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萧凛然如约带着墨初雪回宫。客栈门前,掌柜的毕恭毕敬的送二人离开,而萧凛然正好送了她一顶崭新的帷帽。同她之前戴的那些个帷帽大差不差,墨初雪欣然接受,戴上帷帽,还算合适。
二人一同上马,墨初雪跟着萧凛然回宫,穿过六七条街,皇城赫然屹立在二人面前,那般雄伟庄严,一片肃杀。红墙外,是黎民百姓;红墙内,是王权富贵。墨初雪看着皇城,一时间想起瑜擎,这皇城同样的肮脏,同样的悲哀。
被庸俗奢侈装点的像模像样,让外界的所有人都如此神往。可是只有身处王权间,才能明白,这些遮掩下,是自相残杀,机关算尽。
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地方明哲保身,最特别的人,永远死的最快。
萧凛然看她愣了神,也猜到她想到瑜擎,但没猜到她的心路如此复杂,明明二人都望穿秋水,却依旧深陷泥潭之中,这便是他们躲不掉的宿命。
“阿墨,走吧。”萧凛然轻唤一声。
墨初雪回神来,眉头一敛,“好,走吧。”低叹一声,她的心剧烈地跳动,不知是激动还是不安。
皇城大门紧闭,两人骑马上前,正有守卫要上前来阻拦:
“哎哎——何人?”
守卫见着萧凛然便是瞠目结舌的模样,身后的众人看着他也是一惊,皇宫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腰间佩着的玉笛、腰牌,如此一看,错不了,错不了。
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身穿茶白短衫的男子,那男子带着一顶帷帽,黑纱遮住了那人的脸,神神秘秘的不见真身。
待守卫反应过来时,踉跄地跑去城门口,招呼上其他人,大喊:“公子回来了!快,打开城门恭迎公子回宫——快啊!”
几人也不敢再愣着,赶忙上前推开城门,有两个机灵的,立马跑去传话。宫里头谁的消息都灵通的很,不过多时,众人皆知麟蜀五皇子回宫来了,还带着一位不见容貌的男子。
御书房内的麟嘉帝正伏案批阅文书,这文书多的饶是他五儿子书房里的书都不足媲美。想来他五儿子是他几个孩子里最爱看书的,也是最聪明的,书房中摆满了各种天文地理的书籍。
那些,还仅仅是他八岁之前看的书,自他八岁之后,麟嘉帝就把他送到了瑜擎。
这时苍老的官宦在书房门槛处趔趄了一下,再急匆匆地进来,这脸上的笑挤出了不少细纹。
似是等不及般,边走边甩拂尘,尖细的嗓子扯起来:
“王上啊,出大事儿了,出大事了儿——!天大的喜事儿啊!”
这才走到麟嘉帝面前,宦官急得直跺脚,麟嘉帝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继而又低头看奏折,漫不经心的模样,丝毫不在意他的话。
“什么事,急成这样?”麟嘉帝还是出声问了句。这男人的声音粗重、沙哑,听声音便知不是中原人。
宦官眉飞色舞,刺耳的嗓音说着:“王上,公子回来了!”
忽然,麟嘉帝握笔的手一顿,写着遒劲字体的奏折上,立马凝了浓墨团。麟嘉帝重重放下笔,抬起头满眼震惊地看着宦官,宦官的脸上依旧堆着一团笑,点点头。
“人在何处?”麟嘉帝喜出望外道。
宦官作揖,垂首低眉道:“在去大殿的路上,身后跟了个男子,带着帷帽,容貌藏匿在黑纱下。”
麟嘉帝大惊失色,“快快去大殿,”说罢,起身摆袖疾步匆匆往御书房外走,又撂下一句话,“快去知会众臣与众嫔,还有各位皇子公主,到大殿迎人。”
随后麟嘉帝迈出御书房大门,宦官一路紧随,麟嘉帝这才想起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猛地停下步子,“此事先别告知凝霜,以她的性子,不知会闹出什么来。”
一旁的宦官忙不迭点头称是,语气恭维:“王上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妥当。”
两人一路骑着马,这皇宫似乎建的比瑜擎的宫城还要大,不过多时,迎面走来几位宦官,都是年长的,在宫中定然有些分量。
领头的宦官一甩拂尘,两人停下马,宦官作揖,“老奴拜见公子,公子回宫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萧凛然脸上淡漠、清冷,只是随意地挥挥袖:“免礼。”微微一顿,“公公引路吧。”
“哎哎,是——公子这边请。”宦官刚忙点头哈腰,笑呵呵地说着。
几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向萧凛然身后的人,帷帽遮着还不清楚容貌,但看这身姿,也应是一个俊朗之人。可是却戴着帷帽,莫不是相貌丑陋,不敢示人?可是公子又怎会交到样貌丑陋的好友。
一下子,众人皆不敢妄自评说,若是惹怒了公子,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两人骑马向前,风吹动,撩起帷帽的黑纱,虽然只有零星一点,但那宦官还是瞧着了那惊世骇俗的容貌。仅仅只是一眼,只是零星一点,都叫他大为震撼,那宦官原以为公子能是世间貌美之最,没想到还有人能美成如此。
片刻,几人到大殿之下,墨初雪看着透过黑纱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琉璃瓦、白玉砖,何其奢靡,何其富贵。在这样的地方怎不让人迷了眼,墨初雪心中感叹。
“下马吧,咱们一起进去。”萧凛然语气温柔。
墨初雪微微颔首,只言未语地翻身下马,随着萧凛然的步履,缓缓走向那铺满白玉的阶梯上。她每一步都迈的缓慢且沉重,这样的地方,为何她偏偏不向往,因为琉璃瓦,因为白玉砖?
从满地黄土中走来的鞋子,怎能踩上铺满白玉的阶梯……
忽然间,掌间传来一阵温热,萧凛然的大手轻轻牵起她的手,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
墨初雪轻轻摇摇头,回握住他的手,“我不怕。”
两人步入大殿内,文武百官、帝王嫔妃,公主王子纷纷在大殿恭候,萧凛然见着此景,眉头一皱,消息传得真快。
二人走近那麟嘉帝,最后站在百官前面,上座便是帝王。墨初雪仔细一瞧,着麟嘉帝模样不算出众,但五官大气,眉宇间坚毅而温和,是帝王之相。
墨初雪忽而觉得萧凛然会更像他娘,他与麟嘉帝最多唇间和轮廓相似,其余都不像。
文武百官皆行礼:“恭迎公子回宫。”
“免礼。”萧凛然淡淡扬声。
随后,两人看向帝王,行跪拜之礼,道:“儿臣拜见父王。”“拜见王上。”二人垂首看着一尘不染的的地板。
“哎哟,”麟嘉帝未说话,倒是一旁的皇后娘娘欣喜地开口了,“公子多久不曾回来了,快起身、快起身,别跪着。”
说罢就拉着萧凛然起身了,随后不忘搀着墨初雪起身,皇后娘娘生得好容貌,面目和蔼温柔。
皇后娘娘拉着墨初雪,“好人家,一路上都辛苦了吧。”
墨初雪的声音几分雌雄难辨,若是不见真容应是分辨不出男女,却不知为何皇后娘娘如此殷勤,莫不是瞧出来了?皇后娘娘向来慧眼识珠、聪明剔透,这声音哪能不是姑娘的。
“七公主。”萧凝霜的寝殿内,皖亭在殿内唤了她一声。
此刻的萧凝霜正坐在清泉池旁,青丝散落,轻纱外揽。素白小衫在内,裙摆不见踪迹。皙白的双腿浸入水中,时不时晃腿,在泉中掀起波澜、泛起涟漪,模样慵懒又妩媚,荡漾在他心里。
她指尖勾着青枝,吮下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怎么了,阿亭?”她素来不把皖亭当外人。
萧凝霜如藕般纤长白皙的手臂伸入泉水中,扬起一泼水,调皮的洒向皖亭,皖亭一动不动,任由衣衫沾湿,他垂着眸看着汤泉,好似避躲着娇嗔目光。她将腿从泉水中抬起来,膝间、小腿间淡淡的红晕,一双小巧的脚在泉水中浸红了,好似蜜桃般柔软娇嫩,不知勾走了谁。
皖亭见此只是立马侧过身去,公主的脚岂是他随意就能看的……萧凝霜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子,掩唇轻笑,若银铃般的笑声漾在他心头,缠缠绵绵在回响。
“公主,公子回来了,你可要到大殿去看看?”
萧凝霜闻言,惊得直接起身来,皖亭只是一瞥,瞄见那细腿在轻纱素衣下根本藏不住,又娇又媚,她却不自知。只是欣喜,漆黑瞳仁转得灵动:“皇兄回来了,是不是还带着那个人?”
皖亭自始至终都低眉,微微颔首道:“是,但那人戴着帷帽,不见真容。而且……”皖亭欲言又止,遂叹出缕缕鼻息,语气无奈,“王上不让公主去。”
听他这般说,萧凝霜毫不意外。她揽了一下轻纱,手轻拂着纱衣,红唇剔透卷携笑意,娇俏可人。她不以为然,“那就偷偷去,我趴在悬梁看,阿亭陪我一起。”
说罢,萧凝霜就穿上鞋子跑出去,唤上婢子帮自己梳妆更衣。皖亭一阵无奈,轻轻摇头,随后皖亭就带着萧凝霜往大殿的方向去。皖亭向来是听萧凝霜的,他最见不得她一哭二闹的缠着他,因为心疼得不行。
“这位公子,为何不敢摘下帷帽示人?这朝堂之上带着帷帽,不算是合乎礼仪。”一位穿着正三品官服的官员开口问道。
帷帽下的墨初雪勾唇一笑,萧凛然看了看那官员,也是一笑,笑得意味深长。
悬梁之上,萧凝霜趴在那,身后蹲着一个皖亭,萧凝霜听了那官员的话,点头称是,“好端端的戴个帷帽作甚,莫不是样貌丑陋,不能见人。可是,阿亭说了‘好看’的。”
萧凝霜蹙着眉,抿起唇,腮帮子微微鼓起。那官员又出声,全朝上下如今都对这个被带回来的人非常好奇。究竟是怎样的能人异士,公子没回来过几次,这可是头一回带人回来,阵仗如此之大,此人定不一般。
“不知公子可是羞于示人,还是,”文官敛容一顿,“恕老臣言重,只怕此人样貌或许难堪。”
“本宫以为,爱卿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掩唇轻笑开口了,继而又道,“能被公子带回来之人岂是难堪之辈,定是容貌太过绝佳,怕惊煞众人。”
说罢,眉眼带着慈祥的笑意看着墨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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