛然淡淡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忽而,李掌柜疑惑,“这既然是墨将军的女儿,怎么跑这儿来做杂活?”
“我们一路盘缠用尽,只好出来做杂货,讨点儿银两。”萧凛然不假思索地说着,目色自若,好似本就如此。
李掌柜犯愁了,这箫公子也会有盘缠用尽的时候?真是奇了怪了。
这李掌柜说来也是萧凛然之故友,两人曾在阁中相遇,那时萧凛然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阁中也还不是他做主,李掌柜也当他是自家弟弟一样,只不过,这萧凛然心系江湖,也只好由得他去了,没隔几年,他和其余的一众人被阁中遣出来散落在各地,当“掌柜”。姑且算是人脉、眼线。
至于这阁中是何地,可不是他能说的。
不过,能再次遇见他萧凛然,他也是欢愉。
李掌柜也不好妄自揣测萧凛然,只是叹气道:“你们而二人这是……”怎么回事?话还未说完,却被萧凛然抬手打断,“李掌柜。”萧凛然从袖口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李掌柜就由得她闹吧。”萧凛然朝后厨抬了抬下巴。
李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堂堂箫公子怎会有钱袋空的时候,不过是陪着姑娘任她闹罢了。
不过,这倒是点醒李掌柜了。这堂堂墨将军的女儿,哪是会干活儿的人,都是嘴上说得好听。李掌柜默默叹了一口气,将银两收下。
萧凛然含笑微微颔首,往后厨走去。
正瞧见墨初雪坐在小板凳上,生涩地摘着菜叶。摘菜叶的那双手比女子的要大,也没有女子纤细,反而还有薄茧,但到底是习武之人的手,哪里摘得了这菜叶子,摘得亦不算仔细,只是她还算尽心尽力。一声声哀叹,叹气声比她盆里装的菜叶都多。
看着墨初雪的模样,萧凛然一时忍俊不禁,这让摘菜的墨初雪仿佛看到了从天而降菩提一般,朝他扑过来,“快来帮帮我,这菜叶太难摘了,快帮我分担分担。”
萧凛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墨初雪,衣袂摆了摆,往后退了一步,“哎,这可是墨姑娘想出来的法子,得亲力亲为,我可帮不上忙。”唇角扬起一抹笑,张扬肆意,看得墨初雪气得不轻。
“你!你不花钱?好歹帮帮忙啊,你就忍心我看着我一个人饱受疾苦?”墨初雪先是惊讶,转而蔫了下来,愤愤不平地朝萧凛然喊道。
萧凛然几经思索,不可置否道:“我忍心。”
顿时,宛如晴天霹雳般,墨初雪哭丧着脸,眉头翘了起来,神色怏怏地说道:“残忍、太残忍了!罢了,我还是靠自己吧,正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不怪你……”
说罢,旋身走回去,坐在小板凳上,挽着袖缩在一团,憋着嘴洗菜,还伤心欲绝的抹了一把空幻莫有的泪。
别扭又滑稽的模样,萧凛然撇开头,忍不住笑了,这小姑娘真是大咧,什么女子的端庄雅典都不顾。
许是于心不忍,萧凛然轻咳两声,走近墨初雪,搬了一个小板凳坐下,在一旁挽袖摘菜。
墨初雪无言,只是一脸感激地看着萧凛然——那感动得都要哭了。
两个人倒腾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勉勉强强的把菜七七八八的整完了,属实牵强……萧凛然才觉得给李掌柜的一锭银子值当。整成这样,怎么也说不过去了,总得补偿一下别人李掌柜。
没过多久,小二拿着写满菜名的纸单进来,对二人摘的菜视而不见,把纸单放桌上,“做饭会吧?”
正所谓,冲动是魔鬼。后来墨初雪才想到这么一句话,形容自己实在是太合适了。
“会会会,当然会!”墨初雪拨开萧凛然冲到小二面前,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小二满意地点点头,将纸张留下,对二人提点了几句就去忙活儿了。
这时,墨初雪才恍若初醒,猛地一拍脑袋,满脸痛不欲生、欲哭无泪。她怎么就这么肯定,这么不假思索地答应了。重重地叹了一声气,看向萧凛然,见他也无奈,只能自求多福了。
思来想去,墨初雪还是讪讪的问了萧凛然,“你会做饭吗?”
萧凛然坦然摇头,“不会,方才墨姑娘不是说会做饭么?”见他一副等着墨初雪出洋相的模样,她就恨不得揍他一顿,好让他闭嘴!只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哎呀,不会是墨姑娘不会做饭吧?这不会做饭,还得打肿脸充胖子,墨姑娘真是辛苦啊。”萧凛然哼了一声,嗤笑道。
墨初雪僵硬地扯着嘴角,目光死盯萧凛然,恨不得把他盯出个窟窿来。
只好颓然拾起桌上的纸张,自己琢磨,怎么整出道菜来。可这琢磨上半天也没摸索出个门道来,只能唉声叹气。
适时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她鬓间的碎发,散落在脸颊,抬起头,恰逢萧凛然正在窗棂旁,晌午的阳光散落在他身上,光芒万丈,公子温润如玉,墨初雪暗自腹诽,他倒是悠然自得,苦得她一人,一筹莫展。
这坐以待毙也不是法子,墨初雪犹豫着缓缓起了身,走到菜板旁,一手拔出陷进菜板里的菜刀,干脆利落。翻来覆去的瞅了好些眼,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又掂了掂,然后笑了一声。在一旁看着的萧凛然不禁寒颤。
他叫唤了一声,“墨姑娘,慎重!”
只可惜,这传者有意,听者无心。
“我寻思这干坐着也不是法子,要不试试?虽然也不知道能不能整出个像样的来。”
闻言,萧凛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砍他……
随后拿起桌上的纸张,递给墨初雪,“我希望,墨姑娘做的东西,至少得是人能吃的。”
墨初雪扯着嘴角,心念不同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计较,劳神伤身。墨初雪看着纸张,小炒、米饭、一清二白,这前二她懂,只是这一清二白是什么?
这让墨初雪回想起,曾经素儿做了一碗朴素的豆腐汤,点上些许葱花,那就叫一清二白。
豆腐……这哪有豆腐。墨初雪绕着厨房一周,才找到浸在水里的嫩豆腐。素手探入水中,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块豆腐,放在菜板上,局促着不知从何下手,最后似是下定决心般从中间分开两半,再各分为四。说不出好亦坏,勉勉强强。
墨初雪照模照样的切了三块豆腐。这时萧凛然冷不冷仃的来煞风景,“墨姑娘做好之后,可要自己试过之后,再端上去,免得毒害平民百姓呀。”
墨初雪攥了攥手中的菜刀,再一次证实她先前的想法是非常之对的——好好的男人,可惜长了嘴!
“我一定让萧凛然你以身试毒!”墨初雪咬牙切齿的说出毒话。
萧凛然耸了耸肩,轻笑,“我还想多活几年。”
“你到地府里活去吧!”墨初雪步步紧逼。
萧凛然自若点头,“化作怨灵来寻墨姑娘,这倒也不错。”
墨初雪冷笑,“但愿你不会被我的阳气灼伤!”
萧凛然故作为难的皱眉,一手摩挲着下巴,思索道:“兴许到那个时候,墨姑娘的阳气还不够我的怨气大呢。”
闻言,自知斗不过萧凛然的墨初雪,索性不再理会萧凛然,自顾自的忙活。
与外界与世隔绝,她不知,就算她不做饭,客人也吃得上。一门之外,外面的一切安安稳稳,而里面手忙脚乱,不过,似乎没有人在意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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