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查尔斯的回忆

我叫查尔斯，是格林将军麾下的一名袭击队长。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林地府邸附近的墓园。这是怎么回事？我感到非常奇怪。就在这时，我看到了自己的墓碑，上面刻着一句话：“这里躺着一名优秀的袭击队长。”

我凝视着墓碑，默不作声。所以，我现在是灵魂对吗？尽管如此，我还是把手伸向墓碑。不出所料，我的手完全穿透了它。果然，变成灵魂以后除了旁观什么都做不了。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不过，至少没有人发现我不是吗？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于是我干脆席地而坐，仰望着明亮的天空，任凭思绪飞向远方，飞向我的少年，飞向我的童年，飞向我出生的时候……

“哇！哇！”

“母子平安，是个男孩。”

当年迈的女巫医生把正在啼哭的我轻轻放到母亲怀里的时候，我的故事也就开始了。

我的父母是控制欲很强的人。早在我出生之前，他们就已经规划好了我的前半生，包括我的名字——如果我是男孩，就取名叫查尔斯（Charles）；如果我是女孩，就取名叫亚历山德拉（Aleksandra）。前者的含义是男子汉，后者的含义是保护者。然而当时的我既不明白这些名字的含义，也不明白他们对我的期望，我只会哇哇大哭。

等到我开始学说话，我的父母就教我刌民战士的优秀品质。在我的印象中，他们说的最多的词就是勇敢、坚强、团结、服从。每晚睡前，我的父母都会提问我。尽管那时我还认不全所有字母，但我都能对答如流。

“查尔斯，刌民战士的优秀品质分别是什么？”

“勇敢，坚强，团结，服从。”

“不错，睡吧。”

我的父母对我要求特别严格，不论是考试成绩，还是身体素质。尽管我明白他们这样做是希望我能变得更好，但我仍然无法忽略那种窒息般的痛苦。

那是25年前的冬天。当时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老师给所有同学分发试卷和教师评语。试卷一共有两张，分别是英语试卷和数学试卷。我看到了自己的成绩，是一个鲜红的大写字母A。我又看了教师评语，上面写着这些话：

“你是老师见过的最好的学生，老师希望你能一直开心，加油！”

放学后，我举着试卷兴冲冲地跑回家。刚打开门，我忍不住大声呼喊：

“爸爸妈妈！我这次考试得了A！”

然而没有人回应。我定睛一看，房间里空无一人。望着安静的房间，我感到有些沮丧，但一想到父母还会回来，我的心情也就好了很多。于是我爬上自己的小床，一边幻想父母夸奖我的画面，一边等待父母回家。黄昏降临的时候，我终于听见那一连串熟悉的声音。当时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拿起试卷跑到父母面前。“爸爸妈妈你们看！这次考试我得了A！”说完，我把试卷递给了他们。“爸爸妈妈，你们说我是不是很棒？”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的眼睛，问道。

“这是你应该做的，查尔斯。”

“可是……老师在教师评语上说我是最好的学生，不信你们看。”

“这个世界上比你优秀的人太多了，查尔斯。你不能因为一时的成绩而骄傲，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那么现在……查尔斯，刌民战士的优秀品质分别是什么？”

“勇敢……坚强……团结……服从……”

“不错，去玩吧，别走太远。”

“是……”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走出房间的。现在想想，我那时候何其可笑，明明从未受到鼓励，却还幻想着自己能够得到父母的夸奖。正当我漫无目的游荡的时候，我的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嘿，查尔斯。”

我循声望去，这才看见那个人是我的同桌克雷（Clay）。“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他关切地问道。见此情景，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委屈。于是我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任凭眼泪肆意流淌。克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过了一会儿，我鼓起勇气向他倾诉。

“今天下午，我给爸爸妈妈看我的考试成绩和教师评语。我原以为他们会夸奖我，可没想到……他们只是对我说：‘这是你应该做的。’……克雷，我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是不配得到爱的孩子吗？还是说，我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听完我的话，克雷顿时严肃起来。“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是值得被爱的，查尔斯。因为……没有人可以代替你。”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克雷……”说完，我抱着克雷放声大哭。但和刚才不一样，我的内心此时充满了感动。“虽然我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我的朋友！”

听完我的话，克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最后我们互相道别，便各回各家。在进门之前，我特意把脸上的泪痕清理干净。倘若父母发现我哭过，他们肯定会批评我没有男子汉的样子。

我的父母就是这样，不许我发泄情绪，不许我展示脆弱，不许我考不到A。但在六年级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我的数学考了B。回家后，我犹豫着把试卷递给父母，说：

“爸爸妈妈……这次考试……我……”

还没等我说完，我的父母开口打断了我。

“数学怎么考这么差？”

“这是我的失误……对不起……”

“好好反思自己错在哪里，在你下次考试拿到A之前不准出去玩。”

“可是……爸爸妈妈……我……我多么希望你们能够鼓励我……哪怕……哪怕只是给我一个微笑……”

“查尔斯，学习是你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好吧……我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还有，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对得起我们取的名字吗？”

“……对不起，爸爸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改正的。”

“行了，去学习吧。”

“是……”

虽然数学是我最喜欢的学科，但当我看到那个鲜红的“B”，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父母斥责我的景象，尤其是那句“在下次考试拿到A之前不准出去玩”。想到这里，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使我难以呼吸。

“不行……我是男子汉……我不可以哭……”

尽管我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我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出。不知过了多久，我逐渐平静了下来。就在我打算总结错题的时候，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试卷早被泡得不成样子。

因为这些事，我非常厌恶我的父母，但我更厌恶我自己。那时候我总是认为自己没有存在的意义，甚至希望自己从未出生。即便如此，我的父母也没有意识到我最需要什么。退一步讲，就算他们意识到了，也只会认为我没有男子汉的样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两年。那年夏天，我的父母在战斗中牺牲。举行葬礼的时候，在场的很多人或多或少流下眼泪，只有我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回到家后，我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竟莫名感到舒畅。为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强迫我必须做到最好，也不会有人禁止我表达自己的情绪。我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也不必压抑自己的感受。当晚我睡了个好觉，梦里的一切都是彩色的，那里没有讨厌的父母，只有可爱的小花和小动物，以及我的两个朋友——克雷和弗林特（Flint）。

我当时以为只要父母不在，我就可以做原来的自己。但现实告诉我一个残忍的真相：即便父母已经死去，我也无法打破他们强加给我的精神枷锁。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并没有崩溃。因为那个天真烂漫的我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我，完完全全活成了父母期望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的翻版。重拾童心，不过是徒劳。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一下，说：

“认命吧，查尔斯。你是父母人生的延续，也是他们悲剧的延续。”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把绝大部分时间用于学习和锻炼。当别的同学跨入教室门口的时候，我刚刚完成课前预习；当别的同学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我还在整理课堂笔记；当别的同学抱怨作业太多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挑战难题；当别的同学三五成群玩耍的时候，我专心背诵公式定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在学习成绩方面，我超越同年级所有学霸；在身体素质方面，我和普通战士不相上下。中考结束以后，格林（Green）老将军召开了表彰会。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格林老将军亲自把我领到台上，不仅赏赐我奖学金，还号召同学们向我学习。我当时其实非常激动，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格林老将军。但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做出微笑的表情。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微笑的呢？我不知道。当格林老将军询问我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说：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等，这句话有些耳熟，我似乎在哪听过……

“这是你应该做的，查尔斯。”

我的内心五味杂陈。时隔八年，我仍然忘不了那句话，它就像影子一样，无时无刻提醒着我：你是不配得到爱的孩子。表彰会结束后，我本想独自回家消化情绪。就在这时，克雷和弗林特叫住了我。

“查尔斯。”弗林特率先开口。“那不是你的真心话，对吧？”

“……是的。”我叹了口气，说道。

话音刚落，克雷走到我面前，接着他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就像从前那样。“这不是你的错，查尔斯。”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强迫自己变成别人期望的样子。”

“我非常感谢你，克雷。但如果我做不到最好，我只会更痛苦。”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会喜欢失败者。”

听完我的话，克雷抱得更紧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想！”他的语气有些激动。“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查尔斯。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人！永远都是！”

“真的吗……”我低头看着地板，喃喃自语道。

“当然是真的！”

那一刻，时间仿佛回到8年前的夏天。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可到最后，我依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就在这时，弗林特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你没必要拿父母的错误折磨自己。与其回想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不如让它们随风而去。正好今天天气不错，要不咱们三个一起去老地方钓鱼吧？我带了钓鱼竿和营火，待会可以烤鱼。”

“听起来不错。查尔斯，你呢？”

“我和你们一起去。”

“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就这样，我们在林地府邸附近的河边度过了轻松愉快的下午。晚上，我们互相道别以后，便各回各家。走进房间，我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复习学过的知识。当午夜到来的时候，我起身打扫房间，顺便整理床铺。做完这些我就去睡觉了。或许只有在梦中，我才会暂时忘却那段压抑的经历吧。

暑假结束后，老师给全班同学重新排座位。我被安排在教室后方，那里几乎都是优等生，当然，除了我的同桌——掠夺者苏萨娜（Susanna）。

一见面，苏萨娜热情地朝我挥了挥手，说：

“嗨，我叫苏萨娜，你叫什么名字啊？”

面对同龄女生的搭讪，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以至于无法组织语言。受父母的影响，我在异性交往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不知过了多久，我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我……我叫……查……查尔斯……”

话音刚落，苏萨娜露出兴奋的表情。“查尔斯？这个名字好好听！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说罢，她将一样东西塞进我手里。我定睛一看，是一本崭新的日记本。“喜欢吗？”她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你……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我感到难以置信。

听完我的话，苏萨娜低下了头，看上去委屈极了。“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她说。见此情景，我赶忙向她解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仅此而已。”

“这是见面礼啊，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那……你以前收到过生日礼物或者节日礼物吗？”

“是的。”

“是父母送的吗？”

“不是。我的父母从未送过我礼物，我收到的礼物都是朋友准备的。”

听到我的回答，苏萨娜非常吃惊。“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难道他们不喜欢生日和节日吗？”

“我想……他们不喜欢的……是我吧……”我叹了口气，说道。

“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苏萨娜看起来非常生气。“如果连喜欢自己的孩子都做不到的话，那么这种人就不配当父母！你并非孤立无援，查尔斯，因为你还有朋友们。”说完，她握住我的手。“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爱自己……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非常感谢你的关心……”

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和女生说话。上课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微微发烫。苏萨娜当时捂着嘴偷笑，我却以为自己发烧了。于是放学后我去了一趟医务室，值班医生对我进行检查。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告诉我一切正常。我又对她讲述我的“病因”，她听完只是笑笑，说：

“那不是病，是你已经长大了。”

我当时根本不明白后半句话的意思，只知道自己没有病。现在想想，我简直就是木头。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逐渐克服内心的羞涩，学会和苏萨娜交往。每当她向我请教问题的时候，我都会耐心解答。在我印象中，苏萨娜最喜欢的学科是英语和附魔，但她讨厌数学和物理。每到数学课或物理课，她就会在课本上画漫画，或者是小声哼唱着流行歌。每次下课，她总会邀请我玩小游戏，有时候是井字棋，有时候是猜拳。刚开始我不知道如何应对，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以至于苏萨娜偶尔请假不去上课，我还期盼她会突然打开教室门，说：“抱歉，我迟到了。”然后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坐在我旁边。说来奇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看到苏萨娜的笑容，我就感觉自己仿佛沐浴在阳光下，很温暖，很舒服。此外，在我的帮助下，苏萨娜的数学成绩和物理成绩突飞猛进，从高一年级的F，到高二年级的C，最后到高三年级的A。高考结束以后，苏萨娜第一次邀请我去她家吃饭，顺便让父母认识一下我。

“你愿意吗？查尔斯。”她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说道。

“我愿意。”

“真的吗？太好啦！那咱们现在出发吧！”说完，苏萨娜拉着我的手向目的地跑去。出于担心，我赶忙提醒她。

“你现在的速度已经超过正常范围，请尽快减速。”

话音刚落，苏萨娜很快放慢了脚步。接着她回过头来，笑嘻嘻地对我说：“嘿嘿……不好意思，我实在太兴奋了。”

“要小心点，别让自己受伤了。”我用认真的语气对她说道。

“知道啦，下不为例。”说罢，苏萨娜对我做了个鬼脸。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想笑，可能是因为苏萨娜实在太可爱了。大约过了几分钟，我们走到苏萨娜家。“这里就是我家啦。”说完，她上前敲了敲门。“爸，妈，我带男朋友来啦！”“真的吗？快让爸妈看看。”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苏萨娜的母亲，她看起来大约四十岁左右，但眉毛仍是黑的。“你叫查尔斯，对吧？”她微笑着看向我，说道。

“是的。”

“我的天！原来你就是苏萨娜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快进来吧，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非常感谢。”

走进苏萨娜的家，我瞬间被温馨的氛围迷住了：灯光、地毯、盆栽、全家福、唱片机。那一刻我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那该多么幸福啊……我这样想着。

“查尔斯？查尔斯？”

是苏萨娜的声音。我顿时清醒过来，说：“怎么了？苏萨娜。”

“你在想什么啊？我刚才喊你好几遍了，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苏萨娜疑惑地看着我，说道。

“……我没事。真的抱歉，让你等那么久。”说完，我顿时脸红了。看到我这副样子，苏萨娜忍不住哈哈大笑。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桌子上有蛋糕、烤猪排、烤羊肉、烤鳕鱼，还有我最喜欢的南瓜派。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因为我从未告诉过苏萨娜我的任何喜好。于是我指了指南瓜派，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话音刚落，苏萨娜笑了笑，说：“查尔斯，你每次去餐厅吃饭都会点一份南瓜派，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关心我……”

晚饭后，苏萨娜带我看她的宠物鹦鹉。

“查尔斯，你觉得它们漂亮吗？”苏萨娜指向五只颜色各异的鹦鹉，说道。

“漂亮。它们有名字吗？”

“当然有啊。蓝色的那只叫青金石（Lazuli），浅蓝色的那只叫钻石（Diamond），绿色的那只叫绿宝石（Emerald），红色的那只叫虞美人（Poppy），白色的那只叫雏菊（Daisy）。”

“好的，我知道了。可是这里是黑森林，鹦鹉是丛林特有的生物，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要从我13岁生日那天说起。当时我爸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想养鹦鹉，最好每种颜色各来一只，他答应了。由于黑森林没有野生鹦鹉，我爸决定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一个携带鹦鹉的玩家，结果还真遇上了。因为怕伤到鹦鹉，我爸就没有动用武力。经过一番商量，对方以4个绿宝石一只的价格把鹦鹉卖给我爸，还送了5个脚手架和一组种子。回家后，我爸用木棍、线和草做了个鸟窝，并准备了小型饲料槽和水槽。做完这些他叮嘱我一定要对它们负责，因为它们是这个家庭的一部分。我向来说到做到。所以你看，查尔斯，它们是多么的活泼可爱啊！”说完，苏萨娜把青金石递给了我。

“活泼可爱！活泼可爱！”青金石有模有样地重复苏萨娜的话。

看着一人一鸟的亲密互动，我低下了头，说：“我真的很羡慕你……苏萨娜……”

“怎么了？”

“啊，没什么。对了，你想听我唱歌吗？”

听到“唱歌”这个词，苏萨娜非常兴奋。能够看见苏萨娜的笑容，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之后在她热切的目光下，我的表演正式开始。

"I came from Alabama with the banjo on my knee;"

"I'm going to Louisiana,my true love for to see."

"It rained all night the day I left,the weather it was dry;"

"The sun so hot,I froze to death,Susanna don't you cry."

"Oh!Susanna,don't you cry for me;"

"I come from Alabama with the banjo on my knee."

……

"I soon shall be in New Orleans,and there I'll look around;"

"And when I find Susanna,I will fall upon the ground."

"But if do not find her,this darkey'll surely die;"

"And when I'm dead and buried,Susanna don't you cry."

"Oh!Susanna,don't you cry for me;"

"I come from Alabama with my banjo on my knee."

"Oh!Susanna,don't you cry for me;"

"I come from Alabama with my banjo on my knee."

一曲唱毕，我看向苏萨娜，说：“你喜欢这首歌吗？”

“当然喜欢！”

“为什么？”

“因为唱这首歌的人是你啊。”话音刚落，苏萨娜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紧接着她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说：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在隐藏自己的情绪。从你进门的那一刻起，你的感受都和自己的过去有关。当你看到我和家人互动的时候，你想起自己的家庭，想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你之所以提出唱歌，是因为你不希望我察觉到你的不开心，对吗？”

“……是的，苏萨娜。”

我不明白苏萨娜为什么可以通过我的言行举止推测我的心理活动。但在那一瞬间，我切身体会到被人关心的滋味，就像阳光融化坚冰。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点想哭。就在我调整状态的时候，苏萨娜问我：

“你不舒服吗？查尔斯。”

“不，我很好。”我极力压抑自己的哭腔，答道。

“可是你的语气出卖了你哦。”苏萨娜一边说，一边温柔地注视我的眼睛。“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查尔斯。”

“真……真的吗？”我红着脸问道。

“当然是真的！”

“嗯……如果可以，我想让你送我回家。”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你想什么时候出发？现在还是再等会儿？”

“现在。”

“好的，你先等我一下，我去跟爸妈说一声。”

在征得两人的同意后，我和苏萨娜这才出了门。当时天已经黑了，我们一路牵着彼此的手，谁也不说话。到达目的地后，我本想和苏萨娜告别，但她抢先对我说：

“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查尔斯。”

“什么？你说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听到“男朋友”这个词，我顿时羞红了脸，因为在我印象里，我的父母从不允许我和同龄女生玩耍和聊天，更别说结交朋友了。但我还是鼓起勇气，说：

“我愿意。”

话音刚落，苏萨娜上前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我也愿意做你的女朋友！”也许是受到苏萨娜的影响，在那一刻，我希望时间能够静止，让这美好的瞬间变成永恒。就在这时，苏萨娜说：

“我该回家了。再见，查尔斯，希望我们到了大学还能继续做同桌。”

我向她点了点头，说：“一定会的。再见，苏萨娜，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谢谢你，晚安。”

“你也是。”

之后我站在门口目送苏萨娜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回到家里，我和往常一样准备上床睡觉，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情，以至于辗转难眠。于是我下床打开角落里的箱子，拿出苏萨娜送给我的日记本，打算在上面写点东西，却又不知道应该写什么，索性抱着它一起入睡。说来奇怪，那一晚我睡得无比舒服，还梦见了苏萨娜，她站在开满矢车菊的山丘上向我招手，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明媚的笑容。“嗨！查尔斯！”说完，她蹦蹦跳跳地来到我面前，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把一块南瓜派塞进我的手里。“这是我亲手做的，喜欢吗？”“喜欢。”随后我们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尽管我无法理解梦里的天空为什么是粉红色的，但只要苏萨娜陪伴着我，知足了。

后来，我和苏萨娜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从大一入学到大三毕业，从甜蜜恋爱到组建家庭。至于那个日记本，由于它是苏萨娜送的，因此在一般情况下，我绝对不会在上面写东西——除非是极其重要的事。日记一共有6则：

2010年5月21日，我向苏萨娜表白了。

2011年6月23日，幻术师总理莉莉（Lily）在会议上提出村刌和平。

2012年3月21日，我和苏萨娜结婚了。

2013年1月7日，我们的孩子加伦特（Gallant）出生了。

2017年9月17日，我被格林老将军提拔为袭击队长。

2022年9月14日，暴风雨前的宁静。

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忘记自己死前的经历：被三叉戟刺穿心脏、血液流失、伤口撕裂、腹部遭受猛烈撞击、鲜血从喉咙里咳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在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一个村民女孩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村民们团结一致、敢于反抗，就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

千算万算……终究没有算到村民会参加战斗……

果然……我还是太轻敌了……

对不起……格林老将军……属下没能完成您布置的任务……

对不起……苏萨娜……原谅我无法与你白头偕老……

对不起……儿子……爸爸再也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对不起……战友们……队长不该带领你们向地狱冲锋……

还有克雷……弗林特……布鲁（Blue）……

下辈子……我们还要做朋友……

……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拉回现实。环顾四周，夜已经深了，一轮圆月悬挂在天空中。借着月光，我看到我的妻子苏萨娜，她一个人站在我的墓碑前哭泣。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一块南瓜派和一朵矢车菊——这应该是她给我准备的祭品。就在这时，苏萨娜用哭哑的嗓音喊道：

“查尔斯你这个骗子！你说好你会活着回来的……你说好你会陪着儿子过生日的……”

话音刚落，苏萨娜蹲下身子掩面痛哭，一颗颗晶莹的泪珠穿过她的指缝落在地上。看到曾经爱笑爱闹的妻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只觉心如刀绞。那一刻我很想擦去她的眼泪，然而不管我怎么努力，我的手指都无法触碰她的肌肤。于是我给苏萨娜一个亲吻和一个拥抱，即使她感知不到我的存在。这时，苏萨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但这里除了她再无别人。良久，她面带微笑看向我的墓碑，说：

“查尔斯，你在这里吗？”

我笑了笑，说：

“我在，苏萨娜。”

2023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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