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州远道而来的使臣们,安顿在宫中。
而松布维娜当日进了后宫,诸位娘娘赞叹着姑娘生得绝艳时,也感到危机四伏。那位舞姬,一进宫便是昭容,正二品的妃子,当夜在陛下寝宫侍寝,这叫不少妃子眼红。听闻,翌日一早,裕庚帝险些误了早朝!
日禺,诸位娘娘向皇后请完安后,聚到御花园里头赏花,娘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都要比那御花园盛开花还美了!
坐到那池塘旁的亭子里,寒暄。
那位近日还算受宠的昭仪,“诸位妹妹,看着水里的鱼儿游得多欢畅啊。”昭仪正拿着手绢挑逗水中的鱼儿。
一位婕妤眉目含笑道:“姐姐真是好兴致啊!”转而语气有三分讥讽,“那位从蕃州来的舞姬,一封便是昭容,这日后啊,怕是不得安宁了。”
更有甚者,竟直言不讳,“是啊是啊,那位昭容真不知是什么狐媚皮子!听闻,陛下还为此险些误了早朝。”
随后,有几位妃子附和着,“就是……妹妹都好些日子没侍寝了!反倒是那个舞姬一来便能服侍陛下。”
“哎呀,妹妹你这莫不是羡慕那舞姬了?”
“那舞姬生得一张狐媚皮子,舞也是绝佳,除了瑜擎的规矩学得不精。”
“规矩?总比墨家那个大小姐要好吧,整日里扮得像个公子哥似的。丢死人了!”
有妃子轻咳了两声,一息之间都静了下来,唯独那位妃,仍在呶呶不休,“真是幸好,昨个那墨姑娘没丢人丢到蕃州去!”
一旁的昭仪拉了拉她的衣袖,那妃回头,正看见四妃和皇后站在亭外。她眸色微惊,这德妃娘娘最是向着墨初雪,坏了坏了!那妃跪地行礼,“拜见四位娘娘,皇后娘娘……”
众妃行揖,“见过四位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睨了她一眼,“免礼。”转而又道:“这可是余美人?”方才那位呶呶不休的妃,不禁一哆嗦,语气拘谨,“是臣妾……”
余美人忘记了,这皇后娘娘也是向着她墨初雪的!再者,她说的人可是天下兵马大将军之女,岂是普通的蝼蚁之辈。
“本宫本不想打搅诸位的兴致,只是,有些话,当讲不当讲,诸位心中有数。这些话想想要是落到陛下耳中,难免,影响不好,一个不小心,这妃位可就保不住了。”皇后娘娘笑了一声,意有所指。
一阵鸦雀无声,皇后娘娘轻笑道:“好了好了,吓着各位妹妹了。不过本宫终究是为各位妹妹着想,日后为皇室开枝散叶,还是要靠诸位年轻貌美的妹妹的。我也不打扰诸位妹妹了,摆驾回宫。”皇后娘娘将手搭在一婢子手中,扭着腰身走了。
四妃与众妃:“恭送皇后娘娘!”
随后,良妃娘娘和淑妃提点几句后便走了,德妃娘娘与众妃寒暄片刻,睨了余美人一眼,也离开了。那位贤妃看着亭中的众妃,叹了一声,摆袖离开。
御书房内,德妃娘娘正在裕庚帝身旁研墨,而裕庚帝正在批阅奏折。
裕庚帝突然唤了一声,“轻聊。”裕庚帝许多年未曾唤过她的闺名——苏轻聊。
苏轻聊微微一下,“怎么了,君吾?”洛君吾乃裕庚帝之名,自裕庚帝登基以来苏轻聊再未这般唤过他,今日属实难得。
“轻聊可曾怨过我?当初说好你是我的妻,如今……”洛君吾欲言又止。
“君吾,我从未怪过你。从我嫁给你,到你登基,再到如今,我都从未怪过你。我不要皇后之位,只因我只想做你的妻。”苏轻聊语气温和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好了,墨都要干了,好生看奏折吧。”苏轻聊佯怒道。
“哎,好!”洛君吾爽朗应道。
今儿天空云彩浓密,遮住了那灼烈的太阳。适时风吹过,格外舒爽。
御膳房内,一人研墨一人批奏,只叹岁月静好,无人打扰。
“哎哎!长公主留步——!长公主容属下向陛下禀报一声!长公主您不能进去……陛下在里面批奏!长公主,长公主!长公主……”
洛巧云来势汹汹的步入御书房,身后的宦官拦都拦不住,紧跟其后,神色慌张,而此刻洛巧云早已没了平日里的方寸与端庄。
裕庚帝见此也不恼,只是挥挥手,将宦官遣走。见着洛巧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轻聊也知趣退出御书房。
待人都走了之后,洛君吾蘸了蘸墨,风轻云淡地说道:“巧云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如此行色匆匆,连规矩都忘了?”
闻言,洛巧云深吸一口气,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一叩首。
“父皇,儿臣不愿远嫁蕃州!”洛巧云铿锵有力地说道,她眉头紧锁着,眼眸中满是惶恐。
洛君吾闻言笔尖一顿,纸上立即融了一团墨水,他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将奏折放下。
“巧云,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洛君吾耐着性子问。
“儿臣知道。”洛巧云应道。
“那巧云,你可知道,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洛君吾又问,只是语气中颇有几分叹惋。
“儿臣知道。”洛巧云微微抿唇,有些哽咽道。
“那……”裕庚帝有些无奈,抬手揉了揉眉心,洛巧云出声打断道:“儿臣不想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更不想离家那么远!父皇……”洛巧云眼中的泪断了弦似的往下落。
“巧云,你可知此次联姻关乎我瑜擎的未来。父皇自然不想你受委屈,只是……你二十有二还未出嫁,你叫父皇如何是好啊!”洛君吾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父皇,儿臣不愿嫁——!”洛巧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决绝而坚定,似是那赴死的义无反顾,道。
洛君吾阖着眸,一下又一下地揉着眉心,不断地深呼吸,突然站起身,指着洛巧云:“荒唐、荒唐——!你可知你要嫁的是谁?是那蕃州的首领!父皇自幼便疼你,巧云啊巧云,你叫父皇伤透了心!”一时间,洛君吾心痛不已,他以为素日乖巧懂事的长公主,定能明是非,不让他陷入两难之境。
“每,每个人,都有抉择人生与幸福的机会……父皇、父皇!儿臣也有难言之隐啊……”洛巧云几度哭喊,哭得一抽一抽,她心中如刀绞般。
洛君吾顿时气急:“难言之隐?巧云你告诉父皇,你告诉父皇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难言之隐’四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指节重重地敲打着红木桌。
殿内缄默片刻,忽而洛君吾阵阵不安涌上心头,那是他心中最不愿听到的答案。他语气打着颤:“莫非……莫非是巧云已有厮守之人?”洛君吾一语道破。
道破心思的洛巧云阖上了眸,泪从眼眶流下,宛如飞流瀑布,急促且密集。洛君吾见状,重重地再回龙椅上,紧紧攀着扶手的指间发白,无奈的扶额,嘴中极近崩溃地咿唔些什么。
突然仰天长啸,悲哀不已,御书房内满是悲鸣,长公主的抽泣声。
洛君吾自嘲地笑了笑,双目通红,颤着手指着洛巧云,“真是朕的好女儿……真是朕的好女儿!为父终究是没能看透我的儿女!”说罢,一手握拳重重的捶向自己的胸口。
“父皇……父皇……父皇——!”洛巧云跪在地上不停往前缓缓地挪动,渴望拽到他的衣摆。
洛君吾抬步便要往寝宫走去,走时留下最后一句话,决绝而狠心,“巧云,这由不得你!”说罢,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刹那间,洛巧云眼前一片花白,脑海中传来嗡嗡声。随后,脱了力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双目失了神,泪还在落。
她答应了他,一定会嫁给他。他们可以躲到一个犄角旮旯里,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而不是她要远嫁给领邦的首领,此后与他再无相见之时!
她不懂、她不懂,为何有情人自古难全,为何情深难抵王权富贵!她不懂造化弄人,也不懂,为何她不过爱上一个人,这段情却一文不值!
直到,阿伺到了御书房将她搀扶起来。阿伺,自幼便跟着她,是她得力的心腹。
“阿伺……阿伺!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刹那间,传来好似天塌地陷的悲鸣:“啊啊啊——!”洛巧云无助地抱着阿伺肆意哭喊。
阿伺只好拍着洛巧云的背,给她戴上一顶白色帷帽,“长公主,咱们先回宫,回宫再想办法。”
洛巧云跟着阿伺回了宫,一整日都心神不宁。
翌日,天刚刚破晓,洛巧云就在寝宫内来回渡步。眉头紧锁,嘴中喃喃不停。
阿伺见了连连叹气,同洛巧云支了好些个招,都被驳回了。阿伺也心里头着急。
洛巧云坐下来喝茶时,目光也是空洞的。阿伺见了心中难受不已。
忽然,洛巧云唤道:“阿伺。”
“哎,长公主!阿伺在呢。”阿伺赶忙应道。
“你去……”洛巧云慌乱的模样,阿伺有些束手无策,倏然她拉起阿伺的衣袂,洛巧云续道:“快去将军府!”洛巧云的语气有些急促。
阿伺闻言,两眼眨巴着一头雾水,“将军府?”
“对对,将军府,去将军府把墨初雪,墨小姐请来!快去、快去!”洛巧云一边催促着,一边赶忙推着阿伺往殿外走。
阿伺有些慌乱,一脸疑惑地看着洛巧云,“长公主找墨小姐做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赶紧去!只要同她说,本公主有要是相求,速来!”阿伺得了信,便提着衣摆,小跑着往宫外去。
直到,阿伺的身影消失在尽头,洛巧云在殿内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阖眸,似是在祈祷一般,“墨小姐一定会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说】
阿伺的‘伺’念sì,注意一下多音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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